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造物的聲音本該像它們的情感一樣,沒有任何波瀾。


    但這是江粼月第一次從小傀的語氣中探出一絲焦急。


    事情很嚴重。


    她叫來已經恢複人形的林奕釋放靈力將整個漣月峰籠罩,以隔絕旁人的探查。


    確保萬無一失後,小小傀漂浮起來,體表滲出淡淡的神魂力量往四周緩慢擴散,直至凝成小傀的身影,隻是有些許不穩。


    他睜開眼,神色略顯黯然,開口:【小粼月……不,某種程度來講,我應該叫你小師妹。】


    江粼月吃驚地瞪大雙眼。


    “難道……你是……!”


    【對,我是你的大師兄蘭敘之。】


    【準確來說,我是他的善魂與這具傀儡誕生的靈的結合。】


    【在被師尊拉入天玄宗之前,他便一直拚命鑽研傀儡術到了魔怔的程度,甚至接觸到了禁忌傀術。】


    【將三魂七魄從血肉之體剝離,分別置於傀儡之身中,以身入傀。】


    三魂七魄置於不同的傀儡,每一具都是蘭敘之,但也不是蘭敘之,因為他們的“情”不一樣。


    這便是原著中蘭敘之喜怒不定的原因。


    【我們被他剝離本體,置於傀儡身。我們實力相當,各自行動,遊曆世間。直到,惡魂背叛了我們。】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謀劃殺掉了其餘幾魂,我是最後一個,卻也是最難殺的一個。】


    【他隻好將我困在布下殺陣的千敘峰,丟棄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並設下封印,讓時間將我磨滅。】


    小傀頓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摸光亮。


    【之後,你找到了我,將記憶被磨損的我從封印中拯救出來。蘇醒的一瞬,我與傀儡誕生的靈相融合,成為全新的我。】


    【直到惡魂迴來摧毀我,我才想起了所有,趕在最後關頭向小小傀傳輸了一縷神魂。】


    “那……”江粼月擔憂地上前一步,雙手不安地握在胸前,“大師……小傀,你現在在哪裏?”


    比起“大師兄”,她更願意稱他為“小傀”。


    因為,小傀也是這麽希望的。


    小傀蹲下身,歪著頭,眼睛與她同一水平線上。


    【我的傀儡身已經被毀,隻能暫時依附在小小傀的身上。】


    他伸出手,搭在江粼月的肩上,盡管手掌穿透了下去。


    【不要想著拯救他。他這些年來作惡多端,身上背負的罪孽不計其數。】


    【他隻能死。】


    “小傀,那你呢?”江粼月問,“那你要怎麽辦?”


    【……】


    小傀沉默片刻,【將他消滅之後,我們再談論這事。相信我,我不會消失的。】


    “哦……好。”


    江粼月輕聲應下,立馬又迴到正事上。


    “那我們要怎麽消滅惡魂?”


    【必須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瞬間將他困住,否則他會立刻遁去放置在其他地方的傀儡上,就像我附在小小傀身上一樣。】


    【去叫師尊,隻有師尊才能做到。】


    “好!”


    江粼月立刻掏出影音石聯絡江引塵,並與其餘幾人發去消息,讓他們今晚小心些,惡魂有可能會動手。


    這不,惡魂隱了所有氣息悄然接近漣月峰,嘴角抹出貪婪的笑意。


    金丹初期的龍而已,這不簡簡單……


    忽然,他的視線裏出現一抹藍色光點飛往江粼月的木屋。


    仔細探查,居然是元嬰修為的仙獸,甚至有隱約的鳳鳥之息。


    他一時犯了難,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


    使出全力的話,倒也能從她手中逃脫,隻不過動靜有些大,若是驚動了江引塵就不好了。


    這麽想著,他更加小心地接近漣月峰。


    還沒等他準備動手,又瞥見木屋旁邊的樹上掛著一條元嬰修為的龍。


    “……”


    不是,他就隻是幾年沒迴來瞅瞅,這天玄宗養的妖獸都這麽高級了?還都圍在這小半妖身邊?


    這小半妖,當真是香餑餑。


    不過,他雖然是元嬰中期,但對麵這兩隻離神獸隻差一步的元嬰初期仙獸一旦化出真形,他這具傀儡身就廢了。


    “……”


    稍後,惡魂毫不猶豫地轉身,返迴千敘峰。


    今晚不宜行動,還是明日想辦法該如何接近毫無防備的小半妖。


    實在不行,多等幾日也無妨。


    反正,隻要稍加偽裝,也沒人能知道他是惡魂。


    ——


    開陽宗,宗主大殿。


    邢鶴然望著江引塵的背影,再次問:“你當真,要準備吸收那隻鸑鷟?”


    江引塵低頭看著手心上的青色神力,“為了恢複所有神力,我隻能鋌這一次險。”


    否則,他沒法從介麟手中護住弟子。


    他轉過身,故作輕鬆道:“倘若我失敗了,被它反噬,到時候我會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壓製住它,您可要記得殺死我。”


    邢鶴然無奈地點頭,“當然。”


    “畢竟從一開始,就約定好了。”


    江引塵走之前,又返迴來,“再加一條。”


    “什麽?”


    “我死後……您把我那幾個弟子帶走吧。季言禾的實力與心性無需擔心,莊皖鳴和莫少煊雖有時候掉鏈子,實力也還是有的。”


    “我放不下的,便是末尾那三個弟子。”


    “不過,我相信您一定能照顧好他們。”


    “唉……”邢鶴然捋胡須歎了口長氣。


    “我若真能照顧好這些孩子,那日,江引塵也就不會死了。”


    江引塵透過門窗上的油紙,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想起那日火紅得如同末世降臨的天空,說道:“那件事本不怪您。”


    “人族在‘神’的麵前,弱小如螻蟻,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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