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秋的手停在了半空,轉頭望向了聲音的方向,【鬼氣】製造的屏障被打開了一個缺口,數十道身影從缺口中飛了進來。


    在快要接近的時候,那些身影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個落在了溫清海和修樺那邊,另一個直接衝向了自己,其餘的則在遠處結陣,破壞著【鬼氣】的封鎖,同時將鎖鏈甩向了封山河與淩不語。


    衝向自己的那道身影沒有減速,反而越來越快,片刻之後,身影和其手中的一點紅芒便閃到了麵前——


    “霍遠!動手!”紅芒的主人輕叱一聲——鍾秋看清楚了,紅芒的本體是靈劍【紅葉】,它的主人正是【仙王】巫鎖庭。


    在查看了溫清海和修樺的傷勢之後,霍遠便轉身飛向了鍾秋——他是不會飛的,這個男人真的是一點【仙術】都不會,能夠飛起來全都是依靠著法器的幫助。


    【仙界】之中有專門製作【法器】的一群人,和【煉丹師】一樣,他們被稱為【煉器師】。和每個人煉出來的、最適合自身使用的法器不同,這些大眾化法器並沒有多大威力,但隻要是體內的【靈氣】到達一定程度,人人都可以使用。


    【煉器師】的存在就是為了方便一些不懂得【仙術】的【仙】——畢竟廚子也能成仙,誰能指望一個廚子會飛的?


    在聽到了巫鎖庭的命令之後,霍遠和其一同攻向了鍾秋。【紅葉】和【龍脊】幾乎在同一時間擊中了她的法術屏障,不同的是,【龍脊】造成的破壞力,似乎比【紅葉】還要更強一些——【紅葉】隻是劍尖刺破了一點屏障,【龍脊】擊中的地方,法術屏障卻布滿了裂紋。


    “我們來拖住【鬼魔靈】!你們將那兩個【鬼】囚禁起來!”巫鎖庭一邊進攻一邊向追隨著的仙兵們下命令,後者也立刻執行,將已經重傷的【羅刹鬼】和【夜叉鬼】用特殊的鎖鏈捆了個結結實實。


    鍾秋雖然在氣頭上,但還並未完全失去理智,很疑惑這倆人為何要這樣做——他們難道沒看到下方【時府】內院中重傷的小鈺麽?!


    不過巫鎖庭很快給了她答案,在和霍遠的配合下,將【法術屏障】打破的時候,【紅葉】裝作刺偏,貼著鍾秋的身體滑了過去——


    “你們就是偷個東西!怎麽搞出這麽大陣仗的?!這還讓我怎麽收場!!”


    巫鎖庭的怨氣此時不比鍾秋小——溫清海在確定【白羽聖石】就在【時府】中的時候,就已經使用法器給巫鎖庭發出了密信——這件法器名為【信鴿】,是被特殊改造過的,【鬼】也可以使用。用【鬼氣】激活以後,法器就會變成一隻真正的信鴿,直接飛向目的地。


    所以前天的時候巫鎖庭就接到了消息,之所以現在才趕到,完全是因為在感受到【鬼魔靈】的氣息之前,她一直帶著霍遠和眾位仙兵腿兒著跑過來。


    ——她們怕打草驚蛇,使用法器的霍遠也就算了,自己飛起來勢必會有劇烈的【靈氣】反應,萬一被那兩個【鬼】察覺到就前功盡棄了。


    隻是在鍾秋以【鬼魔靈】麵目出現的時候,感受到了刻入骨髓的恐懼,巫鎖庭這才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那兩個小鬼已經不重要了,比起他們,【鬼魔靈】的問題顯然更加棘手。


    這家夥竟然敢公然亮出身份?!她還想再次挑起一場戰爭?!


    等到她趕到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時府】內院中躺著的蒼白大蚺,也立刻明白了【鬼魔靈】發瘋的理由——那一刻,巫鎖庭的思考能力飛速運作,尋找著如何才能合理地將這件事解決的方法。


    通過這大半年的觀察,巫鎖庭已經十分確定鍾秋不打算再進行什麽【複仇】行動了,這個女魔頭現在的眼中隻有司馬鈺一個,隻要那個丫頭平平安安,三界就不會再出現【鬼魔靈】這個威脅。她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讓【鬼魔靈】保持【鍾秋】的身份,最好永遠都別再變迴去。


    可現在鍾秋已經變迴去了,這讓巫鎖庭感覺自己的腦袋一下子大了兩圈——這迴可麻煩了。


    【仙界】——不,三界中任何一處都不可能接受【鬼魔靈】的存在,畢竟兩千四百年前的傷痛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消除的。而且這個強大、危險又麻煩的家夥還完全無法消滅——


    那麽解決辦法就隻剩下了一個,那就是讓眾人認為【鬼魔靈】是安全的——什麽樣的【鬼魔靈】是安全的?


    答案很簡單:【死去的鬼魔靈】,或者,【被封印起來的鬼魔靈】。


    “他們傷害了小鈺,我取他們的性命,血債血償,這有什麽問題?”鍾秋猩紅的雙眼透過領口噴發而出的【大災炎】看著巫鎖庭,聲音逐漸變得冰冷,“……還是說,你們打算阻止我的複仇,像兩千四百年前那樣與我再戰一場?”


    “這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鍾秋被狠狠地傷過兩次,一次是鍾良,一次是女兒鍾秋。這一次為了司馬鈺,她不會再妥協。


    反正她對三界本身就沒什麽好感,大不了讓整個三界來支付傷害小鈺的代價。


    她不在乎的。


    “阻止個屁!”巫鎖庭差點兒沒被氣到腦溢血——這家夥平時不是挺理智的麽?怎麽連這點利害關係都想不明白?!“你想毀了小鈺現在的生活?!”


    “……”鍾秋沉默了,見她不說話,巫鎖庭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看來【小鈺】這兩個字對她來說還是有約束力的。


    “你知道你現在做了什麽?照這樣發展,三界將不得不再次與你開戰——好吧你不在乎三界的生靈和死靈,可一旦打起來,駱青那邊的【九嶺山】勢力也必然會迫於【妖界】的壓力而參戰,小鈺的朋友們、甚至是她的母親都將站在你的對立麵,你想讓小鈺怎麽選擇?!”


    “我……”【大災炎】的火焰稍微小了一點——鍾秋也是才想到這一點,剛剛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讓她有些看不清楚現狀了。


    “小鈺現在很安全,時亦鬆的丹藥有起死迴生之效,隻要她還有一口氣,【丹王】就會將她救迴來,連傷疤都留不下的那種。那兩個【鬼】也被你打成了重傷——不過現在他們還不能死,他們是【百鬼眾】的成員,或許掌握著不少內部的信息,讓他們活著比死了更有用——殺了這兩個家夥輕鬆,但如果不將【百鬼眾】連根拔起,小鈺以後仍舊會處於威脅之下,你想讓小鈺以後每天出門都帶著保鏢?!”


    【大災炎】又小了一點,鍾秋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揮了一下左手——在法術屏障破裂的時候,【龍脊】也攻了過來。剛剛她一直在用手抓著【龍脊】,霍遠也配合地掙紮了幾下——他也知道這件事最好還是和平解決,無論能否戰勝【鬼魔靈】,能不打架自然是最好的。


    武道不光要修身、修藝,還要修心——霍遠在人類時的本名是【修禪】,原本就不是一個好戰之人,他的強大武力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用。


    所以在巫鎖庭和鍾秋談判的時候,霍遠一直保持著進攻的姿勢——隻是保持著姿勢而已,一點力度都沒有的。


    “……那我該怎麽辦?”鍾秋有些迷茫了,當局者迷,處於局中,許多事情都看不清楚。


    “【白羽聖石】在哪?”巫鎖庭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看向了下方的【時府】。密信中說,【白羽聖石】的碎片就在【時府】之中。


    “東邊的那個房子裏。”鍾秋指了個地點,剛剛自己另一部分靈魂就是從那裏飛出來的。


    “霍遠,把聖石拿來!……等等!”在霍遠想要鬆開【龍脊】下去拿的時候,巫鎖庭看了一眼鍾秋,“把他踢下去!別踢太重了,演一演就行!”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現如今【鬼魔靈】的現世已經讓這麽多人都看到了。上一次在【青鸞山】的時候,【鬼魔靈】的【合理消失】是在自己刺過去的那一劍中完成的。當時鍾秋在【大災炎】中消散,【青鸞山】的眾妖都以為她被消滅了。


    此刻鍾秋有了正兒八經由血肉塑造出來的身體,不是配合著【障眼法】和石頭、樹木一同構成的亂七八糟的組合體;而且這裏還是【仙界】,就算裝作被【大災炎】吞噬,殘餘的【鬼氣】也一定會被發現行蹤。


    在滿是【靈氣】中遊蕩的【鬼氣】,就好像清澈見底的池塘中遊蕩的魚兒一樣,一目了然,根本就無處藏身。


    “所以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把你再次【封印】起來,你配合一下,就裝作被吸進聖石裏。”巫鎖庭說出了自己想出的方法,“之後我再找機會把你放出來,至於你現在的身體,我可以解釋是被你【附身】的,等你迴到身體裏,再裝作什麽事都不知道就行了,明白了麽?!”


    “明白了,”鍾秋用力點了點頭——隻要能不打擾小鈺的生活,她什麽事都願意做。況且那可笑的【封印】——她隻是自己不想走出來而已,隻要她願意,隨時都能從裏麵出來,“那我現在進去?”


    “你給我等一會兒!”見鍾秋立刻就想出去,巫鎖庭一劍將她逼退,隨後又壓了上去,“演戲!演戲!演得像一點!!你要做出【不敵】的狀態,【被迫】被關進去的!主動進去?!你以為那些都活成老油條的【仙】一個個都是傻子啊?!主動進去?!你想讓他們懷疑我們是一夥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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