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嶺所說,孟帥醉了一日,又睡了一日,這才迴到了木屋前。


    也虧了他睡了一日,精神才好些。那浮月的美酒雖然香醇,勁力卻大,孟帥酒量不宏,灌了幾杯,醉倒在軒室之內。也虧了軒閣有門擋風,不然喝了酒再臥在當風處,被冰峰上地獄一樣的寒風一吹,就算孟帥是先天武者,也要大病一場。


    醒了之後,在美酒作用下,他不免有些頭疼,趕緊喝一杯牛奶壓住了酒氣,又吃了些點心,然後練功……就是龜息功,邊睡覺邊練的那種。


    如此又睡了一日,孟帥再起來時,便覺得神清氣爽,修為更有精進,隱隱然已經觸摸到了守一後期的門檻。他吃驚之餘,明白一是他積累到了,二來,恐怕那美酒浮月也有所助力,雪山絕頂的美酒,可不隻是飲品那麽簡單。


    等到他吃飽睡足,精神煥發的迴到木屋之前,就見餘人已經出來了。除了他之外,包括玄徹和白夢笙在內,精神都不怎麽好。白夢笙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玄徹眼圈發黑,看起來十分暴躁。


    這是怎麽迴事?


    孟帥緊接著明白了……他是用一天時間完成考核,在旁邊吃喝休息,其他人可是連續三天緊張的封印。時間緊迫,稍微合一合眼,可能就此失敗,哪個敢睡?到了他們這樣的修為,三天不睡覺不算什麽,可是連續處在神經緊張,精神力消耗的情況下,卻都有些支持不住的。


    就這還分兩種情況,一種是曆盡艱苦,最終達到目的,這樣的疲勞一點,心情還不錯。但若是最後也沒完成,疲勞沮喪之餘,情緒還差,可能就有些不穩定。或者暴躁的要失控,或者悲傷的要放聲大哭。


    孟帥掃了一眼,覺得玄徹就有點要爆發的趨勢,暗道:看來這小子失敗了,這是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別人。


    正如孟帥所預料的,玄徹的心情極差,急需發泄。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孟帥大搖大擺走進來,聯想到之前種種,氣惱無比,一腔怒火立刻有了目標,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孟帥掐死,隻是這裏畢竟不是任他動作的所在,顧忌場合,還有一絲理智壓住,欠缺一根導火索。


    導火索馬上就到。


    孟帥一到,所有人都到齊了,矛公道:“現在宣布成績。”


    他看了一眼眾人,淡淡道:“其實還用我宣布麽?你們誰完成了,誰沒完成,心裏都有數了吧。”說著點了點幾個人,道:“你們……被淘汰了。”


    孟帥一看,果然玄徹就在其中。


    號稱北方世界年輕一輩“三傑”之一的蒼鷹玄徹,就這麽意外地連最後一關都沒過去,就這麽失敗了。


    玄徹低低的吼了一聲,道:“不公平,若是完成十二重,我也能過關,比誰完成的都好。”


    矛公不以為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你是怎麽落選的,你心裏有數。”


    玄徹靈機一動的壞心,白夢笙看得出來,經驗老辣的老一輩封印師自然都看得出來。林嶺不知看沒看出來,反正三言兩語就讓玄徹從天上墜落,縱然沒看出來,也是不屑理會,而不是眼力不行。


    若是單純的武者,看在玄徹出身不凡,大有前途的份兒上,不會當麵落他臉麵,但封印師個個生性驕傲,眼裏不揉沙子,和單純的武者劃出一道間隔。玄徹若不說後麵的話還罷了,說了不公平三字,竟然反咬到考核頭上,矛公自然不會給他好顏色,諷刺一句,懂得自然就懂。


    玄徹便覺麵上一熱,好似被人當麵扇了一耳光,牙咬得咯咯作響。偏偏矛公接著道:“你若真有本事,縱然有些意外,也擋不住你晉級。你看他……”指了指孟帥,“比你領到的題目還難,不也出色的完成?你若有他的實力,又何懼難題?”


    不說這句話還好,說了簡直是給孟帥引雷。玄徹大叫一聲,五指如鉤,如鷹隼一般向孟帥撲去。


    孟帥在矛公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知道要壞,但他也沒法打斷矛公。且這裏是雪山,他已經算雪山門人,在自家地盤上被人挑戰,難道還能不接著麽?


    修為差一點兒,可以用別的法子麽。


    因為早有準備,孟帥可是一點兒都不慌,負手站著,神色淡漠,像足了林嶺。就在鷹隼撲到他身邊的一瞬間,身子一虛,在玄徹背後出現。


    乾坤移位,虛空解放印。


    一印一技的配合,天衣無縫,真如傳說中的瞬間移動一般。玄徹暴怒之間,未免感覺略遲鈍,竟一時愣住。


    占盡先機之後,孟帥手中結了明鏡印,預備第二擊,口中道:“此地不是動手所在,我也不想壞了規矩。可你若一定要放肆,那就難免受些教訓丨”


    這叫做造勢。畢竟修為有別,孟帥其實不是玄徹的對手,但他有幾手防禦和逃跑的本事,確實高妙,有把握全身而退。隻是一味的逃避,對他這個將來要在雪山上廝混的人來說名聲不利,這才說幾句,隻要讓人覺得自己是遵守規矩,不願動手,而不是動不得手,便算過關。


    至於堂堂正正把玄徹踩下,那是以後的事,孟帥相信這一日肯定有,而且不遠。


    玄徹到底是三傑,剛剛一下含怒出手,有些失態,被莫名其妙閃了一下,反而鎮定下來,沒有連續出第二招。反而凝重的收攏真氣,迴過頭去,道:“很好。你有點兒本事,再接我一招……”


    話音未落,隻見一層寒冰從他腳底心升起,霎時間往上蔓延,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蔓延到全身。整個人變成了一座冰雕。


    孟帥吃了一驚,暗中道:這是什麽功夫,身子化為一座冰雕,能增強防禦,刀槍不入麽?


    慢著……


    孟帥心中暗動:這冰雕……是不是有些眼熟?


    好像……孟帥身子一冷,勾起了一絲不妙的迴憶。


    這時,矛公反應過來,忙叫道:“梅園大人。”


    眾人迴頭,果見林嶺在遠處冷冷的看著,不由一凜,一起行禮。


    孟帥方知,這冰雕才不是玄徹施展什麽了不起的武技,而是這孫子真的凍住了。


    在場的人沒一個看出林嶺如何出手,但玄徹被刹那間凍成冰雕卻是事實,心中皆是栗栗。他們雖在北方世界多年,卻沒見過雪山三絕頂的神威,隻是被名聲折服,遠遠敬仰而已。今日一見,果然深不可測。


    林嶺飄然而來,沒看冰雕一眼,隻道:“丟出去。”


    矛公道:“是。此子敢在雪山上放肆,大人留他一命,已經是萬分仁慈。”一麵說,一麵指揮其他人把凍成冰塊的玄徹送迴大寒山莊。畢竟玄徹還有些名氣,在大寒山莊地位不低,才能有此待遇。若是別人,直接扔出去,一天兩日凍在冰裏,哪還有命在?


    林嶺不理會其他人,隻看了一眼孟帥,道:“沒出息。”


    孟帥臉上一紅,自知剛剛打不過逃跑又倒過來裝的用心全看在林嶺眼中,方有此一說,正要緩和兩句,林嶺道:“一年時間。若不行,便如剛才。”


    他說的雖然簡略,但孟帥還是聽懂了,意思就說說,給他一年時間,不能正麵打趴下那小子,林嶺就像剛才那樣把孟帥凍進冰裏。


    好吧,一年時間,還是很寬裕的。


    林嶺接著道:“還有五個?”


    矛公躬身道:“是,還剩下五個。”剛剛那一輪,連著玄徹在內,又淘汰下五位,一半兒的淘汰率。他不由暗歎,這迴可算得是史上最嚴苛的封靈師考核了。剛剛那六位放在以前都是能以優異成績過關的選手啊。也虧了梅園多少年才跳出來搞這麽一次,要是次次都插手,北方世界的封印界就沒人了。


    林嶺道:“最後一關,我來。”


    餘下幾人心情一振,終於盼來點兒好處,梅園大人親自主持,別說實在好處,隻這榮耀就不同尋常。


    幾人跟著林嶺走出原地,往梅花深處行去。


    路上,一個小個子少年碰了碰孟帥,道:“這位……兄台,您和梅園大人什麽關係?”


    剛剛林嶺的態度,人人都看在眼裏,雖然沒什麽好臉,但絕對是對親近之人才會說的話,幾人哪有聽不出來的?那小個子嘴快,問了出來,其他幾人也關心,紛紛看著他,連白夢笙也是側過頭,現在在細聽孟帥的迴答。


    孟帥想了想,道:“現在還不能說有關係。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這個答案太含糊,但眾人都各有所思,顯然把孟帥剛剛那句話當做了暗示和默認。幾人都轉了心思,要好好和這位能和梅園大人攀上交情的少年拉關係。


    這時,林嶺腳步一停,道:“到了。”


    就見眼前出現了一道欄杆,圍出了一塊地麵。欄杆裏都是梅花,和外麵的梅林看不出區別。


    林嶺道:“第三關,考。用剛剛的印坯做出完整封印器,即為合格。”


    孟帥問道:“封底用什麽?”


    林嶺指了指柵欄,道:“園中一切,盡可自選,不限材質。三個時辰之後出來檢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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