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傀!”


    江粼月剛到千敘峰便大聲嚷嚷,一直嚷到書屋門口。


    在書屋內等候多時的惡魂被她吵得耳根子疼。


    怎麽跟個大喇叭似的?


    他調整好麵部情緒,整理好衣物,緩慢走出來。


    為了完美偽裝成小傀,他特地重新雕刻了臉部五官的細節,身上的所有發飾、衣物也變幻得與小傀一模一樣。


    可再怎麽相似,他都是假的。


    他來到門口,親密喊道:“小……小粼月來啦。”


    ……


    “?”


    沒人?


    “我在這兒呢。”


    江粼月故意踹了他一腳。


    惡魂一個不注意差點沒站穩。


    雖然心裏很惱火,表麵還是得裝作溫溫柔柔的模樣,低下身子衝著江粼月笑,並伸出雙臂。


    “抱歉抱歉,是我沒注意到小粼月。”


    角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性格還挺惡劣。


    江粼月嘟著嘴,繞過他想要抱自己的手,徑直走進書屋。


    “我要看書了。”


    竟然偽裝成小傀的模樣……


    呸!真惡心!


    真想化出龍爪把他的臉抓爛!


    惡魂笑眯眯跟上去,“小粼月要玩什麽呀?”


    “這裏不好玩兒,咱們出去玩兒好不好?”


    宗內除了化神期江引塵,還有兩個元嬰妖獸。昨晚探查了下氣息,季言禾居然也晉升到了元嬰。


    在宗內著實不好動手,還是先把這小半妖騙出去再剝骨。


    江粼月蹲坐在地上搗騰那些老舊的古籍,沒有理會他。


    “小粼月?”


    “小粼月想玩兒什麽,和小傀說說。”


    江粼月依舊沒有說話,翻得書頁沙沙作響。


    “……”


    惡魂蹲在她的身後,表情逐漸陰沉。


    真是無禮。


    不愧是半妖,脾性和那些個妖獸一模一樣。


    真不知道那家夥怎麽和她相處的。


    幹脆把她打暈帶出去剝骨。


    這麽想著,他高舉手臂,目光狠厲。


    卻又遲遲沒下手。


    雖沒打算使用靈力,但她也就金丹初期,萬一手勁太大把她骨頭劈壞了怎麽辦?


    嘶……真是難辦。


    他就這麽糾結了……一個時辰。


    得虧他是傀儡身,不然手臂舉這麽久早就麻成馬賽克了。


    惡魂目光下沉,望著那條安靜地搭在地上的潔白龍尾出神。


    品相確實很不錯……


    另外,從她散發出的細微氣息來看,血脈也不簡單。


    還是先別動手,免得影響了骨頭的品質。


    不急、不急,有的是時間跟她耗下去。


    惡魂又緩緩收了手。


    他正要重新控製麵部表情露出微笑,江粼月猛地起身,尾巴重重地拍在他臉上,硬生生將他腦袋扇歪了幾個度。


    江粼月將手中的書合上,放迴書架,又去往另一邊翻找書籍。


    “這本看完了,我要去看那邊的。”


    說完便搖晃著尾巴小跑過去。


    “……”


    惡魂雙手搭在腦袋上,將腦袋掰正。


    嘴角向兩邊咧開,幾近咧到耳根。


    很好,很好……


    勁兒很大。


    尾巴上的骨頭,我一定要在你最清醒的時候剝下來。


    小半妖,我就慢慢地陪你耗。


    惡魂在一旁語言蠱惑,江粼月隻專心翻閱書籍,頂多敷衍他幾句,不多予以理會。


    每次他快要忍不住動手時,江粼月都會巧妙地躲過去,並且甩他一尾巴,去往別處翻書。


    留他獨自在原地一邊享受(?)力度,一邊暗自咬牙發誓活剝龍骨。


    識海中的阿藍直搖頭。


    “這木頭疙瘩真笨,換做是我早就動手了。”


    “直接把頭掰了不就行了,哪兒那麽多顧慮?”


    “猶猶豫豫的,一看就不是幹大事的料子。”


    江粼月汗顏。


    你倆到底誰才是反派?


    惡魂終究是“惡”,忍耐有限。


    又周旋了兩個時辰,他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轟——


    靈力自他周身爆發開來,無數書籍被掀飛,嘩啦啦的,像是枯黃的蝶。


    他伸出關節分明的手,十指上下錯開跳動。


    隨後江粼月像是被細線纏住,帶到他身前。


    惡魂將她又往前提了一些,怒吼:“我真是受夠了你這黃毛崽子!”


    江粼月內心絲毫不慌,右手悄咪咪搓掉指尖殘留的血漬。


    為了讓惡魂完全沉浸,她甚至表麵裝作害怕的樣子,掙紮了一番,聲音顫抖,“小傀,你怎麽……”


    “小傀?他已經死了!”


    “別急,等下我就讓你去見他。”


    他收緊了絲線。


    但沒有對江粼月造成任何傷害。


    因為江粼月衣物下的皮膚浮現了龍鱗,將絲線的力盡數卸了去。


    隻留下手部裸露的皮膚被勒出紅印。


    惡魂托著下巴,圍著她左瞧右看。


    “嚇一下,應該不影響骨頭吧?”


    “嗯……恐懼滋養下的骨頭應該也不錯吧?”


    趁此機會,江粼月眼眸亮了一瞬,像是在驅動什麽。


    惡魂注意到了她的靈力波動,轉過身壞笑。


    “以你的修為,可掙脫不了我的束縛。”


    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散落一地的書籍中,有幾本正在悄悄地翻頁。


    那是江粼月翻過了那幾本,她用自己的血分別在上麵繪製了昨晚現學的法陣,能以自己的血脈氣息迷惑惡魂的感知。


    惡魂正要準備帶著她迅速離開天玄宗,林奕與阿藍一起出來將他撞飛了兩間屋子。


    “那兩隻妖獸?!”


    他在空中穩住身形。


    “好你個黃毛崽子,竟然耍我!”


    林奕與阿藍一齊現出真形,書屋瞬間被擠壓成廢墟。


    他們分別釋放黑晶石與淩冰困住惡魂的軀體。


    “嘖……”


    他立刻催動傀儡術,準備遁往放置在其他地方的備用傀儡身。


    這時,書籍上亮起金色光芒,巨大的囚魂陣出現在他的腳下。


    他的身與魂一並被困在原地。


    “什麽時候畫的?難道……你還挺聰明……”


    “蘭敘之,”江引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哈……你最終還是,誤入了歧途。”


    無數九尾鳳霓花自惡魂身下綻放,花瓣聚攏擰成幾股繩,暴力地刺入他的軀體,將他的魂魄揪了出來。


    “這……”


    掙脫了束縛正在治療手上勒痕的江粼月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團多麽腐朽肮髒的魂魄啊。


    魂魄表麵緩慢蠕動,像是有蛆蟲在裏邊爬行,隨時要衝破表皮滲去旁人的血肉中。


    光是看著,就被惡心得胃液反流,直犯惡心。


    惡魂拚了命地掙紮,但化神之力豈是他能輕易突破的?


    他已陷入死局,開始求饒。


    “師尊、師尊!求您饒弟子一命!”


    “弟子隻是一時被迷了心竅!弟子知錯了!”


    【你從未認識到自己的錯,不管是以前,又或是現在。】


    小傀的魂魄從小小傀中竄出來。


    “小傀。”


    江粼月喚了他一聲。


    他轉身微笑,沒有說話,隨後繼續飛向空中,與惡魂對視。


    被打鬥聲吸引而來、憋了許久吃瓜衝動的其餘弟子來到了千敘峰。


    “那就是……大師兄?”顧念希望著兩個魂問道。


    宣璐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指著惡魂,“六師妹,趁現在多看幾眼。畢竟啊,咱這輩子就隻能見到大師兄這最後一麵了。”


    惡魂看著小傀,麵目猙獰。


    “你竟然沒死?!”


    小傀神色平淡,【那是當然。】


    【沒能帶著你一同下地獄,我怎能安心去死呢?】


    江粼月從他的話中悟出不好的意味,連忙慌張地喚著他的名字。


    “小傀!”


    “小傀!”


    小傀沒有迴複,也沒有轉身看她。


    而是以蘭敘之的身份,對著空中的江引塵行禮,“盡管我們從本體中分離為不同的個體,但我們曾經都是蘭敘之。”


    “蘭敘之這些年犯下的罪,我應當一並承擔。”


    “你可想好了?”江引塵問。


    他語氣堅定,“弟子已經想好了。”


    “請師尊將我與他一並抹除,讓罪人蘭敘之得到應有的懲罰。”


    江引塵抬手,凝聚青色神力,動作絲毫不見遲疑。


    但一道哭聲,卻將他倆的動作與思緒打亂。


    “騙子!”


    江粼月雙手緊緊握住小小傀,放在胸前。


    哭得通紅的雙眼,直直望著空中身形頓了一下的小傀。


    “小傀,”


    “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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