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從季牧之口中了解到一點細枝末節,大概就是藍伽占了她身體的第一件事、也是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天機院的麻煩。


    說她把駐守在樂賢鎮的天機院弟子嚇得不戰而逃。


    說她把仲澧打得節節敗退。


    寧姒隻能把眼睛瞪成雞蛋型:哇塞,藍伽這麽牛的嗎?


    可是,她為什麽要跟天機院過不去啊?


    天機院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沒有靈力波動,寧姒感覺得到。


    她叫上季牧之,上天機院看看去。


    天亮了,提心吊膽一天一夜的老百姓走出家門,逮著幸存的天機院弟子追問來龍去脈。


    天機院已經徹底毀了,能被浪潮卷走的全部沉了海,不能被卷走的,斷成一截兩截三截堆在地上。


    如果從高處觀察,就能發現此時的天機院廢墟就像一個漩渦。所有雜物堆在外圍,中間一大片卻異常空曠。


    空曠地上,有三具屍體。一個胸膛被貫穿,一個倒在血泊中,還有一個盤膝而坐,好像活著,可實際已經死透了。


    還有一處,鋪了一地細碎的藍沙,被風吹著,往大海裏去了。


    寧姒在稍遠的地方看到仲澧,沒想到他還活著。


    怪不得隻看到三個陰靈。


    至於迎休,爆體而亡的齊靈師,是連魂力也一起散去了的。


    “先生,你還好嗎?”寧姒把仲澧叫醒,扶起來站定。


    “這是什麽?”季牧之拿著個鈴鐺走過來,打算給寧姒看看。


    寧姒還沒伸手,就被仲澧一把奪過:“這是……咳咳,這是我們天機院的東西。”


    “嘁。”寧姒翻了個白眼,“給你給你,反正天機院也沒了,給你留個念想。”


    寧姒又到其他地方轉了兩圈,然後迴來問仲澧:“藍伽呢?”


    記得被卷進浪裏的時候,還看到過她呢!


    仲澧心緒複雜,本不想搭理她,走了兩步,還是指了下那一地藍沙。


    “那便是。”


    “什麽?”寧姒驚唿著衝向藍沙,隨手抓了一把,再攤開手掌,便被風帶走了大半。


    “你們居然把她打成沙了,太過分了!”


    仲澧默然不語,捂著胸口慢慢遠去。


    寧姒恨得咬牙。


    雖然相識不久,但總得說來,她還是挺喜歡藍伽的。


    畢竟,她沒有放任季牧之淹死不管啊!


    寧姒捧著藍沙難過起來。突然,指尖一麻,一絲意識湧進她腦海。


    然後,寧姒從裙子上撕下一塊,將滿地藍沙攏到一處,捧到布上包起來。


    “你在做什麽?”


    寧姒吸了吸鼻子:“藍伽說,她要迴大海。”


    ……


    寧姒站在石階上,逆著風,將藍沙灑進海裏。


    風才是最懂藍伽心意的,它將藍沙送到遠海,送到海獸聚居的紅杉島上。


    誰也發現不了那樣一顆細微的藍色砂礫,它靜靜的躺在海的懷抱,陪伴著藍伽守護的海域生靈。


    藍沙灑落汪洋,在肉眼不可及的海水中,一群海獸張開雙臂,迎接它們的守護神迴歸。


    誰都沒有發現,一粒較其他藍沙更大的藍色晶體正好落在其中一隻海獸的額頭,溢散出微弱的藍光,最後融進海獸體內。


    寧姒坐在石階上,取下手指上的指環。


    她不知道這指環是什麽時候套上去的,不過看到指環上澄澈透亮的藍寶石,隱約能猜到這是藍伽的東西。


    寶石微涼,亦能染上人的體溫。


    寧姒將寶石對準太陽,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又重新戴迴手上。


    “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


    季牧之道:“要不,再迴樂賢鎮看看?”


    寧姒一想,答應下來:“嗯,好。”


    好像一切都是從樂賢鎮開始的,迴去看看興許能有所收獲。


    隻是在去樂賢鎮之前,兩人得先迴家一趟。


    一看到寧姒,徐老爺子立馬叫住她,離家出走還許久未歸,好生數落了一通。


    寧姒從話裏聽出來,好像是說她和姑爺鬥氣,離家出走了,而季牧之去找她,所以連同流光阿習都不見了。


    嗬嗬,敢情這就是喜寶幫她想的理由,還真是接地氣啊!


    數落完了,老爺子語氣一轉,又道:“算了,你出去這一趟,也算陰差陽錯避過一次劫難。你是不知道,從昨天午後開始,這整個溟海啊,跟發了瘋似的。”


    老爺子不明內裏,還以為寧姒是今早上才迴的海城。


    大喜端著曬梅幹菜的簸箕從旁邊路過,插話道:“我剛聽人說啊,整個天機院都成了一片廢墟了。”


    兩人就這個話題談論起來。


    “是嘛?不知道會不會禍及咱們這些小老百姓。”


    “應該不會吧,您看昨天鬧得那麽厲害,咱們不也什麽事兒都沒有?”


    “那是因為有天機院在,如今天機院已毀……”


    寧姒忍不住插嘴:“天機院連自己都保不住,還能分心保護咱們?”


    徐老爺子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又疑惑起來:“那咱們頭頂的護罩……啊,是了,肯定是天機院的高人們為了保護咱們老百姓,分走了心力,所以才讓妖邪占了上風。”


    寧姒握緊拳頭,氣唿唿的迴屋去了。


    季牧之跟著進去:“好端端的,生什麽氣?”


    “藍伽不是妖邪,她是海母,是守護海域生靈的海母。”


    寧姒氣得拍桌子。


    季牧之早就猜到了,就是沒法子確認。此時聽寧姒這麽一說,反問道:“你憑何斷定?”


    寧姒一愣:“什麽……”


    這話出口時根本沒過腦子,就好像是別人借她嘴巴說的一樣。


    “難道藍伽還沒走?”寧姒抱著自己的腦袋瓜子驚道。


    “應該不是。”季牧之指了指她手上的指環:“剛才,那個好像閃了一下。”


    “是嗎?”


    寧姒取下指環左看右看,突然想到什麽,咬破手指將血滴上去。


    指環上並無靈力波動,她隻當是個材質稀有的物件,也就未曾往其他方麵想過。


    如今想來,這是藍伽的東西,怎麽可能是尋常之物?


    當初在侯老頭家地下,瘋丫頭咬了她一口,血流出來建立起某種聯係,讓她‘看’到了地宮裏的場景。或許這一次如法炮製,也能‘看’到些什麽。


    血滴落在藍寶石上,瞬間被吸收得幹幹淨淨。接著寶石大放異彩,將寧姒籠罩其中。


    寧姒的雙眼逐漸失去焦距,兩腿一軟往地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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