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瀾睫毛輕顫,唇瓣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隻能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季衍錚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忽然勾起唇角,聲音低沉而微啞:“過來。”


    “衍錚?”老爺子不悅。


    “爺爺,你們先出去。”季衍錚淡淡的說著,目光依然落在楚微瀾身上,“我想跟我的……妻子,好好聊一聊。”


    “妻子”兩個字,被他說的玩味又曖昧。


    老爺子隱隱有種掉坑的感覺。


    但是事已至此,如果他阻攔的太過,季衍錚肯定會看出什麽來。這小子不管失憶與否,都絕對不好糊弄。


    好在,楚微瀾知道該怎麽做。


    想到這裏,他隻能冷著臉答應下來。


    許韶卿卻不願意讓楚微瀾跟季衍錚單獨待在同一個空間,她下意識的開口:“老爺子,她……”


    “沒事。”季老爺子淡淡的說著。


    至少目前為止,這個女人還沒有在清醒的情況下被第二人格占據。何況,此時她的手裏沒有武器,就算真的發生什麽不對,他們也能很快進去製止。


    要說危險,楚微瀾的第二人格也未必有多難對付。問題在,季衍錚太在意她了,所以在麵對她的時候有太多顧忌。假如他不在乎這個女人,老爺子不信他會被楚微瀾給傷到。


    這才是他要阻止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老爺子都答應了,許韶卿自然不好再說什麽,隻能沉著臉往外走,謝思綺更是怒火攻心。


    很快,病房裏就隻剩下季衍錚和楚微瀾兩個人。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唯有窗外的積雪撲簌簌往下掉落的聲音清晰入耳。


    “過來。”男人終於開口。


    微啞的嗓音,含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楚微瀾忽然覺得心尖酸軟至極,眼眶也一陣陣發熱。


    她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


    男人胸口的傷還沒有完全愈合,不能做太大的動作。他微微抬起手,似乎想碰她的臉蛋,但是卻又差著一截距離。


    楚微瀾乖乖的湊近了一些,主動讓自己的臉蛋貼上他溫熱的掌心。


    淚水情不自禁的掉了下來。


    “季衍錚……”她喃喃的喚著他的名字,“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說話間,她依然看著他深沉莫測的眼眸。


    男人的眼底似乎有暗光浮動,他略帶薄繭的長指輕撫著她的下巴,半晌終於開口:“我們為什麽要離婚?”


    楚微瀾唇瓣動了動,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失憶了。有些事,一個人撐著真的好辛苦。


    可是隨即,眼前卻又出現他胸口插著一把刀,卻依然若無其事的溫柔安撫她的模樣。那樣的場景,僅僅經曆一次就已經足夠痛徹心扉,如果這個男人真的再次因她而受傷,她會恨不得殺了自己。


    “因為……”她舔了舔唇,試圖去找一個理由。


    “因為我出軌了?”男人語氣深沉。


    楚微瀾趕緊搖頭:“不是,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是你出軌了?”他的語氣多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也……不是。”楚微瀾咬了一下唇,“因為我們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男人低笑著追問,“我不能滿足你?”


    饒是楚微瀾此時心情悲痛,也情不自禁的紅了臉。


    “不是。”她的睫毛輕顫了一下,輕輕搖頭,“你……很好。”


    男人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嗓音低啞:“很好是有多好?”


    楚微瀾被他問住了,竟然忍不住開始迴憶,但是觸及男人眼底的戲謔笑意,她才醒悟過來。


    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唇,似乎在逼著自己下定決心。


    “這不是重點。”她深吸一口氣,“重點是,我們已經不能繼續在一起了。這份協議書,你……簽字吧。”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沒有力氣說的哪怕再大聲一點點。


    “總該有一個理由。”男人收迴手,目光微沉,嗓音慵懶,“你們不能欺負我忘了,就想隨便哄我簽字。”


    楚微瀾鼻子一酸。


    “我差點害死你,這個理由還不夠嗎?你就不怕我再次傷到你?”說著,她看向他的胸口,眼底多了一層驚懼,仿佛又迴憶起他被刺傷後的那一幕。


    “隻要我有所防備,我不信你能傷到我第二次。”男人打量著她,從她隆起的胸口,到她的纖細腰肢和長腿,目光深了幾分。


    楚微瀾心裏一緊,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你……真的失憶了?”她不禁開始懷疑。


    “不然呢?”男人抬了抬眼睛,因為被質疑而多了幾分不悅,“沒事我裝失憶做什麽?我是這麽無聊的人?”


    “那……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刺傷你麽?”楚微瀾反問。


    “爺爺說,我們發生了爭執,你才會衝動之下刺傷我。”男人骨節分明的雙手放在被子上,輕輕點了點,“我猜,是你堅持要跟我離婚,而我不肯,所以我們才會吵起來。”


    “為什麽是我堅持要跟你離婚?”楚微瀾有些不服氣。


    男人抖了抖那份離婚協議書,目光冷沉:“這就是證據,我還昏迷著,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字給簽了。”


    楚微瀾一時啞然。


    她沒法告訴他,不是因為她要離婚才會刺傷他,而是因為……她刺傷了他,才要跟他離婚。


    “沒錯,是我堅持要跟你離婚。”楚微瀾說著,努力克製著聲音裏的顫抖,“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決定了,就算你不簽字,我也會從家裏搬出去,和你分居。”


    她的話音落下以後,病房裏陷入了一陣沉默。


    季衍錚沒有說話,臉上好似也沒有什麽表情,隻是一雙黑眸深沉似海,盯著眼前的女人,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燒出個洞來。


    男人極具壓迫感的目光,漸漸讓她覺得難以承受。


    “你……還有什麽問題嗎?”她鼓起勇氣和他對視。


    季衍錚忽然低笑了一聲:“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我隻是把我的決定告知你。”楚微瀾抿了抿唇,“不管你同意與否,我都會這麽做。”


    女人說話的語氣,臉上的神態,都透露出一股讓人心碎的脆弱,可偏偏,又異常的認真和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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