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五行的說法,水生木,所以魏瀾這一輩取名是水字旁,下一輩就該帶“木”了。


    魏瀾給魏明珠起名時,另有思量,所以魏明珠沒有按照魏家的規矩起,沒想太夫人、國公爺魏鬆嚴都以為魏瀾還算懂事,雖然寵愛魏明珠,但並沒有堅持將一個私生子記入族譜,也沒有給他起帶“木”的名字。


    宋清雅生下孩子後,魏鬆嚴親自給他的第一個嫡孫起了名,叫魏明櫸。


    宋清雅讓人給冀州的魏沉送信報喜。


    有了兒子,魏沉還是很高興的,但他剛被嶽鬆先生批評了一次,魏沉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去告假,便迴信說等孩子滿月了他再迴來瞧瞧。


    宋清雅生了兒子心滿意足,魏沉的迴信讓她悶悶不樂了一會兒,很快她自己就想通了。


    有了兒子,還管男人做什麽?


    魏明櫸生下來時瘦瘦小小的隻有五斤重,宋清雅沒什麽奶,讓乳母喂,乳母奶水充足,但魏明櫸不知道是天性懶散還是早產力氣小,小嘴巴吧唧吧唧吃一會兒就不吃了,換乳母也是這樣,養到滿月,魏明櫸也才六斤重,還是小小的一個,臉蛋也黃黃的。


    魏沉、宋清雅都是白淨人,宋清雅一度擔心兒子是不是從娘胎裏帶了病根,但無論太夫人、宜春侯夫人、乳母還是請過來的各路郎中太醫,都說大多數孩子出生後都會黃一陣,三五天、一個月、兩個月都算正常。


    五月十五,魏沉興致衝衝地趕迴來喝自己兒子的滿月酒,一路上魏沉對長子充滿了期待與美好的想象,然而等他風塵仆仆地趕到宋清雅身邊,看到床上又黃又瘦一點都看不出像他的小男孩,魏沉眼中的興奮迅速消失了。


    “怎麽長這樣?”魏沉擔心地問,該不會得了什麽毛病吧?


    魏明櫸是宋清雅的眼珠子心頭寶,魏沉一句話就讓宋清雅氣得巴不得他沒迴來。


    乳母及時解釋現在黃是正常的,再過一個月她保證將二少爺養得白白胖胖。


    雖然這麽說,魏沉還是很失望,這麽大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逗他他也不會笑,魏沉隻在府裏住了兩晚,便又迴冀州求學去了。


    宋清雅竟然心平氣和的,魏沉在家的這兩日,白天睡了倆通房,晚上又睡了倆通房,統共四個通房都照顧了,就是沒進她的屋。宋清雅才生完孩子,她也沒有那個想法,而且她現在看魏沉隻覺得惡心,魏沉來她都要想辦法避開那事。


    ——


    阿秀帶著魏明珠去聽濤居看過幾次,看著瘦瘦小小的魏明櫸,魏明珠開始擔心了,問阿秀:“你給我生的弟弟妹妹不會也長那樣吧?真醜。”


    阿秀也嫌棄過魏明櫸,但柳姑姑、錢嬤嬤說小孩子剛出生都一樣,所以阿秀已經做好生個醜娃娃的準備了。


    “醜也是你弟弟妹妹,明珠答應過我要幫我照顧弟弟妹妹,不能反悔。”阿秀警告魏明珠道。


    魏明珠小臉複雜極了,想到過幾年他要帶著一個醜弟弟出門,更要被人嘲笑。


    從來不求神拜佛的顯國公府大少爺魏明珠,晚上偷偷地求菩薩保佑阿秀給他生個漂亮的弟弟或妹妹,千萬別像二房的魏明櫸那麽醜。


    阿秀更擔心的是自己會像宋清雅一樣早產。


    幸好她有魏瀾小心翼翼地疼著護著,魏明珠也懂事地不用她費心,阿秀每天都心情不錯,夜裏做的都是好夢,噩夢一次都沒有。


    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晃晃悠悠地進了六月。


    阿秀的產期在六月中旬。


    今年好像特別熱,阿秀大著肚子更怕熱,五月裏她的床上就鋪上了涼席,如今雖然屋裏放著冰,阿秀還是動一動就要出一身的汗。


    貢品荔枝一進京,魏瀾便領了兩筐迴來,每天讓阿秀吃一點清涼解渴。


    晚上魏瀾會先用清涼的帕子幫阿秀擦一遍身子,身體涼快了,阿秀才能舒舒服服地入睡。夜裏阿秀起夜解手,躺迴床上煩躁地不著,魏瀾再幫她擦一遍。


    阿秀不是沒有良心的人,魏瀾這樣待她,阿秀已經知足了,勸他:“明天開始你去前麵睡吧,讓丫鬟們伺候我,你白天還要當差,得養好精神。”


    魏瀾側撐著躺在她身邊,一邊給她搖扇子一邊道:“九個多月都過來了,不差這最後幾天,我去了前麵,晚上你做噩夢醒了身邊沒有人,動了胎氣怎麽辦?”


    阿秀以前擔心這個,現在她不怕了:“動就動,早點生我早點舒服幾日。”


    肚子大,天又熱,晚上還不能平躺,阿秀腰腿兩側都熱出了痱子,全靠梨落配置的膏藥起一次給壓下去一次,如果沒有梨落,阿秀的日子指不定多難熬。


    魏瀾是體熱之人,入夏後他都盡量不碰阿秀,聞言用扇子輕輕拍了拍她肩頭:“別胡說,瓜熟蒂落,孩子哪裏都長好了才會出來,否則早一日都有問題。”


    阿秀馬上想到了早產的魏明櫸。


    “行吧,我再堅持幾天。”阿秀覺得世子爺的話很有道理,“名字呢,世子爺挑的怎麽樣了?”


    魏瀾看著她的大肚子,道:“兒子叫明楷,女兒叫明檀。”


    阿秀輕聲念叨:“明楷,楷哥兒,明檀,檀妹兒,嗯,都挺好的。”


    阿秀困了,打個哈欠閉上眼睛睡覺。


    魏瀾繼續打扇,等阿秀睡熟了,他才將扇子放到一旁,挨著床邊睡了。他體熱,離阿秀近了她也會感覺到熱氣。


    ——


    六月初十,朝廷休沐,魏瀾又可以陪阿秀一整天。


    今天是個好天氣,一早就開始下小雨,淅淅瀝瀝的,窗戶一開,清涼涼的水汽隨風撲進來,阿秀深深吸口氣,通體舒泰。


    酷熱的盛夏,這樣才叫好天氣。


    “我想去花園裏走走,好久就沒逛了。”阿秀向魏瀾撒嬌。肚子大後,她的散步範圍就局限在了風波堂。


    魏瀾擔心她能不能走那麽遠。


    阿秀堅持道:“讓她們搬著小凳子,走累了我隨時坐下歇會兒。”


    她挺著大肚子撒嬌,胳膊晃悠肚子也跟著晃,魏瀾看得心驚,立即答應了。


    這日出行,夫妻倆身後浩浩蕩蕩地跟了一溜伺候的,梨落、產婆是以防萬一的,玉蘭、海棠一個抱小凳子一個提著食盒以防夫人口渴肚餓,寒生、梅雪相當於侍衛,一行八個人,除了魏瀾與阿秀共用一把傘,其他人一人一把,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國公府的花園行進。


    “要不要歇歇?”沒走多久,魏瀾問阿秀,手裏的傘幾乎都撐在阿秀頭頂,他半邊衣袍都被毛毛細雨潤濕了,幸好是夏天,這樣濕涼涼的還很舒服。


    阿秀還沒覺得累呢,指著遠處的荷花池道:“我要去看荷花。”


    現在她是風波堂說話最管用的人,夫人要看荷花,世子爺必須陪著。


    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荷花池旁的水榭。


    下人們沿著走廊坐下休息待命,魏瀾與阿秀並肩坐在了最佳賞景的地方。細密的玉珠落在池塘裏,在水麵濺起一圈圈的圈圈,一片片的綠色荷葉像一個個青瓷果盤,中間長出來一朵朵水嫩嫩的粉色荷花,那麽通透的粉,美得不像真的。


    有一朵荷花離水榭特別近。


    阿秀扯扯魏瀾的袖子,再巴巴地看向那朵荷花,這眼神與春天她央求魏瀾去摘桃花一樣。


    魏瀾叫她坐穩,走過去,一腳跨過長椅,上半身前傾,折下那朵荷花。


    他舉著開得如碗口大小的荷花迴到阿秀麵前。


    阿秀雙手接過來,低頭,對著荷花深深地嗅了一口。


    “真好看。”阿秀碰了下那粉嫩的花瓣,情不自禁道。


    荷花嬌嫩,她白皙的臉蛋也水嫩嫩的,兩年前阿秀十六歲嫁進魏家,因為謹小慎微她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笑都不敢隨心所欲。如今阿秀十八歲了,因為魏瀾對她好,大著肚子即將做娘親的阿秀,反而比兩年前更像一個小姑娘,天真爛漫,嬌豔明媚。


    魏瀾真的覺得,此時的阿秀比她手中的荷花更好看。


    魏瀾目不轉睛地看著專心賞花的阿秀。


    走廊另一頭,梨落挨著梅雪坐的,丫鬟們都很本分不敢偷窺世子爺與世子夫人,梨落大膽地很,扯扯梅雪道:“看,世子爺動情了。”


    梅雪最近半年都在給阿秀當女侍衛,梨落這麽說她還以為出了什麽新鮮事,偏頭一看,如果這樣就叫動靜,那她可以作證,世子爺早對傻夫人動情了。


    梨落嘖嘖道:“可惜啊,夫人還沒開竅呢。”


    夫人對世子爺的好,是一張你對我好那我也對你好的感情,夫人不滿世子爺收薛太後送的美人,更像她把世子爺當成了什麽好東西,自家人分享可以,外人來分絕不允許,就是不知道夫人何時才會明白情愛的真正滋味兒。


    梅雪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


    阿秀終於看夠了荷花,視線掃過花園其他地方,阿秀正琢磨接下來去哪兒好,忽然孩子踢了她一腳,踢得阿秀想噓噓。


    “迴去吧。”阿秀握著荷花,有些遺憾地道。


    魏瀾緊張問:“不舒服?”


    阿秀搖搖頭,湊到他耳邊解釋了下。


    魏瀾懂了,自己先站穩,再去扶阿秀。


    阿秀借著他的力站了起來,站到一半,忽然感覺不對。


    眨眼的功夫,她腳下像漏雨一樣淋了幾滴水下來。


    阿秀傻了,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魏瀾做過詳細的功課,怔了兩息及時反映過來,立即喊產婆!


    產婆、梨落等人同時跑過來,看清情況,產婆當機立斷道:“夫人羊水破了,快來人抬夫人迴去,抬得時候注意讓夫人屁股比腰高一點!”情況危急,產婆也顧不得用什麽委婉的詞代替屁股了。


    抬的話至少要兩個人,但阿秀肚子太大,兩個人不夠用。


    於是魏瀾親自架著阿秀雙腋,海棠、梅雪一人托住阿秀一條腿,產婆與梨落從中間托著阿秀的腰,寒生跟在一旁以防有人腳滑他及時接手,玉蘭快跑去風波堂吩咐大家提前做好各種準備!


    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阿秀看著頭頂神色凝重的世子爺,再看看抬著她的其他人,好想找塊帕子蒙住臉。


    太丟人了,太丟人了,早知道要被大家抬豬似的抬迴去,今早魏瀾逼她出來她都不來!


    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魏瀾還以為她很難受,穩住氣息道:“別怕,一會兒就到了。”


    阿秀眨眨眼睛,憋紅臉道:“嗯,辛苦世子爺了。”


    要生孩子的是她,她居然說他辛苦?


    魏瀾冷硬的心就像被她戳了一下,水波似的震蕩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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