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將饅頭也放了上去,然後是筷子,動作慢條斯理,不急不緩,自帶別樣韻味。


    “怎麽今天是你?”明生有些困惑。


    平時都是古扉,小孩每次都冒冒失失,人未到,聲音先到,然後擠在門縫邊,把碗遞過來的時候湯汁直往下流,不過最近似乎有所改善,比以前穩了一點,不會急吼吼的衝來衝去。


    為什麽有這種變化?不用說也知道是花溪的功勞。


    他經常聽到花溪教導古扉,‘慢一點,不要急,一次不行就兩次,耐心一點。’


    花溪給他的感覺是穩,非常穩,從來沒見過她慌過,那是一種山雨欲來臨危不亂的穩。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花溪似乎經曆過千錘百煉,坎坷波折,否則不可能成長成現在這副模樣。


    可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能遇到多大的磨難呢?


    “想看看欺負古扉的人到底長什麽樣?”花溪打趣道。


    明生咳嗽一聲,有些尷尬。


    他確實曾經欺負過古扉,冷宮太無聊了,給倆人都找找樂趣,所以逗他玩玩,沒存壞心思,單純給他上一課。


    畢竟他身處的位置與他們不一樣,能看到很多黑暗的一麵,可以說站在施暴者角度,知道不少他們不知道,又離他們很近的齷蹉事,想試試小孩兒的防備心如何。


    事實證明剛到冷宮,他們確實對看守沒怎麽防範,他一喊,輕而易舉就引了過來。


    “為什麽一直躲著我?”知道有隱情,比如青痕之類的,但是古扉提了不止一次,她已經曉得了,還送了藥,他應該明白這是了解了的意思,為什麽還是躲著她?


    難道還有隱情?


    明生摸了摸耳朵上十分明顯的咬痕,一時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古扉看不出來,但是她一定知道這痕跡的意義。


    如果隻是被打,他不會這樣,但是……這裏麵還夾了別的。


    “這句話我就不問了。”花溪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他還是對她有隔閡,不願意吐露心聲。


    也許是很為難的事吧。


    既然不想說,她選擇尊重他。


    “總之謝謝你願意花時間陪著古扉。”帶小孩有多麻煩且累,她是心領神會的,“古扉最近開朗了許多,笑容也多了。”


    撐起身子站起來,“希望你也一樣,長得這般好看,笑起來肯定更好看吧。”


    雖說刻意躲著她,不過匆匆一暼還是能看到的,像她想的一樣,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即便穿了一身暗色的太監服,也沒為這張臉拖去後腿,還是那般明媚清雋,五官並未完全長開,帶了一點點嬰兒肥。


    該是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稚氣未脫。


    明生抬手摸了摸臉,心中升起一股子奇異的感覺。


    其實他自己並未覺得自己長得多好看,但是總會被人誇,好樣貌,討喜的長相,還有宮女想與他對食,給他寫過情書,做過點心。


    其中也不乏一些太監,一邊說他長得娘氣,欺負他,一邊占他便宜,很是矛盾。


    真正讓他覺得自己長得好看的,是他被拖進草叢裏那天,那個人一邊做著事,一邊含恨看他。


    說如果不是他長得太好看,他不會把持不住。


    真搞笑,自己定力不足,還能怪別人?


    “該吃飯了,再不迴去古扉該著急了。”花溪拍了拍方才半蹲在地上,衣擺粘的土,轉身往迴走,臨走前還不忘道,“你也快點吃,飯菜別涼了。”


    “嗯。”明生輕輕迴應著,身子放鬆,完全靠在門上,剛剛闔上的門登時開了一條細縫,叫他能從這邊看到那邊。


    花溪邁著穩健的腳步走在院裏,衣擺被風吹動,微微晃動。


    一頭黑發隨意紮了個馬尾,幾縷掉落,輕飄飄垂了下來,在白的幾乎有些晃眼的纖細脖頸上十分明顯。


    長得太好看了。


    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現在依舊。


    花溪吃了飯,帶著古扉一起去門前量身高,她的,和古扉的,每日一量。


    小屁孩才來冷宮半個月,但是他的身高變化不小,感覺每天都在長一樣,半個月錯了指甲蓋那麽大的高度。


    可能是運動的原因,加上最近每天很累,飯量自然而然增加,吃得多,長得便快。


    他自己的那套衣裳幸運的考慮到了長得快的原因,做的稍大,否則很快就不能穿了。


    在冷宮,花溪技術又不行,也沒有錢,衣服小了會很令人苦惱。


    花溪站在門前,量了量自己的,她也在長,畢竟原主十二歲,也是長個子的主力年齡,變化沒古扉那麽大,但是確確實實長高了些。


    如此便好,否則就這樣定型了,才一米六不到,委實拿不出手。


    其實還想量量體重,但是沒有稱,隻能作罷。


    天太晚了,也做不得別的,花溪帶著古扉迴屋,難得有柴火,多燒了些熱水,給倆人泡泡腳。


    用一個桶,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坐在板凳上,花溪能挨著木桶,所以坐在床邊,古扉不行,隻能坐在板凳上。


    他有些不滿,抬起小腳丫踩花溪的。


    沒什麽威力,花溪全當撒嬌鬧別扭,沒怎麽理。


    她在看明生的話本,古代實在無聊,沒什麽娛樂,這麽點時間也做不得別的,索性入鄉隨俗,看一看古代的話本。


    開始會覺得俗套,看下去就好了,基本都是短篇,看完一個剛好泡完腳。


    因著熱水不易的原因,特意泡到它涼的不能再涼為止,否則浪費了它的價值。


    上床時是花溪抱著古扉的,古扉穿著她的衣裳,大了許多,提著褲腿,愣神的功夫被她整個人弄到床上,擦了擦腳丫子讓他去裏頭睡覺。


    古扉滾了一圈,愉快的踢著牆來迴轉動。


    花溪這邊也擦好了,將洗腳盆往旁邊一推,就這麽上了床。


    示意古扉老實下來,吹了燈,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古扉已經不見了,今兒動靜很小,沒有吵醒她,所以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也不曉得去了哪?幹什麽了?


    他最近總愛神秘失蹤,花溪也沒管,進空間轉悠了一圈,把該幹的活幹完,再出來時,古扉還不見人影。


    心裏惦記著昨兒那三個人的事,花溪沒怎麽留神他,又去找了活幹,不幹的話情緒平靜不下來。


    這次和頭兩次不一樣,並沒有那麽圓潤的處理,所以擔心不可避免。


    去倒了洗腳水,迴來簡單洗漱了一下,泡上衣裳,最後把飯做了,古扉還沒迴來。


    ???


    今兒消失的時間是不是有點久?


    花溪擦了擦濕手,沒有向往常一樣,直接將人喊來,反而花了些時間到處找了找,前院和後院都去了,沒找著,問了明生,明生說沒瞧見。


    長錦宮就那麽大點,能去哪?


    花溪每個房間挨個搜了搜,從一樓,一直搜到二樓。


    古扉在二樓的閣樓上,閣樓是中空的,有一半蓋了房子,一半隻遮了屋簷,用來養花。


    他藏在窗戶下,旁邊又有花瓶堵著,不仔細看瞧不見他的身影,花溪一定找不著他。


    外麵風很大,唿唿的刮來,安全是安全了,就是有些凍手,古扉哈了口氣,等手緩過來,繼續縫他的‘圍巾’。


    花溪說這個叫圍巾,他也沒見過,更沒有聽說過,是花溪老家的一種東西,挺暖和的,也很實用。


    花溪給他縫了一條,過程他見過,很簡單,就是一條平線,花溪縫的時候偶爾會因為辦個事出去一趟。


    他閑著無聊拿起來縫了幾針,花溪沒看出來,所以他應該也是可以的。


    心裏起了想法,登時開始實踐,想給花溪也縫一條,因著沒有把握,且想給花溪一個驚喜,所以沒讓花溪知道。


    萬一沒縫好,花溪會說他浪費,先告訴她會縫一條圍巾,結果沒做好,花溪也會失望。


    他自己經曆過,知道那種感覺,很難受。


    以前母妃經常說帶他去哪哪玩?也經常說給他買什麽東西,親手做梅花酥等等,結果都因為九弟弟和各種原因沒有做成。


    他為什麽討厭九弟弟,就是因為這個,他太煩了,老是占用母妃的時間,阻礙母妃陪他。


    有自己的前車之鑒在,不想花溪也失落,於是偷偷的趁花溪不注意,剪下來一塊布。


    線也是他偷偷的拿的,棉花更是了,每日湊一點,隔日再湊一點,終於叫他湊齊了材料,前兩天開始動手,一得空便縫,三四天的時候縫了大半了,還差一個收尾。


    棉花他已經塞好了,收尾的時候他也特意盯著花溪看過,那天花溪還很奇怪,他平時對這個不感興趣,為什麽突然這麽關注?


    他隻說閑著無聊,花溪也沒懷疑,叫他偷學了手藝。


    古扉把圍巾圍在自己脖間,試了試長度和舒適度,覺得不錯之後很是得意。


    “花溪肯定想不到吧,我這麽厲害,給她也縫了一條圍巾。”


    “確實沒想到。”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好聽又熟悉。


    古扉抬頭一瞧,花溪倚在窗前,視線落在圍巾上,表情很意外。


    “沒有很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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