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綺話音剛落,無論是老爺子還是許韶卿,都吃了一驚。


    不過,雖然吃驚,但倆人都沒有開口揭破她的謊言。


    老爺子忽然意識到,季衍錚的失憶某種意義上是一件好事,因為他肯定也不記得楚微瀾了,這樣,他就不必擔心季衍錚跟那個女人繼續糾纏下去。


    所以,他終究默許了謝思綺的表態。


    許韶卿和老爺子的想法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她不會當中下謝思綺的麵子,何況謝思綺對季衍錚的心思,她也隱隱猜到了,所以多少也有想成全她的意思。


    靳叔就更不會多嘴了。


    季衍錚打量著她,神色平靜,黑眸略帶挑剔的意味。


    病房裏安靜的落針可聞,隻聽到謝思綺略顯急促的唿吸。她看著男人英俊的麵孔,拿出自己訓練了無數遍的標準微笑,又一次重複:“衍錚,你不記得我沒關係,隻要你知道,我們很相愛。”


    “嘖……”男人忽然發出一聲失望的歎息,“我的品位有這麽差?”


    男人話音剛落,謝思綺的臉色刷的慘白,笑容幾乎繃不住了。


    “咳咳……”老爺子忍不住咳了兩聲,許韶卿也滿臉尷尬之色。


    “有結婚證嗎?”男人追問,語氣略帶譏誚。


    顯然,他並不怎麽相信謝思綺的身份,對謝思綺也沒有絲毫的興趣。


    “呃……”老爺子卡了一下,結婚證是肯定拿不出來的,總不能從此讓謝思綺頂著楚微瀾的名字吧?


    “這是你謝姐姐。”許韶卿站出來打圓場,“她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這種玩笑……”男人輕嗤一聲。


    “你謝姐姐跟你開玩笑,也是為了怕你傷心。”老爺子接著打圓場,“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受傷的嗎?”


    男人看向他。


    “是你媳婦傷了你。”老爺子說道,“你們發生了爭執,爭執當中她拿刀刺傷了你,你差點因此而死。你們的婚姻肯定是無以為繼了,你媳婦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書,在這裏。”


    靳叔從老爺子手裏接過那份離婚協議書,遞到季衍錚手裏。


    男人漆黑的眸子似乎有暗流湧動。


    他接過那份離婚協議書,徑直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女人的簽名,他的雙手本能的收緊了一下,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是他的臉上卻不曾流露出分毫。


    “楚微瀾?”他念出這三個字,語氣有種說不出的輕佻和興味。


    “對。”老爺子見他神色平靜,終於放下心裏的懷疑,“你趕緊簽個字,然後我就能拿去公證了。”


    “雖然要離婚了。”男人倏地一笑,“但離婚之前,好歹要讓我見見她吧?”


    “沒這個必要吧?”老爺子又開始懷疑了。


    “我總不能連自己的前妻都不認識。”季衍錚說著,目光漫不經心的掃向老爺子,“還是說,這裏麵有什麽隱情?”


    ……


    老爺子離開房間去看望季衍錚以後,楚微瀾就被保鏢強硬的請了出去。


    她隻能迴三樓的病房。


    隻要想到自己簽下的那份離婚協議書,她覺得心裏像是被徹底掏空了。


    這個時候,季衍錚多半已經看到了吧?


    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簽下那份協議書?會不會……想辦法見她一麵?


    楚微瀾坐在床沿發著呆,不肯動也不肯走,像是在固執的等待著什麽。


    可是她又忍不住在內心唾棄自己的自私——她已經把季衍錚害成這樣了,難道還想著賴在他的身邊不肯走嗎?


    秀姐沒有勸她,隻是默默的陪伴著她,偶爾給她倒杯茶拿個水果。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是靳叔。


    楚微瀾一下子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迸發出了幾分異樣的神采。


    “少夫人,少爺要見你。”靳叔說著,表情有些怪異,“不過,有件事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


    楚微瀾失魂落魄的跟著靳叔上了電梯。


    季衍錚……失憶了?


    他不記得她了,但是,又好奇傷了自己的“前妻”長什麽樣,所以,要見她一麵?


    楚微瀾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


    她原本以為,就算她和季衍錚會暫時分開,但隻要她治好了病,把第二人格給消滅,她依然能迴到他的身邊。


    可是現在,他不記得她了。


    是不是意味著……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她神色平靜,卷翹的長睫眨動,遮住了眼底如黑洞般的恐慌和悲傷。


    沒多久,她就來到了季衍錚的病房門口。


    “少夫人,您進去吧。”靳叔看著她蒼白茫然的臉色,忍不住提醒。


    楚微瀾愣愣的點頭,舉步走了進去。


    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到了她的身上,帶著強烈的熟悉感。


    她忽然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鼓起勇氣抬頭,對上男人深沉莫測的黑眸。她幾乎本能的從中尋找自己熟悉的內容,但是……他的眼神太深了,她上一秒覺得他可能是記得她的,下一秒,又覺得他隻是在打量了一個陌生人,一個對他而言有些吸引力的陌生女人。


    謝思綺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對視的樣子,牙齒咬的咯咯響。


    老爺子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衍錚,你看到了。”


    同時,眼裏的懷疑之色更重——如果這小子不是失憶了,他不會允許他見這個女人。


    “嗯。”男人的喉結滑動了一下,英俊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玩味的笑意,“看到了。我就知道,我的品味不可能那麽差。”


    楚微瀾聽的不明所以,但是謝思綺卻恨的差點吐血。


    “這下你可以簽字了吧?”老爺子盯著他。


    季衍錚抖了一下手裏的離婚協議書,黑眸依然落在楚微瀾的身上,忽然“嘖”了一聲:“有點不舍得。”


    老爺子氣到無語,同時心裏的懷疑也打消了不少。這小子明確的表示對這個女人的不舍,他反而覺得正常。畢竟,失憶前喜歡的不得了,失憶後會被她吸引也是理所當然,人的喜好和品味總不會忽然變化。


    “你不舍得有什麽用,微瀾已經簽了字。”老爺子說著,看向楚微瀾,目光多了幾分深意,“微瀾,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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