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緊緊盯著女子,他天生敏銳,哪怕不用邏輯推斷,也有一種正常人少有的直覺,這直覺讓他順利進入刑部,短時間立功,不到一年的時間,被皇上注意到,親自調到三衙。


    後來又托這敏銳直覺的福,他再次立了兩個不大不小的功,皇上又親自將他擢升到殿前司公知一職。


    而此時,女子的種種異常反應,都讓他感受到強烈違和感!


    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是蘇明妝在騙他?


    但她為什麽要騙他?


    他身上,有什麽值得她算計的地方?


    他雖為勳爵,但國公府早沒了先祖榮光,而蘇家卻從前朝便是名震一方的門閥,直到現在也實力雄厚,便是算計,也應該他算計蘇家才是。


    裴今宴抿了抿唇——剛剛他屢次詢問女子目的,但她絕口不提,說明正麵、短時間,怕是問不出來了。


    蘇明妝發現男子臉色越來越沉,本就犀利的目光,此時更是銳利如箭矢,好似與其對視,他就能順著她雙眼,刺穿她大腦、竊取她記憶一般。


    嚇得她急忙低頭,生怕裴今宴窺視到她的不堪記憶。


    “……”裴今宴。


    看著女子做賊心虛的模樣,他更確定,她有什麽秘密隱瞞了。


    是什麽秘密呢?


    裴今宴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但現在,卻很好奇。


    他坐迴美人靠,看向蒼穹星光點點,“我同意交易,但至於何時和離,得看我心情。”


    蘇明妝急忙點頭,“行!這件事錯本在我,你能同意交易,已是高抬貴手了!我……我會努力的,你什麽時候想和離,和我說一聲就行,我第二天就走。”


    “嗯。”


    “那……望江樓……真的交給我?”


    “嗯。”


    “我……怎麽改都行?”


    “嗯。”


    蘇明妝突然間心情激動起來,既激動又複雜——她想做補償,不僅因為對裴今宴的愧疚,還有便是……想修補自己的名聲!


    做夢之前,她不是不介意名聲,而是那時候缺心眼,根本不懂自己為何被人排擠!


    後來隱約明白時,已因與錦王通奸被迫和離,又被父親逐出家門,名聲掃地了。


    後來破罐子破摔,同意做京城權貴們的外室時;知曉裴今宴和顧翎羽姻緣美滿時;聽見京城人讚美顧翎羽時,她心裏羨慕得緊……羨慕得恨不得滴出血來!


    她也想像顧翎羽那樣名聲好,被人稱讚、受人喜歡,所以她一定要挽救自己的名聲。


    裴今宴等了一會,卻沒等到女子再說話,收迴視線,看向她。


    卻見女子不知思考著什麽,低著頭、周身肌肉繃緊,好似和誰暗暗較勁。


    ——是她心裏那秘密?到底什麽秘密?


    蘇明妝掙紮片刻,一張芙蓉麵通紅通紅,之後下定決心、小心翼翼抬起頭,小聲道,“我……我可能有些得寸進尺,我……我能再商量一件事嗎?你可以拒絕的!你要是不願,便直接拒絕就好。”


    裴今宴微揚下頜,“說說看。”


    蘇明妝偷偷捏起裙擺,用手指撚了撚,緩解緊張,“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做得好的話,你能不能……在外麵說我一些好話?也不用太好的話,隻要……差不多……別讓外人以為我嫁進來後自食惡果,過得悲慘就行。”


    “……”


    裴今宴徹底疑惑,“原因?”


    “我……想名聲好一些……”蘇明妝實話實說。


    “名聲?”裴今宴細細咀嚼這個詞,“你強嫁入國公府,就是為了博得好名聲?”


    畢竟國公府經營慘淡,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怕是隻有廉潔清正的名聲了。


    但這也不對,如果她想靠被國公府認同,來博得美名的話,為何要陷害他?


    雖然有一部分無知百姓,相信他輕薄了她;但權貴圈子、了解兩人脾氣秉性的,可無一人相信!


    這不是在博美名,倒好像是作惡名。


    蘇明妝也不知要如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夢境,“抱歉,我知道自己罪大惡極,我也知曉你之前在刑部立功、憑一雙火眼金睛擢升殿前司,我逃不過你的法眼!但我真的不想說……我會盡力補償,你別再問了好嗎?”


    裴今宴對女子的反應,倒是驚愕。


    可以說,自大婚之後,她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意料之外。


    不讓他問?當然沒問題,他可以自己看。


    裴今宴收斂眸光,沉聲道,“我同意你的要求,但我也有個要求。”


    “好,您說!”


    “隻有我能公開交易之事,你不能泄露交易內容,包括對你身邊人、以及你父母。能否辦到?”


    蘇明妝先是不解,但很快明白了男子的初衷——出嫁前,她誣人清白、人品卑劣;大婚後,她忍氣吞聲、狀似洗心革麵;現在又提出交易,說要博美名。


    從外人角度看,她時晴時雨、輕浮善變,誰又能保證,過幾天她不會又變成人品卑劣?


    裴老夫人的情況是不能受刺激,這種給予希望、又破滅希望,從失望到絕望,豈不是最大的精神刺激?


    這種刺激的傷害性,遠遠高於幾句言語攻擊。


    至於不能對外人講,是因為天下無不透風之牆,隻要有第三人知曉,就有可能消息泄露。


    裴老夫人身子再弱,也是國公府幾十年的當家主母,隻要有那麽一丁點消息,都會捕捉。


    裴今宴他……是真的孝順啊!她要和他多學習,她也要這麽孝順自己的父母。


    想到這,蘇明妝看向男子眼中,多了一些敬仰,“能辦到!”


    “……”裴今宴——這女人的眼神,怎麽突然很怪?


    他警惕起來,因為從前那些傾慕他的女子,每次見到他,都用類似這種眼神。


    難道……蘇明妝繞了一圈子、演這麽一場大戲,說到底還是為了他?


    他不得不提防,立刻起身,走到小涼亭一側台階,“好,交易定了,就看你表現。”


    說完,頭也不迴地離開。


    。


    男人一走,蘇明妝便渾身虛軟地跌坐下來,一張明豔動人的臉上,滿是如釋重負和驚喜。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安國公幫忙,我名聲肯定能好起來!以後不會被排擠,也不會被冷落了!我一定要加油幹!”


    不過,下一瞬間,小臉又垮了下來,“望江樓改行的話……要改成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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