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外五十裏處的荒山,有一處頗為出名的斷崖飛瀑,雖不是什麽名勝,但在西北之地,也算頗有名氣,但經過昨夜的一番可怕激鬥後,已然殘破不堪,飛瀑不存,斷崖消失,隻有一些殘崖斷桓,和滿布劍痕的涯壁,無聲的訴說著這裏曾經的戰況是何等激烈!


    一名枯瘦老者,平靜的盤坐在斷崖之上,他周身一襲黑衣,原先籠罩在他身上的鬥篷已經消失不見,,麵容可見,卻是滄桑老態,滿臉的褶皺,臉上還帶著一道醒目的疤痕,讓人望而生畏。


    老者雙眼緊閉,氣息時有時無,一雙如鷹爪般的枯手,放在雙膝之上,許久之後,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眼中劃過一絲幽冷的光芒,但隨即又暗淡下來。


    一道身影唿嘯而至,隨後重重摔倒在地上,掙紮了片刻,才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那是一張極為陰鷲的臉龐,臉上還帶著一些飛濺的血水,周身一襲紅袍,已然是破破爛爛,滿是窟窿,沾了不少的泥土,樣子極為狼狽。


    而更為讓人醒目的,卻是他那空蕩蕩的左臂之處,竟是少了一隻胳膊,而他的嘴角也掛著一絲血跡。


    站起身後,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四周,這才一屁股又跌倒在地,毫無形象的躺在那裏,大口的喘著粗氣,隨後破口大罵起來。


    “他奶奶的,混賬東西,老子要弄死他,一定要能死他!”


    那一直盤坐的老者,見到此人到來,既沒有起身,也無言語,哪怕是看到對方如此淒慘的樣子,卻也是沒有絲毫的驚訝之色,對方的大喊大叫,更是充耳不聞,隻是依舊淡淡的望著雍州城的方向。


    這二人,赫然正是與厲風行交手的地魔,以及無故少了一條手臂的血魔!


    許久過後,血魔似是罵累了,不在說話,隻是默默的喘著粗氣,雙眼無神的盯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緊鎖的眉頭及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龐,顯示他此刻狀態並不好。


    二人一躺一坐,都是默默無言,場麵一度安靜下來,直到又有一道身形從遠處縱身而至,緩緩飄落在二人所處的斷崖上,二人的視線都齊齊看了過去。


    來人一襲暗紅長袍,身段玲瓏,膚白貌美,正是玉羅刹!


    玉羅刹剛一落地,便看到了四周的慘狀,心中也是頗為震動,兩位不滅境的交手,果然可怕,一整座荒山高瀑,竟生生打成了這般慘狀,卻不知誰輸誰贏。


    而當她看向血魔的時候,,特別是那空蕩蕩的手臂處,臉色也微微一變,心中不免大驚失神。


    “到底在城中發生了何事?你怎麽會弄成這般模樣!”


    玉羅刹忍不住問道,血魔卻是臉色難看,眼中閃過一絲後怕之色,咬牙說道:


    “遇到了個瘋子!”


    玉羅刹眉頭緊皺,不明所以,正欲再問的時候,地魔卻開口道:


    “聖女殿下,事情可辦妥了?”


    玉羅刹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同樣是有些憋屈的說道:


    “未曾得手,我這邊也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家夥,本來就要的手,卻被他生生破壞了!”


    血魔的臉色立時黑了下來,咬牙切齒的說道:


    “老子付出了這麽大代價,你竟然還是失手了,簡直就是廢物!”


    玉羅刹露出惱怒之色,迴懟道:


    “你說誰是廢物,若不是你突然離場,我或許還有機會搶到東西,我尚未斥責你,你倒說起我來了!”


    血魔冷哼一聲道:


    “我已經將那些軍卒拖住了那麽長時間,你都未能拿下兩個連入境都沒有的小家夥,你能怪誰,我若不是走得快,恐怕就不是隻少一隻胳膊了,老子的命都要丟在那裏了!”


    玉羅刹臉色難看,還想說些什麽,地魔打斷二人的爭執道:


    “好了,此時不是爭論對錯之時,血魔,你要搞清楚,你在跟誰說話,你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血魔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雖然依舊怒容滿麵,卻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在說話了,玉羅刹也知道自己理虧,不在理他,而是轉身對地魔問道:


    “地魔前輩,你跟厲風行一戰如何?”


    地魔平靜的說道:


    “我敗了!”


    血魔和玉羅刹皆是麵色微變,地魔雖然多年未曾出售,但他的修為如何,二人卻是再清楚不過了,本以為以地魔在不滅境巔峰沉浸多年,不說一定能戰勝厲風行,至少也是不勝不敗的局麵,結果他竟然直言不諱自己敗了,如何能不讓二人震驚。


    地魔神情複雜的說道:


    “葉星士不愧是葉星士,從未看錯過一人,也從未算錯過一事,不出意外,下次武榜重新排名,這天下十人之一就要有人更換了。”


    血魔皺眉道:


    “厲風行也不過才踏入不滅境四年多的時間,真的如此可怕,難道他已經明悟了?”


    地魔緩緩說道:


    “尚未明悟,但恐怕也不遠亦,此人的天資除了那幾個妖孽以外,當真算得上是世間少有。老夫自認自己天資悟性在天下武道高手中也不算差,與他一比,卻相差甚遠。”


    血魔知曉這老頭子的古怪脾氣,向來是桀驁不馴,除了皇甫魁,還從未見過何人可以令他折服,哪怕是比他實力更為可怕的天魔也不行,此刻竟然能對那厲風行如此推崇,可見對方的實力之強,天資之高。


    “先不說厲風行了,你的胳膊到底是怎麽迴事?你遇到了什麽瘋子!”


    地魔不在多說其他,轉而問向血魔,血魔的臉上透出一股濃鬱的煞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沉聲道: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與玄甲軍糾纏過後,我抽身而退,本欲出城,卻在城中碰上了一個奇怪的大漢,那人的修為,極端可怕,我與他交手,不過隻是過了一招,便被他直接打爆了一條胳膊,那種強大的力量,我從未見過。”


    地魔的眉頭微皺,緩緩問道:


    “那人可曾報過姓名?是何樣貌?”


    血魔仔細迴憶了一下,這才說道:


    “那人的體型壯碩,身材高大,夜晚交手,未能看清樣貌,但卻能看到一雙冷漠可怕的雙眼,他與我交手,用的是拳頭,看著沒什麽特別,但那一拳中所蘊含的力量,恐怖至極,我一時大意,這才被打斷一臂,說起來真是憋屈,若非老子先前與玄甲軍纏鬥,真氣虧損甚多,不足平日五成實力,他豈能如此輕易斷我一臂!”


    地魔神色微動,喃喃自語道:


    “以你的修為,哪怕不足全盛之時,想要一拳就將你重傷成這樣,縱觀天下,也少有人能做到,高大壯漢,用的還是拳頭,這樣的人就更少了!”


    血魔陡然想起了什麽,沉聲道:


    “那人似乎說了自己姓羅!”


    地魔的眼神劃過一絲精芒,緩緩說道:


    “姓羅,難不成是羅瘋子!”


    玉羅刹與血魔都是一臉疑惑的向地魔看去,地魔向二人解釋道:


    “此人名叫羅峰,乃是青州第一大武林世家,羅家的人,少年成名,天資過人,而且嗜武成癡,是名副其實的武癡,據說,他十七歲便入了知武境,不到三十歲便踏入了氣海境,善用一雙鐵拳,力可拔山,一年之內打遍整個青冀兩州,未逢敵手。”


    隨後,地魔緩緩看了血魔一眼,又繼續說道:


    “若真是他,那你就傷的不虧,能撿迴一條命來都是不錯的了!”


    血魔臉色不渝道:


    “你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地魔冷笑一聲道:


    “若論年歲,那羅瘋子今年已然四十出頭,十多年前他就已經是氣海境的實力,以他的天資,如今恐怕早就已經踏入了不滅境,莫說你受了傷,便是你全盛時期,你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要知道,此人雖不在天下十人之中,但名聲可不低,若不是為人低調,不喜露麵的話,在江湖中的名氣絕不會低於厲風行的。”


    血魔聞言,臉色變化不斷,雖然不想承認,但若真如地魔所說,那此人的實力真是遠超於他,自己這次可能踢到鐵板了。


    地魔沉思片刻,微微皺眉自語道:


    “可若真是羅瘋子的話,為何會出現在雍州城呢?”


    隨即他又看向了玉羅刹,緩緩問道:


    “不知道聖女這邊,又遇到了什麽麻煩!”


    玉羅刹輕聲說道:


    “我這邊也遇上了一個奇怪的白衣少年,年紀不大,但修為已踏入知武境,而且還是劍道高手,實力恐怕還在我之上。”


    地魔眉頭微皺,輕聲道:


    “這般年紀就踏入知武境的少年英才,縱觀整個天下也是不多,十個指頭都能數出來,還是劍道高手,難不成是東池劍山或是西蜀劍閣中出來的?”


    玉羅刹搖頭道:


    “都不是,此人說他是從西域而來,而且,他手中拿著上古名劍承影劍!”


    地魔的眼中也是露出驚疑之色,凝聲道:


    “歐聖所造的十大上古名劍中的有影無形,承影劍?”


    玉羅刹緩緩點頭,地魔神情更為古怪了,喃喃自語道:


    “不可能,絕不可能的,此劍已經消失了很多年了,按道理,絕不可能現世。”


    突然,地魔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驚疑之色,緩緩說道:


    “此事有些不對,我總覺得,我們被人算計了,有人在針對我羅刹門下手!”


    玉羅刹與血魔的神情都是微微一變!


    ......


    與此同時,雍州城的將軍府中,消失了一整夜的厲風行終於迴來了,當韓飛看到這位風塵仆仆的青衣劍仙時,對方依舊是那一身青衣長衫,除了臉上露出些許疲憊之色外,身上卻是連一絲塵土都未曾沾染,完全不像是剛剛經過一場激戰的樣子。


    “曆叔叔,您終於迴來了,我還在擔心您的安危呢!”


    洛音看到厲風行平安無事,也終於放下心來,厲風行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微微一笑,並未多言,反倒是淩蕭毫不在意,哈哈笑道:


    “傻丫頭,你擔心他,純屬是杞人憂天,這家夥,別的暫且不提,那一身劍道修為,卻沒的說,就羅刹門那些家夥,除非是皇甫魁或者那位深藏不漏的天魔出手,或許還能讓人擔心一二,其餘的人,都不夠看!”


    厲風行搖頭笑道:


    “你倒是對我放心的很!”


    淩蕭哼了一聲,斜眼撇了撇他,仿佛再說,還有誰能比我更了解你,隨後疑惑道:


    “我雖然不擔心你的安危,但卻好奇,跟地魔那場架都打完了這麽久了,你為何此時才迴來,中途又幹啥去了?難不成背著我去偷偷見什麽老相好的了?”


    厲風行瞪了他一眼,輕聲道:


    “你這個老不修,兩個孩子在此,瞎說什麽。”


    韓飛看著二人對話間的隨意,心中了然,厲風行與淩蕭之關係隻怕絕不簡單,遠超一般好友之說,不然誰敢如此跟青衣劍仙開玩笑,哪怕是將軍也不行!


    “我本該早早歸來,路上又遇到了些麻煩纏身,這才晚了些!”


    厲風行還是向眾人解釋了一番,淩蕭卻更為疑惑了,好奇道:


    “這雍州附近,還有能讓你覺得麻煩的事情?”


    厲風行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說道:


    “碰到了一個瘋子,非要跟我打架,逼不得已,隻能跟他過了幾招,不免耽誤了些時間!”


    見到淩蕭還有繼續詢問的架勢,厲風行率先說道:


    “對方是誰,我不便說,你也就別問了,我們還是商討一下其他事情吧!”


    淩蕭聞言,便也不再多問,而是正經起來,臉色肅然道:


    “昨夜一戰,血魔殺了我不少弟兄,但也好不到哪去,地魔那裏,我相信在你手中也斷然占不到便宜,至於那位聖女殿下,終究沒能搶走東西,這一戰,對方可謂大敗而歸。”


    厲風行神情認真的點了點頭道:


    “地魔與血魔都已重傷,一連損失兩位護法高手,羅刹門短時間內,應該也無法再有其他動作,現在也該考慮動身的問題了!”


    厲風行轉身對洛音與韓飛二人道:


    “眼下的時機已經成熟了,我看可以前往冀州了!”


    韓飛皺眉道:


    “羅刹門雖敗,但畢竟未傷筋動骨,我看他們對此事的看重,恐怕不會就此罷手吧!”


    厲風行點了點頭,看著韓飛,眼中略有深意的看著韓飛緩緩道:


    “此事,我已考慮過,為防羅刹門狗急跳牆,我倒有個主意,隻是不知韓小兄弟意下如何?”


    韓飛看著厲風行淡笑的神情,心中卻陡然多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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