第二天柳清瞳還沒徹底醒來,便感覺有一隻大手攜著熱熱暖暖的觸感在她腰間揉了揉。


    她擰著的眉頓時舒展,朝著熱源挪了挪。


    蕭肆看著埋進他胸膛的人,桃花眼彎了彎,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蹭了蹭,繼續不輕不重地揉著她的腰。


    此時千音教大門口,阿蘿看著被人挑來的一籮筐喜糖,抬手摸了一顆扔進嘴裏,麵無表情地嚼了嚼。


    “騙子,還說有機會請我去玩,連成親這麽大的事都不請,哼!”


    別說,這糖哪家的,還挺好吃。


    某處驛站,驛卒一開門便看見門口放著一籮筐喜糖,上麵還插著一封花花綠綠的騷斷腿的信。


    他揉了揉眼睛,立刻給他們驛丞搬去。


    每個參與了那次喪葬服務的人,不管在天南海北,都收到了來自蕭肆的喜糖。


    都知道那是一個肆意無比且人脈極廣的人,可都不知到他到底來自何處。


    來無影去無蹤,真乃神人也。


    自從成婚之後,柳清瞳感覺他越來越黏人了,比大白還黏人。


    “你去了哪裏?我有一個時辰沒見到你了?”


    這不,她剛從藥房迴來,一陣哀怨十足的聲音便纏了過來。


    她無奈地開口,“我去看了新收的一批藥材,裏麵剛好有我要用的藥。”


    她的眼睛一直在治,隻是效果比較緩慢,針灸和藥物都不能停,如今已經全權由她自己上手了。


    她最近感覺眼睛周圍熱熱癢癢的,應該是治療起了作用,再過一年半載她就真的可以看見了。


    蕭肆走過去將她攬進懷裏,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亂親,喃喃開口。


    “最近都在下雪,路上太滑,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下次記得找個人陪你。”


    柳清瞳彎唇笑了一下,任由他胡鬧。


    “等我眼睛好了,我們就迴村子裏看看,再將大黃接迴來給大白做個伴。”


    蕭肆頓時笑了一下,他這輩子與狗還挺有緣,兩次都是被狗救了狗命。


    他笑著開口,“成啊,把大黃接上山大白就有的玩了,也不知道大黃怕不怕冷,會不會凍成狗。”


    柳清瞳:“……”它本來就是狗。


    春去秋來,他們在山上待了兩載。


    某天醒來,她感覺眼前一片灼熱,隱隱有從未出現的光感傳來。


    她似有所感,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先是一片暈眩,隨著黑麻散去,屋內的場景一點一點映入眼簾。


    她長睫眨了眨,連忙去找身邊的人。


    隻見那人深陷在被褥中,眉眼帶著溫柔,鼻梁挺拔高懸,臉部每一分線條都緊致落拓,連眼尾都是夢裏的樣子。


    她抬手去摸了摸,鼻尖發酸,難以想象他一個人長眠邊關。


    太狠了,他對自己太狠了。


    蕭肆感覺到臉上一陣癢意,彎了彎唇,抬手將臉上的手拿到唇邊親了親。


    他眼睛動了動,隨後柳清瞳瞬間撞進了那雙帶著笑意的桃花眼中,看見他由笑轉驚,從床上坐起來看她,語氣急急。


    “怎麽了,怎麽又哭了?”


    “蕭肆,我能看清你了。”


    他臉上的表情滯了一瞬,隨後是鋪天蓋地的喜色。


    “能看見了!?能看見了!”


    又在山上觀察了一個月後,見沒有反彈的跡象,蕭望山才將他們放下山。


    他們迴了一趟村子,村子還是以前那個村子,可對柳清瞳來說,陌生又熟悉。


    她看著站在村口不斷朝她瞟來的眾人,隻能根據聲音辨認他們的身份。


    “三叔伯,清瞳迴來了。”


    她朝著一個抽著旱煙跟別人說話的男人走近,輕聲喚了一聲三叔伯。


    男人咬著煙嘴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喃喃開口。


    “怎麽迴來了,不是跟著人走了嗎?”


    “我出去治眼睛了,現在眼睛治好了,我就迴來了。”


    聽到這話,聚在村口的人頓時圍了過來。


    “真的假的,清瞳,你真能看見了?”


    “能。”


    “這是幾,清瞳這是幾?”


    “三。”


    柳清瞳看著湊到她眼前驗證的眾人,耐心地迴答著每一個人的問題。


    蕭肆就站在人群外看著她,看著她臉上揚起笑,他也笑。


    他就愛看她開心,她開心,他也開心。


    “清瞳,你迴來了,你的眼睛好了!”


    柳二虎聞訊趕來,看著被人圍在中間的女子,立馬擠了進去,激動開口。


    柳清瞳看著他,彎唇笑了一下。


    “真的好了,隻是治的時間太長,麻煩二虎哥照顧大黃了。”


    “這有啥,眼睛能好就行,今晚二虎哥就宰一頭豬給你慶祝!”


    “好!我出酒,我們村子好久沒熱鬧過了!”


    眾人將兩人迎進了村子,柳清瞳又將自己成親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村裏人更是高興,要再給他們辦一場。


    蕭肆看著燈火通明的村子,有人殺豬宰羊,有人挑酒舞獅,將最好的東西拿出來嫁他們柳家的女兒。


    他拿著酒碗和身旁的人碰了碰,眼中藏著一整個星河。


    “這輩子你有很多的愛。”


    柳清瞳抬手與他碰了碰,捧著裝著米酒的碗彎了彎眼睛。


    “這輩子你有很好的歸宿。”


    這輩子他們都不孤獨。


    後來他們去了很多地方,一起找了天下最全的琴譜,也去了天涯浪跡。


    策馬追風逐月,一切都很美好。


    他們認識了很多人,也交了很多朋友,聽了一路的故事,皆是圓滿。


    後來山上的人下山,都學會了報蕭肆的名字,他們迴到山上再也不是傷痕累累的樣子,因為天下有情有義的人皆是朋友。


    江湖的紛爭也逐漸減少,正道不再盛氣淩人,魔教也不欺壓良善,一切都很祥和美好。


    阿蘿總是追著蕭肆問他到底從哪裏來。


    他從哪裏來,大概他從天上來。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大概,他就來自那個地方。


    當然,這一切都是江湖人的猜測。


    再後來,他們走累了,就迴了長白,再也沒有下過山。


    柳清瞳閉著眼睛站在廊間,聽著落雪的聲音,笑著開口。


    “我覺得我們上輩子肯定見過,就在下雪的時候。”


    蕭肆從另一處長廊走來,抱臂靠在廊間的柱子上,風雪不斷吹著他的衣擺,他看著閉著眼睛聽雪的人,彎唇笑了一下。


    “沒下雪。”


    “你怎麽知道?”


    因為夢中的女子第一次見到那影子時,她在等雪,可雪沒等來,卻等到了人。


    柳清瞳緩緩睜開眼睛,迴頭看著他,長睫眨了眨。


    “我不管,就是下了。”


    “好,下了。”


    那我就變成雪,你見到我,就是看見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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