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從蛇口救了女兒,一家人感激它的恩德,加倍地對它好,給它造了新的鵝舍,提供更好的飲食。它從新居出來,伸長了頭頸,左顧右盼,步調從容,大模大樣的,頗像官員走出轎子,在升鬥小民麵前邁著官步一般。走了一圈後,傲然地站著,看見人走來也毫不相讓;有時非但不讓,竟伸過頸子來咬你一口。它對其它人很兇,對女兒卻出奇的好,守在嬰兒車前,象個寵溺妹妹的大哥哥。嬰兒手不知輕重,有時會亂抓它的毛,不小心撥了下來,它也忍痛不出聲。不過發生這種情況後,其它動物就遭殃了,它會逮著路過的雞鴨狗貓等,追得雞飛狗跳。象極了在家裏受家人的氣,出了門卻把氣撒在不相關的外人身上的公子哥。


    幾個月後,女嬰開始下地學習走路了。鵝象大哥哥一樣守在旁邊,用翅膀護著她,給她作拐杖。一人一鵝就這麽在院子裏練習著,一天兩天,樂此不疲。她的倆位親哥哥想過來幫忙,大白鵝吭吭幾聲,伸嘴作勢要啄,他們倆嚇得直往房間裏躲。在大白鵝的用心幫助下,不到兩個月,王怡蓮就可以雙腳直立著跌跌撞撞地開始走路了。雖然步履蹣跚,手腳並不協調,可總算跨出了人生的第一步。第一個月,雖說會走了,可隻能走直線,不會拐彎。向前一步一步地向池塘走去,嚇得大白鵝吭吭幾聲趕到最前麵擋著,以免她掉到池塘裏。


    又一個月,她的腳步開始穩健起來,走得有板有眼,可怎麽看就怎麽象是鵝走路,身子一搖一擺,氣勢十足。不象個女孩走路的樣子。


    《邯鄲學步》


    壽陵少,致邯鄲,


    步未學,忘步行。


    白鵝一步一搖擺,


    儼然是個大官宦。


    女嬰亦步又亦趨,


    忘卻自是女孩家。


    太可笑邯鄲學步,


    愁煞了王燦夫婦。


    “怎麽辦?”王燦對夫人說道:“女兒再讓鵝這麽帶下去,真成邯鄲學步了,長大了會讓人笑話的。再進一步可能會整天學鵝叫。”


    鵝對女兒有救命之恩,得好好善待一輩子,女兒可真不能交給鵝帶了。夫妻倆商量後確定,把鵝關後院裏,四麵圍上籬笆,女兒自個倆教習,為防鵝與女兒鬧,先帶女兒出去十來天迴趟娘家。


    娘家是北方為避戰亂的移民,現住在縉雲,距離仙居約兩天的行程。小孩子天性比較純真但善忘,到了縉雲,找到了幾個同齡的玩伴後,就開開心心地玩在一塊,暫時忘了大白鵝。一天,幾個小孩正在玩時,一小兒指著天空道:“看天上,有隻大鳥呢。”


    這大鳥吭吭地叫看,聲音十分熟識,王怡蓮興奮地拍手奶聲奶氣地大叫道:“是大白鵝,我家的大白鵝,它找我玩兒來了。”


    大白鵝聽到叫聲後降落到地麵,翅膀一扇一扇地撲到她的麵前,顯得十分激動,複又恢複優雅的姿態,吭吭地叫了幾聲,慢慢地度步。


    這鵝是怎麽從籬笆牆裏跑出來的,又怎麽從百裏外找到這裏的呢?客人們特好奇,準備聽完故事後再遊玩。又是上菜環節了,他們看了看菜單有個《破陣子》,道:“這鵝就是衝破陣子到這裏的,就點這道菜了。”


    土豬肉很肥,皮一層凍一層肥肉精肉相間好幾層,蒸好後用刀切開,觀之如一層層的寶塔,固名。


    《破陣子,托塔天王白切土豬肉》


    土豬青草為食,飼料半斤不放。樹林裏奔跑散養,五百天後方出欄,刀起聲嘶天。


    豬選體形碩大,肉挑半肥半瘦。上籠蒸煮三小時,切成天王寶塔形。食時調料醮。


    這肉看著很肥,吃著卻是肥而不膩,有著淡淡的似有似無的清香,讓人迴味無窮。應了飲食界的一句老話,優質的食材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飪。


    客人們邊吃豬肉,邊聽故事中。鵝為什麽會跑出籬笆圍著的後院,因為它會飛呀,眾人聽了大笑。這麽簡單,自個為什麽沒想到。


    鵝是大雁馴化的,有著驚人的直感,出生在北方的小雁這輩子從沒去過南方,僅憑遺傳就能萬裏遷徒,順利到達目的地。它與女嬰之間有什麽神秘的聯係,外人無從得知。反正一句話,找到了。


    一鵝一人又一起玩耍,這鵝好象也學聰明了,隻在早上陪一個時辰,其它時候都自個在玩。


    大白鵝的吃飯,常常使大家發笑。它需要三樣東西下飯:一樣是水,一樣是泥,一樣是草。先吃一口冷飯,再喝一口水,然後再到別處去吃一口泥和草。大約這些泥和草也有各種可口的滋味。這些食料並不奢侈,但它的吃法,三眼一板,一絲不苟。譬如吃了一口飯,倘若水盆放在遠處,它一定從容不迫地大踏步走上前去,飲一口水,再大踏步走去吃泥、吃草。吃過泥和草再迴來吃飯。


    女兒不再學大白鵝一搖一擺的走路了,大人們的擔心不複存在。同齡的兩個小女孩見大白鵝對王怡蓮這麽照顧,羨慕得要命,一口一聲地叫著大白鵝哥哥,希望能搏得它的青賴,可它雖然知道她們是王怡蓮的朋友,依然對她們愛理不理的,隻不再伸嘴啄她們。


    三個小女孩與另兩個鄰居家的男孩在後院裏玩起了過家家的遊戲。大白鵝緊緊地守在她的身邊,唯恐她吃虧。幾個小孩不幹了,喊道:“你們兩個過家家去吧,你就是大白鵝的新娘。”


    大白鵝似聽懂了,惱羞成怒地扇起翅膀,把他們幾個追得滿地亂跑。他們無奈何躲到房裏,從門縫中伸出頭,做著鬼臉大聲唱道:


    《過家家》


    小孩子,過家家,


    學大人,拜天地。


    我的相公是小哥,


    蓋頭一掀臉似火,


    你的相公是白鵝,


    對著紅布吭吭喔。


    道得是童心無邪,


    過家家遊戲一場。


    幾天後,王燦夫妻帶著女兒與大白鵝一起,迴到了仙居湫山鄉沙地村。蓮藕又獲大豐收了,今年價格也不低。他們一家與大白鵝一起,過著富足而開心的日子。


    一天,大白鵝沿著溪往上遊走去,吭吭聲中,邊吃邊走,突然,喉嚨好象被什麽卡住了一般,搖頭晃腦的,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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