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炎梟的眼神注視過於熾熱,大炎城主朝炎梟看了眼。


    炎梟心中澎湃,還希望父親看到自己的存在和訴求、委屈。


    然而,大炎城主僅僅隻是看了他一眼。


    瞧見那沒出息的模樣,對比了下武侯之才,不耐煩都寫到了臉上。


    當再看向楚月時便如京劇變臉般,臉龐堆滿了笑容。


    橫豎也算是他親眼目睹成長的一個人。


    亦有同樂榮焉之感。


    ………


    炎梟登時挫敗下來。


    臀部還扯著疼。


    他敗下陣來,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羅公子,家弟不懂事,還望海涵。”炎如殊微笑道。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


    羅鶴眉梢一挑,殷紅菲薄的唇勾起了笑,“哪裏哪裏,還希望此事不要影響我和炎兄之間的感情才好。”


    “那是自然。”炎如殊溫文爾雅。


    炎梟瞧著二人一來一迴,憋屈地到了一側去。


    炎如殊望向弟弟的背影,幾經歎息。


    武侯之勢,如日中天。


    此等妖才,身後麾下盡是慷慨悲歌之士。


    且不說他有所欣賞,就算沒有另眼相看,也不該與之為敵。


    可莫要引來滅頂之災。


    “嗤,嗤嗤。”


    周憐機械的身軀扭動數下,發出了詭異難聽的聲響。


    蠶食掉半副權清皇精元和全部影子的他,力量得到了短暫的充沛。


    他和權清皇聯手了很久,既是盟友,又是他培養出的陣法能源。


    七大戰將的死而複生和反戈讓他措手不及。


    他隻能將權清皇的影子拿去彌補。


    現下。


    放眼望去。


    雷霆之怒有大夏永壽軍擋著。


    破地的嗜血陣法已經消除,怒靈哀嬰無法衝進這個世界開啟胡亂的殺戮。


    一切都得到了靜止,亡羊補牢都有些許的難度。


    他的一步步棋,被一次次地拆解。


    籌謀了多年的局,現下看來,像是個荒唐的笑話。


    而這場博弈,穩占上風的他,漸漸落入了下風。


    周憐幽深空洞的眼睛部位,朝著楚月的方向看去。


    誰也不知,他在想著些什麽。


    瘴氣天海已散,撥開了濃霧,顯露出了真實的雷霆戰場。


    被大地戰士漠視了九萬年的大夏永壽軍,苦守在寰宇。


    不是一個個人。


    是一頭頭瘴獸。


    令人聞風喪膽的瘴獸,卻做祥瑞之事。


    將福澤,如月光,灑滿黑暗。


    再觀大地裂痕,仙氣結陣,粼粼微光如浪漫的星河,擋住了猙獰煞煞的哀嬰怒靈。


    四方天地,不再搖搖欲顫。


    世人的臉,不再隻有驚惶。


    幾次三番的博弈,楚月皆站在勝利的這一方。


    正如她在此次天梯論劍《凡人說》所講的那樣。


    得道多助,她有天助!


    周憐空洞的眼部,頭一次,出現了慌張。


    “阿娘,快看!”地上的稚童在母親懷裏指著東方的天穹,純粹無邪的眼眸熠熠生輝映著許久未曾見到的光,小嘴兒微微地張開發出了驚歎的“哇”。


    母親和許許多多的人,都抬頭看向了天。


    翻滾的雷霆和堆疊的烏雲,湧動在東方的天際,割裂出了一個小小角,有一道小小的光,是傍晚黃昏的餘暉之光,屬於日月的光,哪怕隻有小小一個,卻足以讓每一個人都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絕望如困獸的大地,終於出現了一道希冀之光。


    “阿娘,是黃昏,黃昏時分!”


    稚童紅著眼睛說。


    他渴望貪婪地注視著東方的黃昏。


    太陽,又一次普照了人世。


    抱著稚童的母親,發怔了好久才驚覺不是幻境。


    世人辛苦的阻擋和不屈,並非是徒勞無果的。


    西北方向。


    森林的迷霧驅散。


    謝將軍謝承道麾下的軍隊,還活在此地。


    他們抱著全軍覆沒的想法,看到了太陽的光輝。


    “將軍,活了,活下來了。”青年士兵冰冷發僵的手大幅度地顫抖著。


    淚水從眼眶流出。


    “真好啊,又見陽光了。”士兵們仰頭看向東邊的天穹。


    “是啊,我們不僅活下來了,還看到了陽光。”


    謝承道深吸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向了被古武七戰將圍著的那道身影。


    一切,都在她的運籌帷幄之中。


    周憐在暗,她在明。


    盡管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她依舊有所底牌。


    西北是周憐和權清皇布局的重中之重。


    葉楚月直接下令,讓謝承道率兵直奔西北。


    這是一場魯莽的軍令,直接暴露給周憐、權清皇看了。


    但這是聰明機智的博弈。


    麵對周憐這等心思城府極深的人,直截了當,反而會讓對方迂迴思考。


    從此,得到了一絲苟延殘喘的機會。


    正是這一絲喘息,能夠救民於水火。


    “她,是怎麽做到的?”


    謝承道無法理解的是,在這片被虛偽神怒給甕中捉鱉的戰場,她不僅要為大夏考慮周全,還要和周憐博弈,且不僅是個釜底抽薪的謀士,還是個背水一戰的戰士,正因後者的熱血英氣常在,故而常常被不理解的人認定是匹夫之勇的衝動,反而忽視了前者的的縝密心思和氣魄膽識。


    “湧滔,是我們狹隘了。”


    謝承道長歎出了口氣。


    當下,除卻葉楚月外,他還真找不到第二個能夠擔任武侯大帥的人來。


    往往因為是女流,便貶低嘲弄幾分,認為那弱不禁風難堪大任。


    就像獸族嘲諷人族的血脈過於弱小骨骼不夠強那樣。


    ……


    “山主,我們要怎麽辦?”


    白龍王元神傳音問道。


    眉眼,難得出現了焦灼。


    她看向傅蒼雪。


    傅蒼雪的臉色難看至極。


    義子傅頌武被葉無邪所利用,臨死之前的話對他來說是毀滅性打擊。


    如若海神大地因此覆滅,萬劍山踩著殺戮之血由此飛升諸天。


    這份打擊,那就不值一提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苟延殘喘,氣若遊絲的海神大地,竟是愈戰愈強,和周憐轉圜之間鬥得是難分伯仲。


    那傅蒼雪的危險,就大了。


    他決定孤注一擲。


    “龍王,該動手了,助周憐一臂之力。”傅蒼雪提醒道:“葉楚月此人,過於妖異,人生之路屢屢奇跡實在是叫人匪夷所思。一介棄嬰時期尚且能在無間地獄活下來,還能為帝域承受天劫,都不曾殺死她。僅靠周憐一人,恐有難度,不如直接撕破臉,助陣周憐。”


    “不行!”白龍王揮動袖袍,冷眼如刀逼人掃向了傅蒼雪,“那就毫無後路而走了。”


    “傅某所想所思,絕無半點私心,都是為了萬劍山而考慮。還請龍王轉告山主。”傅蒼雪有些急,言不由衷的破綻百出。


    白龍王嗤笑:“傅公隻怕,全都是私吧。”


    傅蒼雪慍怒,“龍王此乃何意?”


    “傅公。”白龍王眉梢一挑,眼神洞悉傅蒼雪,泰然道:“因為你的輕敵,不夠深思熟慮,暴露了你自己,已無後路可走,就想斷送萬劍山的後路?你既知葉楚月此人詭異,還要萬劍山不惜與海神大地為敵,若海神大地就此亡了也就罷了,若是周憐以失敗而告終,你要萬劍山如何而收場?這天地之間,萬萬年史,高樓崩塌,巍峨刹那作灰煙的數不勝數,萬劍山縱是三山之一,也抵不過這般的孤注一擲。”


    傅蒼雪頗為心虛,麵上卻是鎮定。


    他想拉著萬劍山的全部人共沉淪,卻被白龍王看穿。


    白龍王負手而立,聲線涼涼:


    “傅公,你最好清楚一件事。”


    “萬劍山好,你尚有退路,尚且有人護你。”


    “萬劍山不好,你也不過死路一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本王竟不知,傅公倉皇之際,竟完全不顧萬劍山的死活和山主的周全。”


    “………”


    傅蒼雪的雙手緊攥成拳,咬牙切齒。


    權清皇的下場曆曆在目。


    他於萬劍山,和權清皇於周憐之間,並無兩樣。


    反觀白龍王說得冠冕堂皇,可當他傅蒼雪真的沒有了利用價值,所要麵對的殘忍結局無非就是棄車保帥或是被壓榨掉最後一絲價值。既已是如懸崖之上行走鋼絲,焉能不惶惶度日?為己謀路。


    傅蒼雪內心澎湃怒火燃燒不止,卻還始終保持著淡然。


    仿佛是萬劍山上最忠心的劍客。


    卻說白龍王,心中煎熬,亦無定數,隻等山主不容置疑的命令隨時降來。


    山主遙遠蒼勁之聲恰如響在深夜空曠的山穀。


    “海神,須亡。”


    “武侯,必死。”


    武侯師父雲烈當年在萬劍山所遭受的冤屈苦痛太多。


    又有劍星司來和萬劍山打擂台。


    山主謀劃多年,和周憐共事,就是為了萬劍山有朝一日,全山劍客飛升。


    沒人懂得他的用心良苦,都隻在乎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點蠅頭小利。


    山主對此失望至極。


    “需要萬劍山,正大光明去助陣葉楚月嗎?”白龍王問。


    “不必。”山主迴道:“若是周憐有用,萬劍山無需幫忙,若是周憐無用,萬劍山的助陣也不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暗自觀察,伺機而動,不急於一時。任何時候,不管周憐成敗如何,萬劍山都要保全。”


    “是,屬下定會傾力而為。”白龍王低聲鏗鏘。


    山主長歎了口氣,愁容險些具象化了。


    ……


    遠處。


    拓跋璿跪在地上,訥訥地看向了天邊。


    被權清皇救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黃昏天。


    流逝的時間,循環中輪迴。


    新生和死亡,都是黃昏。


    四周,再無黑霧灰燼之火。


    權清皇徹底地消失在了人世間,臨了,都是帶有遺憾的,痛苦不堪的。


    她閉上眼睛,手掌撫在自己愈合的胸膛傷口,不再見血色的窟窿,已經被權清皇用全部的生命精元填平。


    「大人,人可真矛盾。」


    「我與你為敵,卻不願見你傷心。」


    「你又一次救了我,卻至死都不曾再看我一眼。」


    權清皇一直在等葉楚月的關懷和眉角的溫柔,即便自己傷害誅殺過對方一次又一次。


    拓跋璿的淚水從闔起的眼瞼之下的流出。


    魁梧錚錚的她,是這枯竭血海的他鄉失意人。


    一隻苟且的哀嬰獸,鑽進了拓跋璿的影子。


    “她害死了權門主,你不要放過她哦。”


    “拓跋,你要怎麽活呢?”


    影子的聲線充斥著蠱惑的味道意圖操控拓跋璿的心魂。


    人隻有在最為脆弱的時候才容易失去意誌力為他人的牽線木偶。


    哀嬰獸不僅會將自己的眉目變作敵人親近之人的模樣。


    還會由此展開蠱惑人心的道術。


    一點一點牽引著人走向無法迴頭的深淵與極端。


    這才是哀嬰獸最大的樂趣和最為恐怖致命的招數。


    “砰!”


    一頭尚存的怒靈鳥,蟄伏在暗處。


    趁世人隻在乎東方蒼穹的黃昏之際,它和巨人機械融合一體,又有僵屍骷髏的蟒蛇增強己身。


    聚集一體,爆發力量在刹那間。


    便見它穿梭在黑暗的影子之間。


    黃昏光亮,世人的影子就愈發明顯。


    怒靈鳥能夠更好的隱藏自己。


    最後!它從蕭離的雲端影子之中一躍而出,自楚月背後,身軀體積陡然膨脹變大張開的血盆之嘴暴露出可怖怵然的獠牙朝楚月吞去。


    黑色大氅揚起。


    露出了赤金威嚴的龍。


    “轟!”


    刀鋒驟閃。


    拓跋璿出現在楚月的身後,兩把刀刃展開,一刀橫劈而去砍斷了怒靈鳥的頭顱。


    翻身之際,衣袍飛揚如絢爛怒放的墨蓮。


    雲端上,黃昏照出了她的影子。


    拓跋璿的刀往下直刺掃蕩出了颯颯風暴。


    刀刃,正中哀嬰獸的脖頸。


    “古武族第二任副門主,拓跋璿,叩見大人!”


    刀抽出。


    哀嬰獸、怒靈鳥化作血霧而散。


    臨死前,眼裏都是濃濃駭然的震驚之色。


    似乎想不到為何會是拓跋璿。


    拓跋璿末了落定之際,恰好是單膝跪地兩刀插雲高懸於穹的姿勢。


    楚月迴身看來。


    黃昏的光打在了彼此身上。


    恰如一條波光粼粼的星辰之路在這無盡荒蕪的黑暗天地。


    周薔薇等諸戰將欣慰地看著拓跋璿。


    包括蕭離、屠薇薇和夜罌。


    她們都不曾在關鍵時刻出手,都是為了在等拓跋璿。


    讓拓跋璿重歸古武之門。


    後覺的拓跋璿,滿眶泛紅。


    她的家,隻有古武了。


    “古武全族,皆遵本座之命,助陣海神,守其天鎮其地護其無辜!”


    “吾等,遵命!”雄渾的聲猶如翻滾的海,響徹一方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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