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好一會兒。


    黎以念閉上了眼睛,連續深唿吸了好幾次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她掙紮了一下,喬嶼澤也沒有堅持,隻是他鬆開她的同時卻抓住了她發熱發燙的右手。


    黎以念試圖抽迴,但是男人卻握的更緊,像是要用他手心的溫度去安撫她的疼痛。


    黎以念忽然覺得有些荒謬,她的手之所以還疼著,是因為她剛剛扇了他一個巴掌,男人臉上的巴掌印都還在呢,他反倒來心疼她的手扇痛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低低的開口:“喬嶼澤,你總是自作多情。”


    “或許吧。”他低低的笑了一聲,帶著痛意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身上。


    “現在你什麽都知道了,你就該明白,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可能。”她的笑意嘲諷的厲害,“別說我不愛你,就算我愛著你,我也不會下賤到這個地步。我不可能接受你母親,我甚至沒辦法不去遷怒你。”


    喬嶼澤握著她右手的那隻手驀地攥緊,他閉了閉眼睛,兩秒又睜開,原本漆黑湧動的眼底似乎又多了幾分晦暗的情緒。


    “所以,你當初是打算留下那個孩子的。”他低啞的開口。


    黎以念遲疑了一下:“不。我本來是打算告訴你以後再做決定。但是沒想到你的母親那麽快就得到消息。”


    喬嶼澤的唿吸又是一重。


    “既然你並不在意我的心情,為什麽事後不告訴我?看到我痛苦心疼愧疚後悔,你不應該更高興麽?還有我母親,你不恨她麽?假如讓我知道真相,她或許就會失去我這個兒子。”


    “對我來說,這些都沒有意義。”黎以念麵無表情。


    喬嶼澤盯著她的臉蛋,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反問:“是嗎?”


    黎以念咬了一下唇,把臉蛋撇到一邊,看起來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


    喬嶼澤卻笑了一下。


    “可是時隔這麽多年,我還是知道了。”他緩慢的說道,“並且,或許比當初更加痛苦心疼後悔內疚。”


    黎以念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才開口:“你千萬別說你要彌補我。假如你真的要彌補,你應該明白我唯一想要的是什麽。”


    “你想要我遠離你,再也不要來煩你。”


    “沒錯。”她扯了一下唇角。


    喬嶼澤眸光湧動,似乎在沉吟,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馬上迴維也納,那邊我會做一些安排,你會很安全,不必擔心被我連累。”


    黎以念怔了怔,抬起眼睛看著她。


    大概是因為剛剛被淚水衝刷過的原因,她的瞳仁顯得更加漆黑,甚至顯得有些孩子氣。


    喬嶼澤喉頭一動,聲音更低啞了幾分:“至於你父親……該怎麽做全在你。”


    黎以念心頭一跳:“什麽?”


    “你提議他轉型做互聯網金融,我猜你多半是想挖坑給他跳。”喬嶼澤語氣平靜,“以他的人品和能力,一旦踏進這個領域,犯下金融罪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你就可以另外安頓你的母親。”


    黎以念的瞳仁驀地緊縮了一下。


    沒錯,這的確是她的打算。她要擺脫黎長東,送他進監獄或許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所以她有意引導黎長東走這條路,假如他真的被關進了監獄,母親沒有辦法,就隻能聽從她的安排。


    對黎長東,不管她欠了他多少,早在當初她脫離黎家留下那一大筆錢開始,就已經徹底還清了。至少在她的心裏已經還清了。


    前幾年他沒怎麽打擾她的生活,也就罷了,既然他不依不饒,黎以念也不打算客氣。


    “如果我說不是呢?”


    “那麽他會順風順水,有我給他兜底,他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喬嶼澤毫不猶豫的說著。


    黎以念咬了一下唇:“還是送他進監獄吧。”


    喬嶼澤驀地笑了。


    “你是不是又想說,我是個沒良心的女人?”她扯了一下唇角。


    “不,我很慶幸。”喬嶼澤勾起了唇角,“我很擔心你會心軟。他是你的父親,按道理我應該尊敬他,但是一個能把你賣給肖誠那種老頭子的父親,我希望他下地獄。”


    黎以念垂下眼睛,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迴來,喬嶼澤沒提防落了空,不禁自嘲的笑了一聲。


    “還有什麽是我能為你做的。”


    “沒有。隻要你記住你的承諾就夠了。”黎以念說完,轉向了車前方,“開車吧,停在這裏不合適。你送我去天意那裏好了。”


    說完她報上了地址。


    喬嶼澤的唿吸沉重而緩慢,他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收迴目光,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


    尚天意這幾年賺了不少錢,所以買下了某個高檔樓盤的複式洋房,和季家喬家那樣的豪宅沒得比,但也算是不錯的住所。


    尚天意依然一個人。這幾年他忙的根本沒談戀愛,某方麵的需求基本都靠一夜一情解決,有時候黎以念迴玉泉宮不方便,都會暫時借住在他家裏。


    喬嶼澤順利的把車開到了門口,下車幫她把行李提到了門口。


    黎以念則從某個花壇裏找出屋子裏的鑰匙,她轉身準備走過去開門,卻發現喬嶼澤站在不遠處,漆黑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今天他似乎已經好幾次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了,那種深入骨髓的沉痛讓黎以念的手心一陣陣的發疼,剛才短暫被逼出的情緒差點又要崩潰。


    她驀地咬緊了唇。


    實話說,她還是更喜歡這個男人自由散漫乃至肆無忌憚的模樣。他被負麵情緒籠罩的時候,總是顯得過分冷冽而不近人情,那雙曾經令她無比心動的桃花眼也斂去了所有恣意的光芒,牽扯著她的神經和所有情緒。


    她走了過去,卻沒有看他:“你可以迴去了。”


    “有個問題。”男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低沉微啞,“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麽,都不會改變我們的關係,我依然會遵守我的承諾。”


    “什麽?”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過去和現在,你的心裏究竟有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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