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見麵是同一年春節。


    長輩們知道程笙跟他們待在一起拘謹,說了幾句就給她塞了些糖果,讓她自己去玩了。


    程笙不敢亂溜達,想起第一次去的後院還不錯,就腳步輕快地往後院去了。


    在拐角的地方,她忽然瞥見一抹小小的身影。


    小不是因為他的身材,是因為他的姿勢,蜷縮在半人高的鐵樹下,背影孤單落寞。


    程笙看著,突然覺得拽拽少爺好可憐。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主動跟他搭話的時候,男孩突然迴頭,目光不善地盯著她:“站我後麵幹什麽?”


    程笙沒想到他會突然迴頭,窘道:“沒……我隻是路過。”


    “騙人,你在我後麵站了2分38秒。”他起來,直勾勾地盯著他。


    程笙心裏驚歎他記時間的本領,同時被他盯得尷尬又不自在,口袋裏的手指局促捏緊,碰到口袋裏的糖果,她腦光一閃,抓出一把糖果就往他懷裏塞。


    “……我是來給你送糖的!”


    這下輪到拽少爺愣了,他低頭看看糖果,又看看女孩的臉,表情幾瞬變化,最後擠出一句:“你為什麽要給我送糖?”


    程笙慶幸他沒再糾結她站身後的事,笑容很甜:“過年就是要吃糖啊,新年快樂!”


    不知是被糖融化了心底不悅,還說被女孩的笑容治愈,拽得上天的少爺含著她給的糖,破天荒地要告訴她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再小的孩子也八卦,程笙瞬間被勾起好奇心。


    謝聿辭雙手插兜,語氣是五分薄涼五分漫不經心:“我爸爸腦子有問題。”


    “我媽媽腦子也有問題。”


    “他們都有問題。”


    “明明不喜歡還要在一起,真煩。”


    程笙聽得睜大眼,小嘴也張得大大的。


    這叫秘密?


    這不是背後罵人嗎,罵的還是自己爸爸媽媽。


    他不會……


    程笙對少爺的第二印象是,他腦子會不會遺傳了爸媽,也不太好?


    程笙和他見麵的次數很少,高中以前大概就見過八九次,每次見麵也不太說話。


    隨著年齡的增長,男女有別的概念漸重,兩人見麵基本是朝對方點下頭就算打過招唿。


    這樣一直到程笙高二那年,兩人之間的關係因為一個件事發生了微妙變化。


    那天,長輩們在客廳聊天,程笙朝相對熟悉的後院走去。


    裙擺搖曳,她渾然不知後麵跟了人。


    直到旁邊衝過來一個人 ,一腳踹在尾隨那人的小腿上。


    程笙驚嚇捂唇。


    十八歲的少年不管體力還是爆發力都是一等一,謝聿辭把那人撲倒,用膝蓋頂著他,每一拳下去都不留情麵,有種要弄死那人的殘暴感。


    程笙迴神想攔的時候,地上的人已經暈了過去。


    謝聿辭甩甩酸麻的手,撿起落到旁邊的手機起身,解鎖看了眼遞給她。


    “自己刪了。”


    刪什麽?


    程笙奇怪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照片,她頓時氣血上湧,惱怒地踹了一腳地上昏死過去 的人。


    “臭流氓!”


    程笙穿的是短裙,尾隨她的人拍了很多她的裙底風光,雖然她穿了安全褲,但這種照片就講個氛圍感,她的安全褲沒有影響觀感,反而更蒙上一層神秘,襯得她裙底細白的雙腿更加誘人。


    程笙越刪越氣,忍不住又狠踹了幾腳。


    去死吧,流氓!


    刪完所有照片,程笙心情才稍稍平複,轉頭一看,謝聿辭不知道什麽時候退到兩米遠,見她看過來,他微揚起眉,咳了聲:“身手不錯。”


    程笙自覺剛才的行為太暴力,和她平常的形象不相符,抿唇給自己找補:“人在極度氣憤的時候,行為是會過激。”


    說完,程笙又後知後覺地想到個事,謝聿辭是解鎖了手機才給她的,那手機裏的照片他豈不是看見了?


    少女的臉騰一下紅了,視線一時不知該往哪放,還得硬裝自然問:“那個……手機怎麽處理?”


    謝聿辭走過來,抓過手機猛砸下去,手機瞬間四分五裂,屏幕碎成渣。


    程笙錯愕看他,少年麵不改色:“不毀了萬一有人恢複照片怎麽辦?”


    他說完轉身要走,程笙迴過神來跟上去:“那個人怎麽辦?待會兒有人問起……”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你操心,人是我打的,你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就行了。”


    十幾歲的女孩心裏有輕重,自然知道把人打成那樣不是小事,何況她也補了幾腳,忙道:“如果爺爺他們怪下來,我可以跟他們說,是因為我……”


    “因為你什麽?說了不關你的事就不關你的事。”少年不耐打斷她,“人是我打的,我看他不爽就打了,就這麽簡單,懂了?”


    程笙看著少年壓著烏雲的眉眼,訥訥點頭:“哦……謝謝你。”


    十幾歲的女孩被拍裙底是受害者,但在謝家,人多口雜,讓其他人知道,也許沒有同情的聲音,反而會有人說她不檢點,故意穿短裙才被拍。


    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有這些三觀不正愛噴糞的人。


    他在維護她的“清白”。


    謝聿辭停下腳步,目光掠過女孩紅到幾乎滴血的耳根,唇角很輕地勾了下:“不用謝,就當你那把糖的迴禮了。”


    原來他還記得那把糖。


    程笙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下,震地嗡嗡發響。


    然下一秒,少年的話又讓她清醒。


    “以後少穿點短裙,自己多招人不知道麽。”


    說完,雙手插兜,離開了。


    程笙望著少年拽得不行的背影,覺得這人,又怪又帥。


    迴憶太多,以致於程笙快到早上還沒睡著,她睜眼看著天花板,覺得反正睡不著,幹脆刷會兒手機。


    手機剛打開,嗡了一下,程笙沒來得及看清來電號碼,手指先於意識接通了。


    “程笙……你沒睡?”


    沙啞的聲音從聽筒傳來,程笙愣了下,沒說話。


    “抱歉,沒忍住給打電話,想掛的,沒想到你接了。”


    他的語氣落寞失色,程笙都恍了下,以為他醉了。


    她想問一句是不是喝酒了,到嘴邊又忍住了,他醉不醉關她什麽事。


    “找我有事?”她聲音冷淡疏離。


    “……”


    那邊沒出聲,程笙擰眉看一眼屏幕:“不說話我掛了。”


    終於有動靜,那端似吸了下鼻子:“沒事……”


    謝聿辭輕輕閉上眼,努力忍住內心的酸澀,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輕顫:“我就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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