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怎麽魂不守舍的。”看著對麵連吃飯都走神的司馬鈺,秦月好心地提醒了一聲。最好的朋友打了個哆嗦作為迴應的樣子,讓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兩天了,這家夥就好像丟了魂一樣,連趙閻王的課的書都拿錯了。


    不用想,這家夥的【工程力學】百分之百會掛掉。


    迴過神來的司馬鈺看著眼前的勺子,對秦月道了聲謝——如果沒有好友的提醒,她這勺土豆絲下一秒就會塞進自己鼻子裏。


    “……沒事,想著怎麽掙點兒學分去。”她也知道自己的【工程力學】應該是夠嗆了,再不想想辦法,也許真的會威脅到自己的畢業證——


    她需要畢業證,比起整天和妖怪打交道,司馬鈺還是想畢業後盡可能找份正常點的工作。


    隻是在那之前,自己還需要這份工資活下去。


    “搞得這麽拚命幹嘛,實在不行,姐養你!”秦月的心思很單純,一般不會多想什麽,就像地下拳場的老板和觀眾們對她的評價一樣——她的拳路直來直去從不拖泥帶水,唯一的技巧就是速度和力量。看她打拳無論結果輸贏,都會讓人感到一種暢快。


    “謝了。”司馬鈺迴報了一個微笑,她知道秦月是個說到做到的家夥,很少見她開玩笑。不過司馬鈺不想依靠任何人——這並非是她擁有著獨立的思想與能力,而是沒辦法輕易地去信任和依靠什麽。


    連親生父母都靠不住,她還能去依靠誰?


    這幾年硬撐著過來,她一直都是依靠自己。秦月幫了她一些忙,但事後有了錢,就算是勒緊褲腰帶,她也會將人情和欠債先還上。


    “倒是你自己,攢那麽多錢想要幹嘛?一個月一兩萬還不夠你花的?”借著這個機會,司馬鈺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她並不期待得到迴答,隻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這個嘛……以後再告訴你,總之很有用就對了。”秦月再次含糊了過去,像以前一樣。


    “……需要幫助就告訴我。”司馬鈺舉起了自己的工資卡晃了晃,朝秦月呲牙一笑,“姑奶奶馬上也有閑錢了。”


    “你那點兒錢啊,留著過日子吧!”


    吃過了飯,秦月先離開了——每周四下午她都會獨自離開,據說是拳場那邊的事。司馬鈺不打算過問什麽,在圖書館借到了今天想看的書,她便開著【11路】準備迴【百香樓】。


    【百香樓】離學校也就一站地,這麽短的距離實在是犯不上花一塊錢坐公交車,走迴去是最有性價比的,還能鍛煉身體——司馬鈺給每個省錢的行為都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就好像在說服她自己:姑奶奶不摳,隻是沒必要花這些個冤枉錢。


    隻是來到樓下的時候,司馬鈺總是會從後院的門進去——前幾天正門那場【妖精大會】屬實是把她給膈應到了,她想過這座樓不簡單,畢竟光是樓牌,在正常人的眼中和她這種【非正常人】的眼中就不一樣,更別說裏麵的住戶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棟三個單元的五層樓居然隻有兩個【活人】住戶——剩下的不是什麽小動物、就是腳跟不著地的、一看就不知道死了多長時間的鬼魂狀【生物】——姑且算是生物吧,不然她這個唯物主義者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些半透明的、飄在半空中的東西。


    更讓她腿軟的是,不僅是動物和死鬼,就連正門那兩棵長勢旺盛的老槐樹、以及繞著院子猛烈生長的那圈垂柳都能說話。


    司馬鈺親眼看到一隻王八在向一棵柳樹借錢。


    對方竟然還他娘的真借給它了。


    當時她抽了自己七八個耳光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拉開過窗簾。


    ——那兩棵老槐樹的樹枝已經比她的窗戶還高了,天知道樹枝上長沒長眼睛。


    倒不是司馬鈺怕走光——讓一棵樹給看了有什麽可怕的?主要是這棵樹還會說話,而且還是話嘮的那種,那天晚上司馬鈺聽這個老家夥說了這棟樓好幾家的趣事,都是沒關窗簾被它給看光的,搞得一隻黃鼠狼和一個麻雀差點兒要放火燒了這老東西。


    馬克思先生在上,自己的睡相挺差的,還是別在這些【鄰居】之間出名了。


    站在後門處感慨一番,司馬鈺歎了口氣,雖然住在一堆妖怪中間,但這群妖怪好歹也算是懂規矩。自己和秦月來這裏住了快一星期了,如果妖怪們想要對自己二人不利的話,恐怕第二天就能把她們倆給吃幹抹淨——物理學和生物學雙重意義上的吃幹抹淨,不吐骨頭的那種。


    能活到今天還沒事,就說明應該沒什麽問題,妖怪們總不可能想把她養胖了再吃吧。


    就自己這點兒破工資,還有最近幾年嚇死人的物價,以及自己時常營養不良的偏瘦體質,想胖真的是太難了。


    一邊想著事情一邊走,司馬鈺在上樓的時候和一個人擦肩而過,她下意識地打了聲招唿,在說完之後才迴過神來——這裏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與人的空間】,而是【人與妖怪共存】的地方,貿然和別人打招唿,或許會碰到什麽麻煩。


    而之後聞到的那陣濃濃的香水味,讓她一下子想起了住在對門的那個女人。


    ——穆小雅。


    完了,駱青還囑咐過自己不要招惹這家夥的。


    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來著?你好?下午好?還是午安?!能不能把剛才那句話撤迴來!!


    “嗯。”


    就在司馬鈺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清冷如寒澗滴入冰潭的水滴般動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得她耳朵一下子就紅了——這個嗓子,這種聲音,不去做播音員、歌手什麽的,簡直就是純純的浪費!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對方已經走遠了。司馬鈺懊惱得捶胸頓足——或許自己不應該聽取駱青和那幫妖怪們的一麵之詞,這家夥不是挺好相處的麽?!起碼還能給她的招唿迴應一聲。至於眾妖口中的【孤僻】——確實穆小雅的外表看上去高冷了一些,但司馬鈺覺得,她絕對還沒到【孤僻】的地步。


    整整一個下午,司馬鈺都坐在書桌前想著穆小雅的事,連窗簾都忘記拉上了,從圖書館借來的那本小說也一直攤在麵前,一頁都沒翻過。直到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她才察覺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了——今天輪到她做飯了,卻還什麽都沒來得及準備。


    趕緊離開椅子跑到外麵,剛好撞見剛剛進屋的秦月。後者看了看沒開燈的廚房,朝司馬鈺勾了勾嘴角:“睡著了?”


    “抱歉我現在就去做……”司馬鈺說著就要去廚房——她和秦月認識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住慣了的,做飯什麽的根本就不在話下,分分鍾就能吃上一頓熱乎的。可還沒走兩步,她的手腕就被秦月拉住了。


    “幸好你沒做,今天吃這個~”說著,秦月舉起了右手的塑料袋,裏麵裝著羊肉片和一些蔬菜,“搬來這裏之後還沒好好慶祝過,今晚吃火鍋補迴來!”


    火鍋很簡單,電磁爐和自來水就能解決一切前序工作。兩人邊吃邊聊,從深山中的積德寺一直聊到了地下拳場各種複雜的規則——說是打黑拳,並不像其他地方那樣毫無規則、生死不顧的那種。這家拳場隻是沒辦相關證件,規則和護具什麽的都挺全的。畢竟,老板做的是生意,誰也不想攤上人命官司。


    而且拳場還有專業的裁判和安保,都是以前當過兵、或者當過武術、散打等格鬥技術教練的人,安全性絕對有保障。


    ——不然的話,就這麽丁點兒大的小破鎮子,派出所早就來破案了。


    老板是個很會經營的家夥,這座拳場被經營成了一個俱樂部,不賣門票,隻賣茶水點心和酒,擂台也就是娛樂性質,除了固定幾個人之外,剩下的人隻要想玩玩誰都可以上去,由於【擂台】這方麵是非盈利性質的,官方也管不了那麽多,就算每次來查訪也隻是提醒一聲注意安全,別的也不會說什麽。


    況且老板似乎和派出所那邊的人認識,好像還簽了什麽什麽保證書之類的——秦月將這些事借著酒勁都說了出來,她今天似乎十分開心,司馬鈺猜想這家夥是不是今天發工資了才會這樣。


    是的,喝酒,兩人都過十八歲了,喝點酒也沒什麽。而且,秦月暫且不論,以司馬鈺的倒黴人生來看,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勸她不要喝酒。


    有些煩惱,隻有喝醉了才能忘一忘——司馬鈺原來是這樣想的,可後來才發現,這些煩惱在喝醉了之後,隻會被失控的情緒放大無數倍。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酒精的作用。並不是要忘記煩惱,而是借著酒勁把煩惱好好發泄一下,畢竟無論事後發生了什麽、被人看到了什麽,都可以用酒精當作借口來逃避。


    這是屬於她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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