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曙光初綻,紅日才剛探出頭,清脆的馬蹄聲便已在朝霞中響起。


    早起練完劍的顧川,在小橘的服侍下洗漱幹淨,之後換上了一襲新白長衫。


    定眼看去,好一風度翩翩佳公子。


    “已經夠好看了,不用再打理了。”蒼風在一旁看著這一主一仆,不禁搖頭輕歎,他提醒道:“姐夫,時辰不早了,也該啟程了。”


    小橘細心地為他整理衣衫,待他轉身離去之際,她才喊道:“少爺,勉哉!”


    顧川迴頭望著她,倏然一笑,迴道:“好!在家等我迴來!”


    說罷,他揮手作別,在蒼風的陪同下上了馬車。


    隨著車夫一揮馬鞭,馬車緩緩啟程,朝書院的方向駛去。


    聽蒼風說,這柳道州先生來了皇城,並未在皇城原本就有的書院挑一家執教,而是在郊外新建了一座白鷺書院。


    整個書院唯有他這一位先生,所有能入此門的人便都是他的學生。


    所以,這最終能被柳先生收入門下的人,自然就不會太多。


    書院在郊外,便要出城,馬車出了皇城後,窗外的景象煥然一新。


    舉目望去,青山連綿,山腳下是廣袤的良田,田間有老農、婦人在勞作,遠處的村莊炊煙嫋嫋,一片寧靜祥和。


    顧川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城外的世界,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新奇的,目光四處遊移,將沿途風景盡收眼底。


    不多時,馬車拐入另一條路,周圍的人和馬車也漸漸多了起來。


    “柳先生名滿天下,整個大衍無數青年才俊都想入他門下,便是遠在揚州時,也有人不遠萬裏前去求學,如今來了皇城,這來的人就更多了。”


    蒼風看著馬車外那些人,對顧川解釋道,他們或是乘坐馬車,或是徒步前行,神色各異。


    他衝不遠處的一名書生揚了揚下巴,繼續道:“姐夫,你看那個人,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他應該是北州的人,從北州走到皇城可要數月之久。”


    顧川聞言看去,有些意外道:“他那麽早就知道柳先生要來皇城了?”


    蒼風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良久才一言難盡道:“姐夫,相國請柳先生出山都已經是昨年的事了……”


    “原來如此。”顧川倒也沒有覺得尷尬,點頭說道:“為求學不遠萬裏,這份心性當真不錯。”


    要是讓他走幾個月去求學,而且還不一定能被收入門下的情況下,他是決計不會幹的。


    那也太折磨人了,萬一沒被收下,豈不是還得腿著迴去?


    蒼風聞言一笑,看著窗外其他人道:“若這也算心性不錯,那這來的人起碼五成都是心性不錯的。”


    “他們隻是想賭一把而已,若能被柳先生收入門下,這幾個月的辛苦又算得了什麽?”


    說到此處,他話鋒一轉,對顧川問道:“姐夫,你知道柳先生的學生意味著什麽嗎?”


    “嗯?”顧川與他對視,“願聞其詳。”


    “凡大衍任何一個州郡,隻要你說你是柳先生的門生,立刻就會成為那裏的上賓。”


    就連蒼風都忍不住感慨。


    “師從柳道州,功名利祿無需求,是以才有這般景象啊!”


    聽著他說起這些,顧川其實是沒什麽感觸的,柳先生門下越是難得,他便越覺得蒼舒月為他求這個名額,到底是多麽的難。


    也好……他嘴角微微上抬,隻覺沿途風景更令人歡喜。


    馬車停在了路邊,蒼風和顧川下了馬車,抬眼望去是一片梧桐林。


    路斷於前,續接著一條青石板路,直入林間深處,枝葉遮掩中隱約可見青瓦白牆。


    來求學的人都將馬車停在此處,一位位穿戴整齊、青衫白衣的學子從車廂內走了出來,互相攀談。


    “在下冀州安河郡人,兄台從何而來?原來是金州徐氏子弟,當初我隨父去武陵,還曾見過靖國公一眼,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好?”


    “揚州柳氏?那與柳先生可是同族啊,什麽?跟著伯父一同來的皇城?柳兄,今後我們可就是同窗了,還望多多照拂才是!”


    “北州王氏?額……恕在下孤陋寡聞,隻聽過太原王氏,這北州王氏是……哦~原來是遠親,那兄台此前師從哪位大家?尋常私塾先生?這……”


    階級無處不在,便是在這書院前的路上,也可見森嚴的階級等級。


    那些出身豪門望族的子弟,自是不屑與那些寒門出身的窮酸來往。


    當然,部分自恃才高的才俊也看不起那些他們眼中的‘紈絝子弟’。


    許是在他們眼中,麵前的階梯等踏入書院大門,便可隨意邁過。


    在一群青年中,有一人與周圍的豪門望族子弟攀談甚歡。


    “沈兄出自勳貴世家,卻有如此才學,在下著實欽佩!”


    沈連城連連擺手,謙遜道:“不過是些許胡言,諸位過譽了。”


    柳先生這樣的鴻儒收學生,沈連城自然也是不會錯過的,他覺得以自己的天資,入柳先生門下不難。


    就在這時,他身旁的一名青年輕咦一聲,看著不遠處的兩人說道:“咦?那兩位又是哪家的子弟,看著穿著應該是自皇城來的,沈兄可認識?”


    “既是皇城裏的人,應該是認識的。”沈連城還沒看去,便笑著迴應道。


    等他轉過頭去,臉上的笑容便陡然一僵:“顧……顧川?”


    他怎麽會在這兒?


    這家夥怎麽無處不在……自從那日書坊之後,沈連城都沒睡過一個好覺,那話本風靡整個皇城,他走到哪兒都能聽到。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犯惡心,恨不能搬離皇城到別處去。


    直到昨日聽到父親說柳先生的書院要開了,他心想終於可以擺脫顧川了。


    卻沒成想,又在這裏看到了他,當真是陰魂不散。


    旁邊的幾位青年聽到這個名字,先是想了想,其中一人忽然道:“想起來了,是那個被陛下賜婚,將要迎娶蒼舒月將軍的顧川?”


    聞言,其他幾人也是麵露恍然之色:“原來是他啊,不是說他不學無術嗎?怎的也來了這兒,不會也是來求學的吧?”


    “我還聽說,那顧川原是衛國公的養子,咦?沈兄你不就是……”


    幾人說著,目光逐漸古怪起來。


    沈連城臉色陰沉,冷哼一聲道:“無需管他,不過是來此嘩眾取寵罷了。”


    見他如此,那幾人也不再言說,便將話題引到了別處,談笑著往書院走去。


    “姐夫,那沈連城也來了。”


    蒼風和顧川自然也注意到了沈連城他們,隻是顧川沒有在意,也無需在意。


    他搖了搖頭道:“我和衛國公府,今後再無瓜葛。”


    蒼風很識趣的閉嘴,兩人隨著人流走進梧桐林,沿著青石板路來到書院門前。


    兩個書童站在左右,見人便行禮道:“諸位公子還請入內,可隨意在學堂挑一位置暫作休息,待時辰一到便開始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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