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珠一來,梨落終於一邊擦拭委屈的眼淚一邊原諒了杜鵑,與魏明珠擦肩而過時,梨落垂眸去看旁邊的小少爺,魏明珠也仰頭看她。


    梨落用帕子擋著臉,朝魏明珠挑了挑眉毛,笑得很是狡猾。


    魏明珠就知道,她一定是裝的!


    阿秀笨,她帶過來的丫鬟也笨,唉!父親還說讓阿秀照顧他,明明是給他送了一個大麻煩!


    得知阿秀染了風寒,魏明珠的小臉更難看了。


    麻煩,女人就是麻煩!


    魏明珠想進去看看這個麻煩。


    玉蘭嚇得攔在他麵前,解釋道:“少爺,夫人病了,您不能進去。”


    魏明珠瞪眼睛:“為何不能?”


    玉蘭賠笑:“風寒容易傳人,早上世子爺也說叫夫人待在房中休息,別過了病氣給您。”


    魏明珠聽她居然搬出父親來壓他,這下反而非進去不可了。


    “讓開!”一手推開玉蘭,魏明珠繃著小臉進去了。


    阿秀已經躺迴了床上。


    梨落的藥很苦,她還想從地上撿顆蜜餞偷吃來著,可杜鵑才去追梨落,玉蘭、海棠便把灑落的蜜餞都掃起來帶走了。這倆都是魏瀾送她的丫鬟,阿秀得維持自己新夫人的體麵,就沒說什麽“掉地上也沒關係,擦擦還能吃”之類的話。


    還好海棠體貼地給她倒了一碗底的茶,給她漱口。


    阿秀想多喝一點衝淡苦味,海棠苦口婆心地勸道:“茶水喝多了藥就不管用了。”


    阿秀不知道這話有沒有道理,但海棠說的那麽煞有介事的,阿秀且信罷。


    魏明珠氣勢衝衝地進來了。


    阿秀看到他,忙放下紗帳,以袖掩麵道:“少爺怎麽來了,我病了,屋裏全是病氣,少爺快出去!”


    都把他當孩子,魏明珠氣道:“我沒你那麽嬌弱!”


    阿秀勸不走他,又不敢起來去推魏明珠,躲在帳中幹著急。


    屋裏開了兩扇窗,但阿秀的床前還是一股子湯藥味兒。


    魏明珠覺得這味兒很熟悉,想到梨落手裏的食盒,猜到是梨落煎的藥了。


    魏明珠隻要生病,喝得全是梨落煎的藥,無論什麽病,藥都極苦。


    他有點同情阿秀了。


    “現在天也不是很冷,你怎麽染的風寒?”魏明珠奇怪問道。


    阿秀睫毛垂下來,尷尬地道:“沒蓋好被子。”


    屏風後玉蘭聽見了,臉都跟著紅起來,夫人這病啊,都是世子爺折騰出來的。


    魏明珠不知情,嘲笑道:“我都不會踹被子了,你連我都不如,還想讓我叫你母親?”


    阿秀慚愧又冤枉,她何時要他叫她母親了?


    “少爺快走吧,若病氣傳給你,世子爺會怪我的。”阿秀不想與這孩子說話了,父子倆一樣,都喜歡把她往壞了想,大的總是誤會她存心勾引,小的總誤會她想叫他改口喊母親。


    魏明珠哼了哼,看著帳子裏麵她半掩的臉道:“走就走,你,你快點好起來,答應給我做衣裳,別想偷懶反悔。”


    阿秀悄悄歎息。


    真真是父子啊,都一樣的冷血無情,一個害得她生病,一個不關心慰問她,反而催她給他做衣裳。


    “少爺放心,重陽前肯定能做好的。”喉嚨癢癢,阿秀咳了一聲。


    是說話太多累到了嗎?


    魏明珠抿抿嘴,轉身走了。


    阿秀又躺了下去。


    許是藥效發作了,阿秀困得厲害,睡著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晌午。


    阿秀坐起來感受了一番,頭不昏沉了,精神也好多了,看來梨落給她煎的藥很管用。


    剛吃完午飯,梨落又提著食盒過來了,依然是滿滿一碗苦湯。


    阿秀苦著臉往下咽。


    梨落掃眼杜鵑,又拿出了一袋兒話梅蜜餞。


    杜鵑扯了扯帕子,忍住了。


    阿秀笑著吃了一顆,酸酸甜甜的,一下子就把藥苦味兒壓了下去。


    梨落除了要為夫人煎藥,還負責調理好夫人的身子,等夫人吃完了蜜餞,梨落討好地道:“夫人,我爺爺以前是個郎中,所以我略通醫理,這也是為何世子爺叫我過來伺候您。夫人,風寒這病最忌一直悶在屋裏,病氣都在屋裏攢著,更難好了,今日太陽好,我陪夫人去花園逛逛吧,花園裏景色好,您看了美景,心情一美,好的便快了。”


    阿秀隻吃了她一碗藥身上便好了七七八八,再看梨落生的弱柳扶風一樣,可整個人非常精神,足見養生有方,便很是信服。


    杜鵑朝她使眼色,杜鵑始終覺得,世子爺的通房都是要與夫人爭寵的,怎會真心對待夫人?


    阿秀不計較魏瀾的寵愛,所以她看梨落很親切,並未感受到任何敵意。


    “玉蘭,你隨我們去吧。”


    不想杜鵑再與梨落起爭執,阿秀點了玉蘭伺候。


    杜鵑欲言又止。


    海棠朝她使了個眼色,等夫人走了,海棠直接教訓杜鵑:“世子爺既然叫梨落伺候夫人,便是信得過梨落的為人,你莫要在外麵聽了一些妻妾爭寵的醃臢事,便以為世子爺也像那些男人一樣糊塗,被後院女子玩弄於股掌。”


    杜鵑低下頭,咬著嘴唇,隱隱不服。


    海棠繼續道:“你以為你是在保護夫人,其實是在給夫人添麻煩罷了,作為奴婢,當看主子的臉色行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再擅自替夫人做主,夫人心軟脾氣好不與你計較,被世子爺撞見,第一個饒不了你。”


    杜鵑小臉雪白雪白的,突然哭了出來,抹著眼淚道:“我什麽都不會,不如你手巧,不如玉蘭懂得多,也不像柳姑姑會管事,我若不再幫小姐爭寵,就什麽用都沒有了。”


    海棠笑她:“寵不寵夫人是世子爺的事,你怎麽幫?我告訴你,你兇梨落兩句就罷了,真敢算計到世子爺頭上,世子爺打你一頓板子都是輕的,你也不想想,咱們世子爺是錦衣衛指揮使,專門替皇上辦大案要案的,你那點小心機,還是快省省吧。”


    杜鵑哭得更兇了,嗚嗚嗚的。


    海棠這才走過去,拉住杜鵑的手安慰道:“放心,你是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娘家人,咱們這院子夫人與你最親了,隻要你安分守己別給夫人闖禍,夫人不會冷落你的,我們再巧,能比得上娘家人?”


    杜鵑淚汪汪的問:“真的?”


    海棠笑道:“千真萬確,不信你去打聽打聽,各府的夫人太太身邊最得用的全是娘家帶來的丫鬟嬤嬤,因為娘家人最忠心。”


    杜鵑眼睛一亮:“我最忠心了!”


    海棠戲謔道:“那你還瞎忙活什麽?”


    杜鵑訕訕地低下了頭。


    ——


    國公府的花園種有桂花樹,桂花不見影,但秋風送來了清幽的桂花香。


    阿秀好喜歡這味道,深深地吸了口氣。


    梨落見她小臉泛紅微微喘息,扶著她道:“前麵有椅子,咱們去坐會兒吧。”


    阿秀點點頭,羨慕地問她:“看你瘦瘦弱弱的,力氣比我大多了,是有什麽強身健體的辦法嗎?”


    五禽戲慢悠悠地短時間可能無法見效,魏瀾教她的馬步太累了,阿秀想找一種比較輕鬆的方式。


    梨落是嬌弱相,但她習過武,功夫肯定比不過一劍封喉的梅雪,可真打起來,就算不下毒,梨落也能打過普通的侍衛。


    捏捏阿秀嬌軟的腕子,梨落建議道:“夫人想強身健體,可以學舞。”


    阿秀吃驚道:“世子爺也叫你練武了?”


    梨落比她還驚:“世子爺教您練舞了?”世子爺居然會跳舞?


    阿秀知道她心儀魏瀾,不想梨落傷心吃醋,便如實道:“算不上,我偷偷練五禽戲,世子爺見了,就教我蹲馬步,累死人了,我隻堅持了十幾下,今日腿還酸得慌,再也不想學了。”


    梨落這才發現兩人說的根本不是一個“舞”。


    她笑道:“我是說跳舞的舞,學舞可令女子身體柔韌,纖細而不粗壯,蹲馬步會把腿蹲粗,夫人千萬別聽世子爺的。”


    阿秀詫異道:“你會跳舞?”


    梨落搖頭,道:“蓮開會,她最擅長的是芙蓉舞,跳起來很一朵蓮花開在你麵前似的,可美了,不過她眼睛長得像狐狸,不似蓮花清雅高潔,換成雁迴應該更有韻味。”


    阿秀:“雁迴也會跳舞?”


    梨落撲哧笑了:“她不會,她除了讀書就會彈琴,書呆子一個。”


    阿秀心想,會彈琴也很厲害啊,她於音律一竅不通。


    “夫人想學舞嗎?想學咱們叫蓮開過來,讓她先給您跳一段看看。”梨落興致勃勃地道。


    世子爺讓她們教導少爺,可四人教一個,空閑太多了,悶得慌。


    阿秀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學,但她想看蓮開的芙蓉舞。


    梨落拉著她去了景園後麵的香園。


    香園上房空著,四位美人一人一間廂房,地位平等。


    這個時候,雁迴在教魏明珠讀書,梨落拉著阿秀過來時,蓮開正在與梅雪爭吵:“你會功夫,上個房簷就是跳一下的事,為何不肯幫我?”


    梅雪抱劍站在她的門前,麵如冰雪,一言不發。


    看見梨落帶了阿秀過來,梅雪神色不變,蓮開微微驚訝,旋即花蝴蝶似的跑過來,指著上房屋頂告狀道:“求夫人替我做主啊,我練舞時不小心將繡鞋甩到屋頂上了,梅雪功夫好,我叫她幫忙,好話說盡,她就是不肯幫我!”


    梨落心想,你就是閑的找事,故意用各種辦法使喚梅雪,梅雪上過幾次當才不配合了。


    阿秀不知內情,見蓮開很著急的樣子,再看看那高高的屋頂上的一隻紅色繡鞋,她不禁也朝梅雪看去。


    梅雪目光犀利地迴視她。


    阿秀膽小,不敢開口了。


    “夫人過來何事?”梅雪突然問,聲冷如霜。


    梨落替阿秀解釋道:“夫人想看蓮開跳芙蓉舞,解解悶。”


    梅雪聞言,忽然離地而起。


    她一身黑衣,如飛燕落到屋簷上,一腳踢落蓮開的紅色繡鞋,隨即又如飛燕落迴她的門前。


    阿秀目瞪口呆。


    梅雪抱劍進門,將三女關在了門外。


    蓮開笑嘻嘻地穿上被梅雪踢到她旁邊的繡鞋,開心地對阿秀道:“夫人稍等,我去換身衣裳!”


    阿秀還在看著梅雪的房門。


    居然真有飛簷走壁這種絕妙神功?


    梨落笑道:“梅雪輕功了得,不過夫人自己知道就好,千萬別對外人說,世子爺會不高興的。”


    阿秀點點頭,魏瀾身邊的通房各有厲害本事,她若說給爹娘聽,爹娘更加不放心了。


    梨落去上房搬了一把椅子出來,讓阿秀坐,她站在一旁。


    吱嘎一聲,蓮開換好衣裳出來了。


    秋風涼涼,蓮開竟穿了一套盛夏的碧色長裙,裙擺層層疊疊似乎很暖和,上麵白皙的雙肩卻露在外麵,阿秀看著都冷。


    “夫人,那我就獻醜啦!”


    蓮開朝她款款一拜,笑著舞動起來。


    此時並無琴弦相和,但蓮開身姿曼妙水袖浮動,阿秀仿佛看到清風吹動湖麵的蓮葉隨波浮動,仿佛看到一朵花苞自蓮葉間亭亭玉立,又仿佛看到蓮花一層一層綻開花瓣。最後,蓮開踏著碎步朝她而來,當她突然頓足再猛地轉身,纖細的腰肢如花莖彎了下來,臻首後仰,水眸盈盈地望著阿秀,阿秀忽然心跳加快不知所措。


    蓮開笑了,她擅舞,世子爺不需要她舞,小少爺也不懂欣賞,現在終於來了個喜歡她跳舞的人。


    “夫人若喜歡,我就教你這個好不好?”站正了,蓮開笑容甜美地問道。


    阿秀咽咽口水:“我,我學得會嗎?”


    蓮開仔細打量她一眼,叫阿秀起來,學她那樣往後彎腰。


    阿秀從沒有這樣做過,怕摔下去。


    蓮開、梨落一左一右握住她手。


    阿秀試著往後彎。


    蓮開謹慎地從後麵托住了她。


    那纖腰盈盈一握,且軟得驚人。


    待阿秀還算輕鬆地完成了這個尋常女子難以做到的動作時,蓮開遞了梨落一個眼色。


    她們的世子爺啊,真是有福了!


    ——


    魏瀾今日迴來地略早一些。


    換下官服,魏瀾朝後院走去。


    昨日舅母表妹過來,應是與她說了什麽,昨晚魏瀾便想問她,意外被她點起火,忘了正事。


    阿秀正在享受梨落的按摩。


    下午她與蓮開學了一些基本功,學起來阿秀才發現她被梨落、蓮開拉上了賊船,原來學跳舞一點都不比蹲馬步輕鬆,有個抬腿的動作,阿秀做完都不會走路了,是蓮開喊了梅雪背她迴來的,雖然阿秀也不懂蓮開為何非要去喊梅雪背她,明明玉蘭也可以。


    總而言之,現在阿秀與廢人無異。


    聽說魏瀾來了,阿秀求助地看向梨落。


    梨落笑道:“夫人安心趴著,我會向世子爺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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