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


    恍惚間,少女感覺好像有人在叫她。


    “……小鈺、小鈺?……司馬鈺!!”


    司馬鈺打了個哆嗦,慢慢睜開眼睛——昨晚一整晚都沒怎麽睡,她實在是太困了。可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滿是皺紋、怒氣衝天的臉——


    這一刻,少女感覺自己完蛋了。因為眼前這位不是別人,他可是江湖人稱【趙閻王】的、【工程力學】的教授。之所以有這麽個外號,是因為這家夥平時嚴格過頭了——


    她所在的這所大學就建在【千柳鎮】鎮外的半山腰上,這已經不能是偏僻了,司馬鈺曾一度覺得建造這所大學的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就算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非得將學校蓋在這個破地方,就不能把這幾個破樓放在平地上?


    建在山腰是什麽意思?是想向外界證明自己【土木工程學院】的實力麽?!


    ——不過話說迴來,能在這種地方建一座學校,設計師確實也是有兩把刷子。【千柳鎮】的周圍是一片丘陵,大大小小的山包數不勝數,隻有兩條路與外界相連。那些丘陵有很多都比較陡峭,作為【柳仙大學】的下設二級學院,【柳仙土木工程學院】的院校建址就在一座陡峭的山坡上。除了要在學校內忍受起伏的路麵之外,出入校園的時候還要爬一段333級的台階——


    衝著這三百多級的陡峭階梯,絕大多數學生基本選擇住校——唯物主義戰士馬克思老人家在上,他們寧願忍受學校食堂裏令人想要掀桌的飯菜,也不想爬這段階梯。


    而就在這座近乎與世隔絕的學院中,最有名的就是這位【趙閻王】了。據說從建校以來,從這家夥手中掛科的倒黴蛋數不勝數——不知道這個半禿的小老頭跟校長是親戚還是怎麽著,他的【工程力學】這一門課程的學分都是由他來定的。


    說句簡單點,就是他說你平時多少學分,就是多少學分。


    ——除非你能在難得要死的考試中直接達到及格線,不然就算學校中最不服管教的家夥,平時也得看這家夥的臉色。


    不僅如此,平時【趙閻王】管得也寬,大到學分學術,小到學生課堂紀律和行為舉止,隻要他看不慣的、被他發現了的,百分之百會被念上兩句。


    學生們不是沒向上反應過,可惜都沒什麽結果。這個小老頭似乎真的權力很大,就算到【柳仙大學】的官網上說這件事、大家夥兒都看到了,最後的處理結果也是不了了之。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千萬別得罪這個家夥,因為他能直接讓你畢不了業——【工程力學】可是核心學科,這個要是掛了,基本上就和畢業證“來年再見”了。


    司馬鈺作為大一學生雖然暫時不用擔心畢業證的事,不過得罪了【趙閻王】也不是什麽好事——這個性格古怪的嚴格小老頭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有人在他的課上睡覺——別的教授都不管這些的,因為地處偏僻,這所學院人氣並不高,來這裏的不管是學生還是教師們基本上都抱著混日子的念頭——教師們混個退休金,學生們混個畢業證,隻有他死板地執行著每一條規矩,搞得好像學校是他開的一樣。


    現在她得罪了【趙閻王】,這下平時的學分肯定要被狠狠砍一刀了。


    “你昨晚到底幹嘛去了,平時沒精神也就算了,怎麽連【趙閻王】的課也敢睡覺。”中午吃飯的時候,秦月給司馬鈺夾了塊琵琶腿——兩人同為這所學院中為數不多的走讀生,而且又都是外地人,便一同在校外租了個房子。


    租房子的原因隻有一個——兩人都挺窮的,除了上學之外,她們還必須在外麵打工維持生活。如果住學校的話,兩人就會麵對晚上打完工以後還得麵對三百多級台階這種令人絕望的畫麵。


    鎮上的房租很便宜,幾乎和學院宿舍差不多,比起住在校內,校外的生活相對來說要方便一些。


    “……別提了。”聽到室友這樣問,司馬鈺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說在她的心中有哪件事能比應付【趙閻王】更重要的話,那就是昨晚發生的事了,“有空再和你細說吧,對了我們下午沒課是不是?我得先走了,今晚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我迴家最早也得半夜了。”


    “你換工作了?”看著狼吞虎咽之後背起背包就要離開的室友,秦月皺了皺眉,“有什麽困難你可以和我說,最近我還是有點閑錢的,別把自己搞得這麽累。”


    “謝了,暫時還不用,不是錢的事兒。”司馬鈺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站起來的時候看到了秦月的手。她稍微愣了愣,隨後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最好朋友的肩膀,“……倒是你,雖然勸過你很多遍了,但你那個‘工作’……能不去就別去了吧,我打工的便利店還缺人,不行我把你介紹給老板認識……”


    “……以後再說吧,那我晚上就不給你留飯了。”秦月不置可否,悄悄將滿是傷痕與烏青的雙手往下縮了縮——她的手很好看,司馬鈺說,秦月的手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可惜這雙手的骨節上卻總是有著消不去的紅腫與傷痕。


    “行吧,迴見。”司馬鈺沒有再說什麽,與好友道別之後便離開了學院。


    三百多級的階梯下麵有一個小停車場,裏麵停放著學生們的自行車,司馬鈺找到了自己那一輛除了車鈴不響哪裏都響的破車,騎上它去了自己的目的地。


    ——說實話,她這車也不需要車鈴,拿秦月的話說,隔著三條街就能聽到這輛破車鏈盒子【嘩啦啦】的響聲,比車鈴好使多了。


    騎過了幾乎沒人的大街小巷,司馬鈺最終停在了一座小院前——這是昨天她和人定下的約定,她必須要來這裏一趟。


    為了還人家一個人情——她從不欠別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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