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時間過去了,沈近真還是未醒。


    魏若來覺得這半天就像一生那麽長,怎麽也望不到底。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坐在病床前,握著沈近真的手,以便她醒來時,他隨時可以感知到。


    “先生,這是幾份公函需要您簽字。”黃從勻一早到央行,發現沈圖南和魏若來都沒來上班。


    他意識到應該是小姐的事,就趕緊打電話去了沈家,張媽告訴了他大概情況。


    黃從勻先是幫著魏若來請假,又把需要緊急處理的文件帶上,這才來到醫院。


    可一來就見到如此場景,但他心裏明白手上的這些工作是不能耽誤的。


    “從勻,把我近幾日所有的工作行程能推的推掉,推不掉的往後排。還有把醫生給我找來。”沈圖南用命令的口吻說。


    黃從勻已經很久沒聽到沈圖南用如此的口吻說話了,他也清楚一旦涉及小姐的事,先生所有的事都可以往後放,畢竟當年先生為了小姐連命都可以不要。


    “先生我這就去。”黃從勻又看了看兩眼失神的魏若來,轉身大步離開病房。


    醫生急匆匆趕來。


    “人為什麽沒醒?”沈圖南直奔主題,沒有半句廢話。


    醫生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這,這根據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情況也就不同,畢竟程太太她有貧血之症,這大出血於她而言,自然恢複要難些。剛生產完體力也耗費巨大,所以一時間沒有蘇醒。”醫生邊謹慎的說,邊觀察著沈圖南的臉色。


    “難恢複?她到底能不能恢複?”魏若來坐在凳子上,麵色陰沉的說。


    “就目前情況而言,止血點已經找到了,也處理好了。”醫生小心翼翼的說。


    “多久?多久能醒?我再問一遍。”醫生感受到沈圖南話語裏的壓迫感。


    “這,這我也不好說。”醫生已經不敢像第一次一樣,說出具體的時間,因為事實上在醫學範疇內,誰也不能確定沈近真多久能醒。


    魏若來揮了揮手,讓醫生離開。


    醫生看了眼沈圖南,看他嘴唇微動,醫生嚇得立在原地。


    “告訴我最壞的結果。”沈圖南低沉的問。


    “這,最壞的結果……”醫生猶豫再三,最壞的結果就是再也醒不過來,離開人世,她能說嗎?她感覺她說出來的話,眼前兩個男人的眼神就會把她殺了。


    “說,我要聽真話。”沈圖南補了一句。


    “最壞的結果就是再也醒不過來。”醫生還是咬著牙說了出來。


    沈圖南麵色一怔,神色黯然,隻感到一陣心力交瘁。但再也沒有說話。


    魏若來就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隻是兩眼無神的望向地麵。


    黃從勻明白沈圖南和魏若來並非有意要為難醫生,而是關心則亂,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您可以離開了。”


    醫生見剩下兩人沒有阻止,迅速離開病房,一分鍾也不願多待。


    “若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沈圖南覺得他用盡所有的力氣說出這句話。


    魏若來沒有迴答,此時他已經聽不到任何人說的話了。他的眼裏,心裏隻有沈近真,他溫柔的看著她,用手輕撫著她的麵頰。他的近真不會有事的,他不允許,也絕對不能。


    魏若來懊悔無比,他認為都是他不好,他是個混蛋,如果不是他,近真現在健健康康的,一個孩子又怎麽了?


    他隻要他的近真,那個會喚他‘若來’的近真,那個對他微笑的近真,那個跟他說話要比對別人溫柔的近真。


    他現在多麽希望時間能倒流,倒流到他們第一次見麵,他一定不會再跑開,說什麽“我們以後大概不會再見麵”的混賬話,他會抱緊沈近真,對她說讓我用我的一生來保護你。


    不,他希望倒迴到更早的時刻,他不會讓近真一個人在暗夜裏行走那麽久,他會陪伴她,和她一起砥礪前行。


    他再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怯懦和自卑,而遲遲不敢跟她說出“我愛你”,他會大聲的告訴她,他一早就被她吸引,從此再也沒有移開過眼睛。


    他們本來有那麽多相守的時間,可他都一一錯過了,最終他能怪的也隻是他自己。


    魏若來雙手抱著頭,那些迴憶快要把他淹沒了,他就像沉入水裏,快要溺水而亡的人,無法唿吸,隻能看見水麵上的光離自己越來越遠。


    沈近真就是那束光,沒了她,自己還有什麽,隻剩下漫無邊際的黑暗,這種折磨無聲無息,卻能割裂所有,讓他再無靈魂般的存活,可那還能叫活著嗎?


    “若來,若來。”黃從勻的臉在眼前浮現,“你看著我,小姐不會有事的,她會好的,你要相信她,她是那麽有生機活力的一個人,能帶給周圍所有人力量的人,她絕不會有事。”黃從勻隻有一個想法,魏若來必須振作起來,而他必須要幫助他。


    “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魏若來的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你告訴我,怎麽救她,你告訴我,我求求你,告訴我,讓我救她。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她。我隻要她,我從始至終都隻想要她。”


    魏若來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已經被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擊倒了,天崩地裂現在對於他而言也不過如此了,原來他的世界小到隻有一個沈近真。


    黃從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魏若來,如此脆弱無助,好像誰來都能輕易把他摧毀。


    黃從勻第一次深刻的感知到一個男人的絕望,那有毀天滅地之能,讓他口不能言。


    蘇辭書在門外看到這一切,她捂緊嘴巴,難過的哭了出來,可她不能哭出聲,裏麵的兩個男人已經喪失了心神,她得穩住,必要時得主持大局。


    蘇辭書不敢細想,若沈近真出了什麽事,以後這個家會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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