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磊對銘湖天地有陰影。


    上次照顧爛醉如泥謝聿辭讓他見識到什麽叫想死死不成,所以這次他很聰明地把助理帶上。


    有苦難助理上。


    然而推開門,一切跟他想象的不一樣,沒有鬼哭狼嚎,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灌酒,謝聿辭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靠在沙發上,仰頭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磊示意助理可以走了,邁步走進去。


    “怎麽了?這麽美好的夜晚在這躺屍,多浪費時間。”


    謝聿辭盯著天花板沒動:“時間不就是用來浪費的。”


    傅磊很少見他這種失去鬥誌的喪樣,為數不多的幾次都跟程笙有關。


    他眉心跳了跳,突然後悔讓助理走了,他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來。


    掃了一圈四周,他問:“端木文翰呢,怎麽沒叫他來?”


    “他好吵。”謝聿辭的聲音很沒精神,“他跟個擴聲器一樣,吵得人頭疼。”


    這個形容倒是很貼切,端木文翰來的話,別說安慰,不把謝聿辭氣到心梗就不錯了。


    傅磊歎口氣:“跟你前妻又怎麽了?”


    “又。”謝聿辭品著這個字,苦澀扯唇,“在你眼裏我們的感情好像很坎坷。”


    坎不坎坷不知道,謝聿辭為了感情變得不像他倒是真的。


    傅磊開導道:“實在舍不得就去追,感情的事我們外人說了不算,你們當事人才知道何去何從。”


    “你以為我沒追?我他媽也要追的上!”


    謝聿辭坐直身子,端起茶幾上的草莓牛奶灌一口,灌完嘴巴委屈一撇,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好像是什麽有毒細菌一樣,她看見我巴不得躲八百米遠,我隻要近點她就往後躲,躲不過就拿刀紮我……我能怎麽辦。”


    最後一句輕而啞,委屈地染上哭腔。


    傅磊有些震驚。


    倒不是震驚謝聿辭哭,而是震驚誰家受情傷喝牛奶啊,不都是喝酒麽。


    該不會被刺激得腦子不清醒了吧。


    傅磊看向中島台旁邊的酒櫃,提議道:“不如喝點酒?喝了酒就沒那麽難過了。”


    謝聿辭又灌一口奶,冷白的手指握著牛奶瓶,落寞垂眼:“喝的時候不難過,第二天醒來呢。”


    酒醒後的痛苦才是真痛苦,鋪天蓋地的悲傷全麵占領神誌,震耳欲聾地提醒他程笙走了,真的不要他了。


    那種痛,說是剜心也不為過。


    傅磊沉默下來,感情的事安慰不了。


    對於感情,誰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但不身在其中沒有切身體會過痛苦掙紮,又怎麽去定論別人的感情呢。


    謝聿辭又躺迴沙發,盯著虛空的一個點,突然說:“其實都是我活該。”


    傅磊安慰不了,隻能引導他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怎麽說?”


    謝聿辭沒有流淚,卻拖著濃重的鼻音,像在極力忍耐著:“程笙給過我機會,很多很多次機會,但我沒有珍惜。是我辜負了她,我現在多痛多難都是我活該。”


    “磊子,是我親手把她弄丟了……”


    謝聿辭閉上眼,傅磊駕輕就熟地抓過沙發上的流蘇枕頭塞到他懷裏:“想哭就哭吧,難過別憋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哭了。


    謝聿辭抓著抱枕,嗓音啞得像砂紙磨過般:“我不是難過……是心疼。”


    心疼程笙,心疼她懷著滿腔愛意跟他結婚,卻遲遲等不到迴應。兩年有性無愛的婚姻,她的愛意在一個個獨自一人的夜晚消磨幹淨。


    她的原生家庭那麽糟糕,她是多麽渴望被愛的一個人,他卻沒有給過她愛。


    他無法想象,那些兩人歡愉過後,他抽身而去的時刻,她望著他的背影該有多難過。


    肯定哭過吧。


    肯定哭過很多次吧。


    才會慢慢冷下來,避他如蛇蠍。


    她不是一開始就冷的,是他沒有接住她的喜歡,辜負了她的喜歡,讓她的愛意冷卻了。


    從炙熱到冰冷,這中間她究竟掙紮過多少次。


    想到這些,謝聿辭的心像被生生剜下一塊肉,劇痛急速蔓延全身,連唿吸都透著絲絲縷縷的痛。


    他心疼得無法唿吸。


    -


    程笙這晚依舊睡得不太好。


    孕晚期憋不住尿,一晚上要起來幾趟。就算不是起來上洗手間,也會因為腰酸醒來。


    一個姿勢睡太久要翻身,翻身於普通人來說輕而易舉,可於肚子大的孕媽媽來說,不是件輕易的事。


    程笙一般要抱著肚子,慢慢地緩緩地翻動,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再鬆手。一般這套流程下來,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


    程笙無言歎息,想“卸貨”的心再一次達到頂峰。


    又一次翻身醒來後,程笙徹底睡不著了,不知道是不是跟謝聿辭說的那番話擾了心緒,許多迴憶湧了出來。


    程笙第一次去謝家的時候還在上小學。


    那一年,程家舉家搬到江城,爺爺帶她拜訪謝家。


    初到江城的她哪都不熟悉,自然不自在,尤其是她邁進謝家,看到那在電視裏才會有豪華裝修,她第一次知道貧富差異四個字的意思,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就更深了。


    她拘謹地坐在爺爺旁邊,不敢說話,長輩讓她吃糖果她會禮貌地小聲應下,但並不好意思去拿。


    她乖巧局促,長輩看在眼裏也懂,便讓她去後院玩。


    程笙呆在滿是長輩的地方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一聽可以走開,忙站起身鞠個躬就跟引路的傭人阿姨去後院了。


    程笙在後院和他第一次相遇。


    男孩大她一歲,個子卻比她高不少,清秀白淨,五官長得比女孩子都好看。


    這麽好看的一個人卻很冷,目光冷傲地掃過傭人後麵的瘦弱清麗的小女孩,問她:“你是誰?”


    許是因為他的氣質太冷,又許是他手裏的彈弓看起來攻擊性很強,程笙有點怕他。


    她小聲迴:“我叫程笙。”


    按理說,有禮貌的人聽到別人自我介紹,也會禮尚往來迴一個自我介紹。


    但男孩顯然是沒什麽禮貌的人,他聽完一言不發,拽拽走了。


    傭人阿姨告訴程笙,那個拽得要死的男孩是謝家大少爺,名字叫謝聿辭。


    哦,原來是謝家大少爺,難怪脾氣那麽怪,可能有錢家的少爺脾氣都不好吧。


    這就是程笙對他的初印象,算不上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政局孕吐又怎樣,婚說離就要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炳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炳炎並收藏民政局孕吐又怎樣,婚說離就要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