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就行,別因為錢把身體都搞壞了,犯不上。”司馬鈺的酒量不好,一瓶就到量了,“身體可是一切的本錢。”


    “這個我比你清楚。”秦月晃了晃自己的手,“況且就這個小地方,我不覺得有什麽人能是我的對手。”


    “——不過老板娘除外。”想了想,秦月隨後又補了一句,“說實話,我們老板娘是真能打,一開始去那邊的時候,我跟她過了兩招,打不過。”


    “謔,”聽到秦月的話,司馬鈺稍微愣了愣,“還有你打不過的?”


    對於秦月的實力,司馬鈺有一個大致的概念——在八月份來學院報到那兩天,晚上的時候司馬鈺正準備去找住的地方。那是她第一次來【千柳鎮】,人生地不熟,既然決定了來這裏念書,又要兼顧打工,她想要租一個房子。可找了整整一天也沒找到合適的——主要是價錢不合適。


    【千柳鎮】租房的價格並不高,奈何司馬鈺更窮,她得找個最便宜的才行。兜裏就那麽兩個子兒,已經不能去考慮居住環境什麽的了。


    就在她拿著一堆租房信息,想要用她的破手機聯係下一個房東的時候,幾個外地口音的男人攔住了她的去路,當她想著該怎麽脫身的時候,是秦月擋在了她和那幾個男人的中間。


    ——秦月是真能打,四個中年人都打不過她一個。等派出所的人到的時候,那四個男人已經全都躺在地上了。


    錄了筆錄,秦月最終被認定為自衛——也隻能認定為自衛,不然呢?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妙齡少女揍了四個三十來歲的大老爺們?


    別鬧了,說出去誰都不會信的。


    那之後,秦月將司馬鈺帶到了那間隔音不好的出租屋,兩人分攤了房租,就這麽認識了。說實話,司馬鈺一直挺崇拜秦月的,這個姑娘十分堅強,而且很強大,就算滿身傷痕,也沒見她向誰低過頭。


    但這次,她竟然坦率地承認自己不是老板娘的對手——聽到這,司馬鈺喝光了紙杯中的酒,心說還真是人上有人。


    ——直到,秦月將老板娘的照片遞到了她的麵前。


    “這就是我們老板娘,”秦月將手機舉了起來,上麵有一張照片——她的生活狀況比司馬鈺好很多,雖然都是一個人過,但還是買得起智能手機的,“別看她細胳膊細腿兒的,收拾我這種選手,一隻手就夠了。”


    司馬鈺掃了一眼照片,下一秒,口中的酒差點兒沒把她給嗆死——


    “咳咳咳……咳咳……她……咳咳……”


    “怎麽這麽大反應。”秦月笑著將紙巾遞了過去,“我們老板娘是好看,但也不至於……等等。”


    說著,她放下了手機,捏著自己的衣領向後退了幾步:“小鈺啊,你不是對女人……”


    “呸!姑奶奶喜歡男人!”司馬鈺【呸】了一聲,抹了抹眼睛拿起手機仔細看了看——沒錯,這張臉她認識。


    是住在對門的穆小雅。


    “她是你們家老板娘?!”司馬鈺指著照片中高傲冷漠的女人,對秦月吼道。


    “是啊,怎麽樣,漂亮吧。我跟你講啊,雖然沒參加過什麽正式比賽,但我們老板娘那絕對是……”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秦月將她所知道的老板娘的印象都講給了司馬鈺,包括如何收留剛剛來到鎮上、走投無路的自己的。


    “……別看老板娘平時不苟言笑,其實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人,我比你早來差不多一個月,那時候我還沒過十八歲生日,嚴格來說不算成年,是不允許打拳的。但我跟她說,我真的很需要錢之後,她就收留我了。不過在我十八歲生日之前,她都不讓我上擂台,隻是幹一些打雜一類的工作而已。”


    “要是沒有老板娘,我倆的情況大概也差不多,大概就像你和駱先生之間的關係吧,算是我的恩人。”似乎是說得高興了,秦月又開了一瓶。


    “……你們老板娘姓【穆】?”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你見過?”聽到司馬鈺說出了老板娘的姓氏,秦月有些驚訝,“老板娘輕易也不和別人說話,知道她姓什麽的也就少數幾個,我還是有一次無意間偷偷看到了她的身份證複印件才知道的。”


    “叫穆小雅。”


    秦月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你怎麽知道?!”


    “你們家老板娘……”司馬鈺的嘴抽抽了幾下,心說那你打不過正常了,因為你們家老板娘可能壓根兒就不是人——先不說是否住在這棟樓裏,那天聽樓下聚會的那幫妖怪們嚼舌根的時候,大概已經知道了穆小雅和【它們】算是【同類】。


    原形是什麽不知道,總之大概也算是什麽妖怪之類的吧。


    想著,司馬鈺歎了口氣,心說這世界的妖怪還真多。


    “老板娘她怎麽了?”秦月打了個酒嗝。


    “……就住在我們家對門。”


    這次,換秦月被酒嗆到了。


    ——————————————————


    隔天晚上,司馬鈺接到了駱青的電話,有一批貨要去送。司馬鈺毫不猶豫就趕了過去——說實話,她這錢賺得有些虧心,從入職到現在,算上今天的也才工作了兩天,剩下的時間都在休息。如果這樣還能每個月拿三千塊,實在是讓她有些於心不安。


    某一時,她甚至感覺駱青是不是在變相地施舍自己。


    但今天的貨送到了之後,這種念頭就煙消雲散了——因為這次買酒的人她認識,就是那天在駱青的院子外麵、弄自己一身口水的那隻大蛤蟆。


    蛤蟆化形成了人,不過那個長相其實也沒改變多少——燈泡眼、青春痘、大嘴巴、五短身材挺個大肚皮。認出他來並非是因為長相,而是在見麵的時候,蛤蟆說,喲,小姑娘,沒想到是你來送的。


    “我們認識?”司馬鈺皺了皺眉,她是真的沒見過這家夥。


    “那天我追你到駱先生院門口的時候,你不是還裝作收廢品的麽?~”蛤蟆笑得很欠揍。


    ——哦,他叫哈雷,別問為什麽起個摩托的名字,司馬鈺也不知道。


    “原來是你!”一提到這個,司馬鈺心中的火當時就起來了。將酒壇放在一邊,二話不說衝上去將那家夥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當天不揍他是因為怕發出太大的聲音引起別人注意。司馬鈺深知這些妖怪們以本體出現的話,平常人是看不見的。如果動靜太大了吵醒了周圍的住戶,看到的景象就會是她和一團空氣在打架。


    司馬鈺確實不在乎形象,但也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


    至於她的膽量——其實司馬鈺也怕妖怪,但經過這麽多年倒黴倒過來,她心中的怨氣已經將恐懼狠狠壓了下去——別說這家夥是隻蛤蟆,就算路過一個鬼,她都敢上去抽兩個耳光。


    ——有能耐你弄死我?反正這輩子她算是過夠了。


    哈雷哈先生被揍得吱哇亂叫差點兒現了原形,等到司馬鈺累了才從他身上下來,坐在玄關靠著大門喘著粗氣。


    蛤蟆自知理虧——那天其實他沒什麽惡意,隻是化形去河裏洗澡的時候,剛好和路過的司馬鈺對上了眼。對於這個能看見自己本體的姑娘,他隻是有些好奇而已,便跟上去想問個究竟。沒想到對方撒腿就跑,就算自己連蹦帶跳的也隻是將將能跟上對方的腳步。


    ——司馬鈺聽到的【沉重的腳步聲】,實際上是蛤蟆一蹦一跳地前進時落地的聲音。


    好不容易追上了對方,蛤蟆剛想張嘴問問緣由,就被司馬鈺一句【收廢品】給嚇到了,要說的話還沒說出口,怕被人察覺到什麽,趕緊離開了現場。


    ——那天的口水,他真不是故意的,隻是想說話沒說出來、嘴巴沒來得及合上帶來的副作用。蛤蟆嘛,嘴巴都大,控製不住口水也正常。


    什麽?蛤蟆有沒有口水?這玩意兒都張嘴說話了,還計較他口水的問題?!


    “那天對不起啊。”哈先生從地上爬起來,他並沒有對挨揍這件事表現出什麽反感,畢竟以人類的身體想要對【妖】的身體造成傷害,不依賴工具的話基本上沒什麽影響。


    “……你為什麽追我。”司馬鈺坐在那裏越想越委屈——自己確實遇到了貴人,但並不代表這就能夠讓她忘記這些年的苦難——為了躲避【妖怪】,她連走路都不敢抬頭,生怕和這些東西對上視線。可即使如此依舊有不少妖怪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影響,高中整整三年,除了應付那些問自己父親下落的討債人之外,她連朋友都沒敢交一個。


    除了上學之外,平日裏更是連門都不敢出。司馬鈺不是沒想過解決辦法,她也找過一些所謂的【大師】什麽的,又是算命又是買一些驅魔的符咒之類的東西,但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江湖騙子,吃過一些虧之後,司馬鈺就再也不相信【大師】什麽的了。


    所以她才會對積德寺的那個和尚敬謝不敏——像他那樣說話的,基本上都是騙子。


    “……就是想問問你為啥能看到我。”哈先生有些不好意思了,“還有,剛剛你罵我的時候,【哈】這個字當作姓氏的話,不讀一聲,讀三聲。”


    “下次別罵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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