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掌影撞碎了水中湧起的浪濤。


    那照透天地的金光,直接將水中竄出的黑色五丈妖身拍成一團,筋骨全都斷裂。


    那垂死的大魚口中鮮血,吞噬的百姓斷肢,豬狗身軀,全都噴吐出來。


    張遠身上金光消散,手中古秦刀出鞘,上前一步,長刀舉起。


    “肆虐一方,亂我仙秦法紀,斬之。”


    一聲低喝,長刀斬落,將這黑鱗大魚頭顱斬斷,身軀顫抖翻滾。


    鮮紅的血在水中湧出,讓渾黃的河水更多幾分異樣血色。


    大魚被斬殺,周圍本來鼓動的浪頭開始迴落。


    張遠將那大魚身軀拖著,踏上河岸邊時候,水位已經下降了五丈多。


    “馮大人,祭壇可搭建成了?”直到河岸邊高處停下,張遠看向前方呆立的馮正和等人。


    馮正和瞪著眼睛,看著麵前的張遠,張張嘴,無話可說。


    斬妖屠魔,這般輕易的嗎?


    以往但凡有屠滅妖獸的,都是至少三五日,乃至於十天半月。


    張遠殺妖,不到一個時辰?


    肆虐一方,致使方圓數百裏水患,百姓流離失所的大妖,就這麽被斬殺了?


    這是真的?


    “張大人,真乃,真乃……”馮正和看著那黑魚猙獰的頭顱,嘴角哆嗦。


    將黑鱗大魚身軀扔在泥地上,沒有去管岸邊呆滯的官員和百姓,張遠並未在河岸邊停留,徑直往定坪山方向去。


    一路飛奔,張遠的速度快到極致。


    他的身上,淡淡的氣血與妖氣震動。


    腦海之中,一道黑色遊魚身影才浮現,就被一刀斬斷,神魂化為記憶,妖氣激蕩反哺。


    浩蕩無盡的海水,無邊無際直上天穹的碧藍。


    水妖記憶之中的天地,不是仙秦九洲,而是那無邊的滄海。


    “果然是無涯海中水妖。”


    張遠口中低語,雙目之中閃動精光。


    三個月前,無涯海中大妖王召集水妖,要直上滄瀾江。


    有人以一滴天龍血作為酬勞,請無涯海中大妖阻擊青玉盟船隊。


    如今至少三千水妖就聚集在九林縣下遊,等待青玉盟的船隊到達,然後鼓浪衝散船隊。


    這白天河的水妖,有一絲無涯海中蛟龍大妖的血脈,自覺高貴,悄然來此地覓食。


    恰逢大水,水脈激蕩,這大妖也不收束自身妖力,反而借水脈動蕩修行,引動水患。


    張遠飛奔前行,身上氣血與真元力量凝聚,將所有的妖氣化為珠子貯存。


    他也沒想到,幫助永定縣斬妖,竟然能得到此等訊息。


    他不知到底是哪方勢力要害青玉盟,但既然對方有此等手筆,必然背景不凡。


    “水妖,就這點手段,恐怕還不夠。”


    張遠目中殺意彌漫,口中低語。


    好在他之前就判斷出水妖可能出身無涯海,出手時候以佛門神通鎮壓。


    等迴九林縣,就送信給京墨和尚。


    那禿驢惦記入世功德已經很久了,上個月還讓人送了兩幅字畫來。


    片刻之後,張遠腳步立住。


    前方,就是定坪山。


    他身形化為青黑之風,消失在低矮的山林。


    前行數裏,山林間可見一隊黑袍軍卒,全都低身奔行。


    最前方是手按腰間刀柄的孫立,與一位氣喘籲籲的武者並行。


    此時夜雨依然未停,百餘軍卒默默奔行,到山崖前,孫立抬手一揮,七八位身形矯健的軍卒手腳並用踏上。


    幾根繩索墜下,所有軍卒悄然登上定坪山。


    上了山頂,一片低矮的屋宇,木柵欄圍攏。


    孫立抬手,手掌快速揮舞幾下。


    他後方緊隨的軍卒分成四隊,各自尋一方位置悄然插入。


    一隊到屋宇後方位置散開,手中長弓和短弩握住,占據高處。


    一隊翻過矮牆,散落在牆角位置,靜靜等待。


    一隊衝到山匪寨子木門前,身上外袍脫掉,露出便於衝陣的甲胄,圓盾長槍在前,結陣緩緩前壓。


    孫立則是親自領著一隊軍卒手壓長刀,腳下飛奔踏前。


    到矮牆邊,孫立一腳壓上五尺牆壁,身形直上一丈,到院落中瞬間,下方兩位軍卒起身,肩膀頂住,將孫立身軀直接頂到三丈多高的山寨塔樓頂上。


    後方,一位位軍卒飛身直上,衝入塔樓。


    “噗嗤——”


    刀鋒劃過值守山匪的脖頸,一手托山匪身軀,一手壓刀鋒,孫立麵色平靜,快步衝入前方的山寨內部。


    其他位置,昏沉瞌睡的山匪還不知怎麽迴事,已經被刀鋒劃開氣喉。


    “嘭——”


    山門之前,那一隊結陣的軍卒終於凝聚戰陣之力,引動氣血,一擊破開門庭。


    戰陣破門,徑直往山寨正中的大堂方向衝。


    散落的迷糊起身的匪寇,還未明白怎麽迴事,就已經被直接衝殺。


    一直跟在後方的那位永定縣縣尉,此時麵上全是茫然。


    他領著麾下永定縣衙役和巡衛跟定坪山的匪寇交過手。


    幾次交鋒,巡衛和衙役都不是對手,隻能敗退,連那些被擄掠的百姓都奪不迴來。


    可是此時看看,這定坪山匪寇山寨分明已經被占領。


    “嘭——”


    火焰從大堂方向升起。


    山寨之中的匪寇終於反應過來,唿喝著或握著兵器或提著水桶往大堂方向奔去。


    “咻——”


    短促的箭矢飛射聲音響起。


    大堂外,提著水桶的匪徒被釘在木柱上。


    另外幾人還在愣神,已經被從塔樓上縱身而下的軍卒長刀抹在脖頸。


    “有官軍——”


    “官軍進寨子啦——”


    終於有散落的匪寇驚唿出聲。


    衝進山寨的戰陣一個調轉,徑直堵到山匪所居的木屋之前。


    “嘭——”


    “嘭——”


    短槍投出,紮穿木屋,帶著鮮血飛濺。


    手持長槍的軍卒上前,大槍從窗欞直接紮進去,帶出鮮血和著雨水流淌。


    手持長刀立在大堂前的孫立抬手,矮牆邊的軍卒快速衝過去,將已經探查到的,關押百姓位置護住。


    後方,山林之中占據高處的弓弩手下壓,踏上屋頂,弩箭穿透雨幕,將無頭蒼蠅一般奔逃的一個個匪寇射殺。


    山寨之中,哀嚎,怒吼,慘叫,響成一片。


    半盞茶後,聲音漸漸低落,化為零星。


    再半盞茶,兩個被綁住手臂,倒拖著的赤膊大漢被扔到孫立身前。


    “清點獲救百姓,收攏物資,檢點俘虜,燒掉山寨,準備與乙隊匯合。”


    孫立看向大堂前匯聚的軍卒,低喝道:“一刻鍾後集結出發。”


    ……


    張遠在看過戰陣衝入定坪山匪寇山寨時候,就已經轉身離開。


    後麵戰局不用看了。


    已經被分割包圍的匪寇,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分部絞殺。


    孫立行事,確實很有幾分大將之風。


    當張遠到另外一座匪寇山寨,九坪山時候,山上戰鬥也已經結束。


    領裴聲等人前來的兩位鎮撫司點司,此時麵色蒼白的趴在山石邊幹嘔。


    同樣四隊軍卒,三隊在山寨之外,列隊不動。


    另外一隊在手中拖著長刀的蘇長山帶領下,緩步走出。


    “迴稟統領大人,殺盡了。”蘇長山長刀歸鞘,向著裴聲拱手。


    裴聲點點頭,一揮手,所有軍卒緊隨其後,轉身離開。


    元康一百一十九年六月二十九日淩晨。


    殺透定坪,九坪兩座山寨的通江官署武卒營兩百軍卒,喝過永定縣縣令和一眾百姓連夜煮的熱粥,悄然啟程,迴歸九林縣。


    走的時候,東方還未發白。


    送出十裏的馮正和,連著身後的官員鄉紳,看著軍卒離去,都是感慨萬千。


    一日夜間,來迴奔襲千裏,殺兩座山寨三百餘匪寇,救一百多百姓,屠白天河水妖。


    通江官署武卒營戰力之強,讓周邊聽聞此事的江湖人都後背發寒。


    要知道,通江官署武卒營的完整編製,可是三千人。


    十日之後。


    九林縣縣衙後堂,一臉慚愧的青滄城少主邵廷雲看向張遠。


    “張大哥,青滄城不能與無涯海中妖族正麵碰撞,我親自來,是傳遞訊息。”


    “無涯海中大妖要在九林縣外滄瀾江上截殺青玉盟船隊。”


    青滄城鎮守三江匯海之地,又是商貿大城,與無涯海中關係錯綜複雜。


    邵廷雲能來傳訊,已經是做出艱難選擇。


    “我知道。”


    張遠點頭開口,讓邵廷雲瞪大眼睛。


    “我已經讓青玉盟船隊提前一日到九林縣,入九林河。”


    “到時候關閉水閘,水妖也進不來。”


    張遠麵色平靜,話語和緩。


    這話讓邵廷雲鬆一口氣。


    但張遠接下來話語之中的殺意,卻讓邵廷雲心中發寒。


    “我已經調集通江官署武卒營,周邊巡衛大營官軍,總共兩萬,集結等待。”


    “鄭陽郡鎮撫司大軍已經集結,修行宗門供奉高手三百餘,都已經到位。”


    “三郡之地佛門與儒道修行者共兩千餘人,都會在九林縣等待。”


    “等那水妖行動,已經申領好的三洲屠妖令會直接傳遍三洲之地。”


    “我保證,不會有一條水妖能活著離開九林縣。”


    看向麵帶恐懼的邵廷雲,張遠輕聲道:“邵兄弟,你再參謀一下,看可有什麽要補充的?”


    “要不要,再從新軍大營調五萬戰卒來?”


    “還有,不知這些妖族肉身氣血筋骨是從青滄城售賣,還是直接在九林城這裏?”


    “坊市如今規模還是小了些,有些大妖的價格還不夠穩定,到時候也要邵兄弟你定價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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