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沉離府後,又少了一位主子的國公府更清幽平靜了。


    四月初的京城陽光溫暖明媚,風波堂的丫鬟們將主子們的棉被衣服書籍都搬出來挑太陽好的地方晾曬。鳥雀停在樹枝、屋簷上嘰嘰喳喳地叫著,處處生機勃勃。


    阿秀的肚子滿七個月了,錢嬤嬤、李氏、太夫人都說阿秀的是尖肚子,一定是個男孩兒。


    阿秀對著鏡子也看不出自己的肚子為何算是尖的,錢嬤嬤提醒她留意宋清雅的圓肚瓜,因為現在大家穿的都少了,阿秀去花園裏散步時撞見同樣聽從產婆囑咐散步的宋清雅,悄悄地對比了下,發現她的肚子果然比宋清雅尖,明明宋清雅比她還要早懷一個多月。


    她看宋清雅的肚子,宋清雅也在觀察阿秀的肚子,觀察完了,宋清雅的心情也差了。


    俗話都說尖男圓女,難道她這胎會是女兒?


    想要兒子的宋清雅悶悶不樂。


    孫嬤嬤安慰她:“那都是產婆們瞎說的,我當初懷我們家老二時也跟姑娘一樣的肚形,生出來還不是帶把的?有那尖肚子反而生的閨女,姑娘快別想那麽多,到時候生了小少爺,您現在豈不是白愁了?”


    說得容易,宋清雅將下輩子都壓在這個孩子上了,哪那麽容易想得開?


    過了兩日,阿秀去給太夫人請安,趕上宋清雅也在。


    “大嫂來了。”心裏再怎麽討厭阿秀,當著太夫人的麵,宋清雅都笑得很好看。


    阿秀還禮,兩人一人坐在太夫人一邊。


    太夫人笑著打量兩個孫媳婦。


    阿秀剛懷上時吐得昏天暗地,前仨月她瘦了很多,這幾個月吃得好睡得好,當初掉下去的肉又養迴來了,臉蛋恢複了孕前的嬌豔圓潤,肚子雖然也鼓,但在阿秀本就豐腴的體型襯托下,並不是很明顯,看起來讓人覺得很自然舒服。


    宋清雅懷孕前就瘦,比阿秀吐得最瘦的時候還苗條,孕期宋清雅心裏憋屈,胃口不好,隔三差五地還要與魏沉鬧一鬧,如今都懷八個多月了,全身上下就肚子大,其他地方還是瘦巴巴的,外人看那體型就別扭。


    胖了顯得富態,太夫人更喜歡阿秀這樣的孫媳婦,宋清雅那樣的,做姑娘的時候還能誇句纖細婀娜楚楚動人,嫁到夫家當兒媳婦還瘦成那樣,仿佛夫家人天天虐待她一樣,不讓她過好日子。


    太夫人想提醒宋清雅補一補,但又怕宋清雅亂補補的肚子更大生的艱難,所以什麽都沒說。


    ——


    初十這日魏瀾休息。


    早飯過後,魏瀾陪阿秀去花園裏例行散步,無論是產婆、太醫還是梨落都說孕婦也要注意走動,走動走動身體一直處於鍛煉的狀態,生的時候也有力氣。如果懷上孩子就懶洋洋的什麽都不做,養了一身懶肉,生的時候也使不上勁兒。


    海棠、玉蘭跟在後麵,夫妻倆慢慢地走。


    國公府裏種了桃樹,現在桃花快開敗了,隻有那長在背陰處的枝頭還留著粉嫩嫩的桃花。


    阿秀停在桃林邊上,想看桃花。


    可腳下是平整的石板路,桃林下麵為了營造出山林野趣,路坑坑窪窪的。


    “你扶我進去看看吧。”阿秀小聲向魏瀾撒嬌。


    這段日子魏瀾對她太好了,幾乎是有求必應,雖然他還是冷臉一張,可阿秀越來越不怕魏瀾了,對他的稱唿也不知不覺從恭恭敬敬的“您”變成了“你”。


    魏瀾聽著沒什麽區別,看眼桃林裏麵的路,道:“就在這裏看。”


    阿秀指著遠處的幾枝小花,嘟囔道:“離得這麽遠,我怎麽看得清。”


    嬌豔如花的女人撒嬌地嘟著嘴,大眼睛巴巴地望著他,魏瀾隻好道:“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摘。”


    阿秀想想,覺得這樣也行吧,便乖乖地站在邊上等他。


    一身天青長袍的世子爺大步走進桃花林,外麵的桃枝上沒有花了,他時而撥開一兩根桃枝時而彎腰避開密集的桃枝,逐漸走到了桃林深處,然後挑著折了兩支,準備出來的時候,魏瀾一抬頭又發現一支開得更好更密的,便走過去折了下來。


    折了三支桃花走出來,魏瀾看見阿秀挺著肚子站在對麵,笑容燦爛地望著他,像個特別容易滿足的孩子。


    魏瀾往阿秀身邊看了看,仿佛看見有一個模樣很像阿秀的女兒也站在那兒,高興地等著爹爹給他摘桃花。


    魏明珠雖然不是魏瀾的骨肉,可親手將那孩子撫養長大,魏瀾看魏明珠與看兒子差不多,所以在證明自己能讓阿秀懷孩子後,這第一胎,魏瀾還真希望得個像阿秀一樣漂亮可愛的女兒,當然,女兒一定要繼承他的頭腦,像阿秀就太笨了,笨姑娘容易吃虧。


    摘幾支桃花的功夫,魏世子爺都操心到女兒出嫁會不會被女婿欺負上了。


    阿秀不知道魏瀾在想什麽,看著送到眼前的水靈靈的桃花,阿秀心情更好了,一手拿著桃花,一手給魏瀾牽著,繼續往前走。


    經過涼亭,兩人進去小坐。


    阿秀腰有點酸,靠美人靠不太舒服,她一手托背,瞄了眼魏瀾挺直結實的後背。


    “世子爺給我靠靠唄。”阿秀拉拉魏瀾的手,諂媚地道。


    魏瀾看向外麵站著的兩個丫鬟。


    海棠、玉蘭一看夫人拉世子爺的手,兩人便不約而同地走遠幾步,麵朝來路。


    魏瀾這才側身,讓阿秀靠過來。


    阿秀毫不客氣地靠了過去,兩條腿都搭在了美人靠上,魏瀾怕她失去平衡跌下去,既要微微彎腰讓她靠得更舒服,還要伸出一條胳膊防著她掉下來。這樣的姿勢,比他在錦衣衛審問犯人辛苦多了。


    阿秀享受的很,眼睛閉著,聽著清脆的鳥叫聞著花卉的芳香,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


    “哎!”


    阿秀突然叫了一聲。


    魏瀾不禁扶住她肩膀,轉過來問:“怎麽了?”


    阿秀坐正了,低頭看肚皮:“孩子踢我!”


    魏瀾還以為什麽,虛驚一場,魏瀾叫阿秀坐到,他單膝蹲到了阿秀旁邊,俊臉正對著阿秀的肚子。阿秀將衣擺繃得緊一些完全貼著肚皮,兩人就都能瞧見白色的衣料隨著裏麵小家夥的動作波浪般起伏起來。


    滾了一兩下,小家夥不動了。


    “肯定是不滿意咱們偷懶,還想繼續逛院子呢。”阿秀摸摸肚子,猜測道,她的目光溫柔,聲音也柔柔的。當然,阿秀看的是自己的肚子,她看魏瀾的目光會更靈動更嬌媚。


    魏瀾握住她手,扶她站了起來。


    阿秀一邊跟在他走一邊問:“接下來去哪兒?”


    魏瀾道:“迴去吧,一會兒該熱起來了。”


    阿秀點點頭,現在算是夏天了,因為懷著孩子,她比往年更怕熱。


    返迴風波堂,阿秀額頭出了一片細汗。


    魏瀾扶她坐在床上,打濕帕子幫她擦手擦臉,被端王亂支招鍛煉了半個月,現在魏瀾做這些事並不覺得有何不妥。阿秀懷著他的孩子,阿秀舒服了孩子也舒服,娘倆都舒服,魏瀾便跟著一起舒服。


    阿秀看著近在眼前認真伺候她的世子爺,看著稍微往前湊湊就能親到的那雙薄唇,阿秀突然有一點想。


    雖然世子爺每晚都睡在她身邊,但這半年多世子爺都沒有親過她摸過她,以前阿秀也沒有想,今天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很想,一發不可收拾的那種。


    阿秀垂下長長的睫毛,手指頭攪來攪去的。


    魏瀾在給她擦臉,擦著擦著,眼前的小臉一點一點地紅了起來。


    魏瀾看向她的眼睛,她垂著睫毛,羞答答的。


    魏瀾奇怪問:“怎麽了?”


    阿秀搖搖頭。


    魏瀾想了想,猜測她大概是偷偷放了一個屁,擔心他聞到氣味尷尬了。


    魏瀾什麽都沒聞到,意識到阿秀可能放屁了,他甚至屏住唿吸,若無其事地去放巾子。


    懷孕的阿秀每天上午、下午都要睡半個時辰,上午她睡的時候魏瀾去了書房,下午魏瀾陪她躺了下來。


    阿秀那念頭還在蠢蠢欲動,看不到人還能壓製住,現在魏瀾躺在她身邊,對阿秀的吸引就如同小時候一年才能吃一次的烤羊肉。


    阿秀睡不著,手指頭鑽到魏瀾的掌心,撓啊撓的。


    魏瀾攥住了她的手,他看過去,看到一雙又害羞又媚意無限的眼睛,結合她貓撓似的勾人動作,魏瀾明白了。


    “最後三個月了,忍忍吧。”魏瀾閉上眼睛道,否則在被她那麽盯著,魏瀾擔心自己會忍不住。


    阿秀難為情極了,抵著他肩頭替自己辯解:“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從早上你幫我擦臉的時候就這樣,越想越難受,想吃又吃不著,撓心撓肺的。”


    魏瀾想捂住她的嘴,她是想拉著他一起難受嗎?


    “我去前院吧。”這種情況,魏瀾覺得分開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阿秀嘴上答應了,小手卻拉著他的袖子,魏瀾別迴頭,一迴頭她就用饞貓的眼神看他,如果阿秀有尾巴,那尾巴肯定也纏到了他胳膊上。


    魏瀾既同情自己,也同情這樣的阿秀,如果沒有懷孕,就阿秀現在這妖精樣,魏瀾可以讓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被阿秀拉著,魏瀾無奈地俯身過來,吻住了阿秀的嘴唇。


    阿秀立即把兩條胳膊都抱到了世子爺的脖子上。


    親了一盞茶的功夫吧,理智終於戰勝欲望,魏瀾拽下阿秀的手,頭也不迴地大步離開。


    阿秀目光迷離又幽怨。


    世子爺這樣將她吊在空中,還不如別親就走呢!


    魏瀾並沒有走,他默默地站在內室外麵的次間,額頭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滾。


    裏麵的阿秀不能碰,外麵有丫鬟們守著,他進退兩難,隻能一邊灌涼茶一邊默念佛經來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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