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河記得,當初止業曾對自己說過,她懷疑妖族爺孫口中的大人,是她和什麽人曾經的弟子。


    如今看來,那個讓她不願提及之人,很有可能便是風雪妖王。


    而作為他二人共同的弟子,對於他二人的聯絡手段有所了解,自然不難。


    但...止業的話,存在兩項破綻,至少對自己而言是如此。


    因為她此時所說的內容,與當初同自己所說的有所出入。


    第一,自己當初被困雪牢,是先聽到女修傳音宣戰,而後雪山才地動山搖。


    若是如止業所說一般,第一次見麵沒有爆發衝突,第二次見麵妖王直接動手。


    那自己應該是先感覺到震動,而後再聽到女修的聲音才對。


    可如今狀況相反。


    當然,自己當初隻是聽到了止業的聲音,並不能確定這個人一定是止業。


    又或者的確是妖王先動手,但他的第一擊不足以地動山搖,讓自己有所感知。


    所以單憑此點不足以說明什麽。


    可這第二點卻是...


    止業剛剛說過,她已調查過雪山妖族妖力孱弱的原因,知曉古陣傳輸妖力的指向。


    但為何當初與自己討論之時,會對妖族口中的大人產生直接懷疑?覺得雪山諸族妖力孱弱,是與其有關?


    這一點,前後矛盾。


    雖然可以用止業當時並不信任自己,所以說話有所保留來解釋,但卻不容忽視。


    偏偏這兩處疑點,隻有自己與她清楚,根本無法在此時開口質問。


    因為若止業真有保留,此舉無異於打草驚邪。


    但下一刻,止業對上古行知詢問的目光,遲疑一瞬之後,還是選擇開口吐實:


    “她...曾是我的弟子。”


    “你的弟子?”


    古行知說話間,瞥向夜清河一眼,因為他覺得自己開口的時機,恰到好處。


    “是,準確說,是我與風雪妖王共同的弟子。”


    這一次未等古行知發問,止業便主動開口,眼中浮現出一陣迴憶...


    “當年我與妖王結識時,他還不是妖王,隻是一隻剛剛化形的妖族。


    我第一眼便看出他並非人族,是抱著看看此子意欲何為的念頭,方才答應與其同行。


    可之後,我發現他一心向善,與其他妖族不同,且對於自身身份並未隱瞞。


    所以...”


    “說重點。”


    古行知出聲,打斷了止業的話,因為他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


    知道止業與這風雪妖王,必定是有什麽非同一般的過往。


    可眼下重點不是妖王,而是那名弟子,不該讓她本末倒置。


    可這一句打斷,卻是讓一旁準備吃瓜的聞劍二七身形一振,此刻白眼望向古行知,心道對方多此一舉。


    “...”


    止業聞聲,意識到自己失態,於是稍稍收攏思緒,調整言語道:


    “我與妖王遊曆人間之時,曾收下一名孤女為徒,當時此女身上懷有重寶,隱匿了妖族氣息。


    而妖王雖有感應,卻以為我已如當年看穿他一般,早已看破此事,故而未行點明。


    此女隨我二人遊曆天下近一甲子,得我二人傾囊相授,為人也算謙遜有禮。


    可是好景不長,妖皇之亂發生了。”


    “妖皇?”


    夜清河對二字並不陌生,但她好奇的是,妖族妖王實力等同於人族止境,可止境之所以叫止境,便是止步於此之意。


    不突破通雲五層,便無法繼續提升境界。


    那麽這妖皇的修為...


    加之對於妖皇,自己於天羽境之中也有耳聞,由那十二鎮守共同封印守護的,正是一名妖皇。


    需要由十二名止境尊者合力,卻不能擊殺隻能封印的存在,恐怕絕不是等同止境。


    “是,我輩修士的界限便是止境,但妖族卻無此上限,妖皇便是淩駕於止境之上的存在。


    對於止境來說,或許不死不滅,隻可封印,不可擊殺。”


    對於止業的解釋,夜清河有所了解,卻聽一旁的古行知輕疑一聲。


    “嗯?你不知道妖皇的具體實力?”


    “古師叔?”


    止業聽古行知如此一說,自然猜得到對方之意,是自己說出的信息有誤。


    但妖皇出自百餘年前,而自己當年的確沒有參與到與妖皇的正麵戰鬥之中。


    所以究竟妖皇與止境修士相差多少,自己也並不清楚。


    不過,古師叔畢竟是上個時代的人,或許...


    “這倒是值得推敲一二,究竟是你這小輩孤陋寡聞,還是當代止境皆如你這般目光短淺。


    所謂妖皇,並非淩駕於止境之上,其修為實力,大抵相當於七劫止境。”


    “七劫...止境?”


    對於古行知口中的七劫,止業一無所知,仿佛是全新的名詞,此時好奇地望向古行知。


    而後者麵色卻是微微一變...


    “怎麽?你沒聽過?”


    “古師叔,此事應該並非是我孤陋寡聞,而是這種說法的確...”


    止業的話,讓古行知眉頭微皺,因為他此前已有疑惑...


    為什麽自己破封而出之後,遇到的止境修士都隻是一劫止境。


    無論是那三故門的瀟雨尊者,還是那些與她同行之人,亦或者止業。


    原以為是巧合,是自己看到的人都是一群弱雞,可如今聽止業這樣一說,事情便複雜了起來。


    通雲塔中修士身死,固然會失去塔內的記憶,可對於修行的記憶卻不會喪失。


    所以在塔內曆練,相當於積累修行經驗,穩固試錯,這才讓諸多修士趨之若鶩。


    可是如今的狀況,卻是整座通雲塔的修行體係,都出現了問題,千年前的修行經驗,就此斷了傳承。


    若要達成此點...


    唯有兩種可能...


    “這千餘年來,通雲塔內可發生了什麽大規模紛爭,致使全部巔峰強者隕落?除了你口中的妖皇之亂。”


    之所以排除妖皇之亂,是因為此亂發生在百餘年前,而那時眾人便已束手無策,說明傳承斷絕的時間點在那之前。


    “...似乎沒有。”


    聽到止業的用詞,古行知雙目微凝,麵色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沉吟半晌,這才出聲道:


    “不該,不該啊...”


    “什麽不該?”


    此時無論是止業還是夜清河,都選擇讓古行知自行開口,唯有一旁的聞劍二七,此時好奇開口,顯得合規合矩。


    “九劫。”


    古行知吐出兩字,而後正色開口道:


    “九劫止境,便是真正的止境,但通雲塔萬年以來,從未有過九劫止境。


    我作為當年唯一的八劫止境,在這件事上,自是最有話語權。


    而九劫止境的標誌,便是可以在潛移默化之間,屏蔽天機,淡化某一件事於眾人心中的記憶,直至徹底消失!


    當年我便試圖以此法,抹去世人對我滅宗之事的記憶,可惜修為不足,功敗垂成,反而激化加深了此段記憶。


    這才落得個天下共討的血尊之名。”


    而古行知沒有說的是,當年他是唯一的八劫,而七劫已然斷層,當世之人至高隻有六劫。


    之前他從未想過,為何獨自己一人能夠領先所有人兩劫。


    可如今看來,有沒有可能...當年自己那一代人,也曾經被九劫修士影響過記憶?


    畢竟,九劫修士修改記憶的神通,隻能針對七劫以下,若要對七劫之上施展,便無法潛移默化,隻能當麵出手。


    “這...聞所未聞。”


    止業的話,再一次印證了古行知心中的猜想,若是這千年來,沒有發生什麽巨大動亂,使得全部巔峰修士隕落。


    這才斷了傳承...


    那麽唯一的解釋,便是九劫修士屏蔽了天機,但屏蔽天機之事牽扯越大,消耗便越是恐怖。


    例如屏蔽我早飯吃的是米飯這件事,便可一念行之。


    可若屏蔽米飯能吃這件事,卻需要耗損極大。


    那麽問題是,這名九劫止境..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做,又需要承受多大的因果反噬?


    他所求為何?


    他所屏蔽的,究竟是什麽?


    是止境之後,破劫的修煉方法?還是眾人對止境的細致劃分?亦或者真的是斬斷了傳承?


    而當年參與封印自己的,除了月元之外還存活兩人...


    這個九劫,會不會是他們之中的一個?


    而且...


    還有一事,乃是最大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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