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那位【金主】?”紋身的女鬼上下打量了司馬鈺一眼,還繞著她飄了一圈,“嘖……不怎麽樣嘛,土裏土氣的,我可不想附身在這種人身上。”


    附身?司馬鈺聽愣了,這怎麽還扯到附身這事上來了?


    “楊興學長,”她並未多想,而是看向了昨晚的【學長鬼】楊興,將縫好的背包放在桌上拉開拉鏈,“後續的費用,現在燒還是結束之後再燒?”


    她是來辦事的,不是來跟人拌嘴的,紋身女鬼說話不怎麽好聽,不過司馬鈺也就聽聽就算了,畢竟比這更難聽幾百倍的她都聽過,早就免疫了。


    “等到……”“後山的湖裏!!”


    沒等楊興說話,紋身女鬼一下子衝了過來,嚇了司馬鈺一跳。


    “我先說的!應該歸我!!”


    “湖中間有個涼亭!!”其中一個男生鬼緊接著說道。


    “旁邊的小樹林裏也出現過!頻率還很高!!”另一個男生鬼絲毫不落後。


    “還……還有這棟樓的樓頂……”那個文靜的女生扶了扶厚重的眼鏡片,唯唯諾諾地跟了一句。


    “哎哎哎!幹嘛幹嘛?!人家是來找我辦事的!”楊興見狀急了——趕緊將他們全都推開,“學妹,昨晚可說好了,這錢得先給我送來,我是給你辦事的那個!”


    “憑什麽都給你一個!”


    “是啊大家都看到了!都應該有份!”


    “楊興學弟……你確實不應該獨吞……”


    “我可沒說獨吞啊,都別血口噴人,昨天可是說好了的,錢給我,我再分給你們的!不過我是牽頭的那個,理應拿多點……”


    “沒門兒!憑什麽你拿多!最不濟也應該平分!”


    “……”


    司馬鈺都看愣了。


    她後退了半步,看著麵前五個吵得不可開交的【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怎麽了?”秦月壯著膽子跟了進來——今天在宿管換班的時候,秦月偷偷找過一次莊雯,詢問有沒有什麽方法能防著點兒【鬼】的。莊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膽怯,笑著將一塊鱗片狀的東西給了她,說這是自己身上的東西,多少也有點威懾力。秦月將鱗片帶在身上,這才敢和司馬鈺一起進來。


    “打起來了。”司馬鈺不知道該怎麽勸一群【鬼】的架,隻能坐在一邊看著。


    “啊?”秦月同樣愣了愣,“啥?打起來了?!一群【鬼】?!為啥啊?!”


    “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分贓不均?”司馬鈺迴憶了一下剛剛的狀況,下意識吐槽了一句,“幾個錢啊就爭成這個樣子……”


    “幾個錢?!呸!!”抽煙的男生鬼一口將煙頭吐在了地上狠狠地踩滅,這家夥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年頭了,一看就不像是新死的,“妹子,你跟哥說,這錢是不是你親手打的?”


    “是啊,怎麽了?有問題?”司馬鈺看著眼前這隻流裏流氣的【鬼】,以及撲麵而來的一股子奇異的煙味,讓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行,大佬,您是真不知道自己打出來的是什麽東西。”煙鬼一號——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太禮貌,但司馬鈺不知道他們的名字,隻能用其特征來區分,比他矮一些的男生鬼就是煙鬼二號。


    煙鬼一號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銅錢扔在桌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大佬,我問你,這是什麽?”


    雖然不知道為何對方稱唿自己為【大佬】,也不知道為何會忽然對自己用敬語,不過司馬鈺還是老老實實地迴答了問題:“銅錢。”


    “對,銅錢,按照和我們國家……不對,我活著時候的國家的錢對比一下,這枚銅錢大概相當於十塊錢左右。陰間陽間的物價都差不多,這個你了解一下就行了不用多問。”煙鬼一號擺弄著那枚銅錢,透過中間的方形錢眼看著司馬鈺,“一般來說,陽間給我們送錢,都是這些東西。”


    “但是……”看著司馬鈺不明所以的眼神,煙鬼一號話鋒一轉,從口袋裏又拿出了一樣東西扔在了桌上,發出的清脆聲音讓後麵的吵架聲都停了下來,五隻【鬼】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桌上的東西上,“……這個你認識麽?”


    “金條啊,你們陰間還流通這個呢?!”司馬鈺看著大吃一驚,心說黃金這玩意兒在【鬼界】也是硬通貨麽?


    “也是,也不是。”見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煙鬼一號歎了口氣,拿起【金條】解釋道,“這東西不是黃金,但和黃金是等價的,它叫【金壽】,並非是某種金屬。”


    “在【鬼界】,【金壽】形成的條件有兩種,第一種是魂飛魄散的【鬼】們殘餘的能量凝聚而成,十分稀有,而且用途很廣,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用來保持並加固【靈魂】與【生機】之間的聯係、增加【鬼】以【死靈】狀態存續的時間。金壽金壽——這個【壽】字說的就是這個意思。說得直白一點,這玩意兒可以算我們這些遊魂野鬼們的【買命錢】——活得越久,修行時間越長,就越有可能往上爬。”


    “謔……”司馬鈺聽得歎了一聲,心說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想不到來找個自己的【靈魂殘片】還能聽到這種知識。


    “而另外一種獲得方法……就是由至少擁有著半步登仙修為的大能親手打的紙錢!”


    煙鬼一號說完,身後的吵架聲都停了下來,視線也從【金壽】上轉移到了司馬鈺的身上。


    “嗯?”司馬鈺聽出了一絲不對勁——首先是【大能】這個生僻詞兒——先不說這個詞是什麽時候發明出來的,反正是有些年頭了,說明這家夥死的時間可不短了。


    然後就是後半句——【打的紙錢】。


    “大佬,您可真能裝傻。”見司馬鈺是這個反應,煙鬼一號苦笑了一聲,也不管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將【金壽】撿起來晃了晃,他對司馬鈺說道,“這玩意兒,就是昨天你給楊興這小子燒來的,他先預付了我們一部分。”


    “不可能!”司馬鈺趕緊擺手——扯淡呢,她哪有這麽大能耐,“我還給別人燒過呢,之後我還親耳聽到鬼差在那數來著!”


    “大佬,您可曾親眼看到那鬼差數的是什麽?”


    “……這還真沒有。”司馬鈺迴憶了一下,當時自己一直低著頭——開玩笑呢,以那時候自己的見識去直麵來自地府的鬼差?


    別鬧了,她那時可沒那麽大的膽子。


    “那對方收到的一定也是【金壽】,大佬,咱這麽辦,您在這裏坐著,哥們幫您把要找的東西給帶來——這點小事犯不上您親自邁出腿去。至於事後的酬勞,您看著給,哥們不挑的。”


    ——他是不挑,一根【金壽】就能穩定延續至少兩年的命,平時他們從【鬼市】買的【續命湯】原料就是這東西。而且效果還大打折扣,頂多也就延續幾天時間。與其一點一點的補,不如直接從【金壽】裏麵吸出去。再者,就算他們用不到,也可以在【鬼市】將這玩意兒賣掉——這一根,價格差不多就是一千個銅錢,拿到人間來換算就是一萬塊錢。


    昨天司馬鈺燒了五張,每張紙橫八豎八一共六十四個錢印子,也就是說……


    想到這,她恍然大悟,才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當時敲紙錢的時候蕭琳那麽興奮。那時她還想呢,幾個破銅錢至於她興奮成這樣?


    想來蕭琳應該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心甘情願冒著被自己消耗吸幹的風險附在自己的身上、去跑那個挨千刀的接力賽和長短跑。


    原來如此——可自己並不是什麽【半步登仙】的大能,她甚至連一個點火術都不會,難道是因為自己親媽的血統問題?


    這玩意兒還帶遺傳的?


    “……那就不必了,告訴我在哪,我自己去就行了。”司馬鈺拒絕了煙鬼一號的好意,畢竟那是自己的【靈魂殘片】,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她可不敢隨便讓別人碰。


    “行!您說咋辦,咱就咋辦!”說完,煙鬼一號就率先飄到了門口,剩下的幾個看著也急了,趕緊跟了上去。眼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司馬鈺趕緊阻止——


    “停!都有份!每人……十張?”司馬鈺試探地說了個數字,看著這五隻鬼逐漸高漲熱情的情緒,她感覺自己好像還是說多了。


    ——不過算了,都許出去了,不帶變卦的,最多自己辛苦點,多敲幾下錘子唄。


    “大佬您這邊走,楊興,老李頭要出來巡夜了,你去嚇唬他一下,別讓他看到我們大佬了;老陳,你跟她倆找東西堵著點沿途的監控——對塑料袋就行——我?沒看我給大佬開路呢麽?!”


    煙鬼一號指揮著另外四個鬼辦事,他自己則跟個狗腿子一樣點頭哈腰地走在了司馬鈺的前麵——原本他們幾個都沒到脫離自己的【死亡之地】束縛的地步,新死的鬼維持【死靈】之身的方法之一就是利用自己離世時的執念,這種執念在自身死亡的地點最重。如果輕易離開,他們的【靈魂】和【生機】之間的聯係就會減弱。


    但現在不一樣了,每個人腰裏都揣著【金壽】——死亡之地?執念?哼,揣著這些【金壽】,他們能繞赤道轉一圈再迴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還沒個發財的時候!


    “大佬!你慢走!小心腳下的石頭!咯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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