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瀾兄弟一走,阿秀軟綿綿地倒在了椅子上。


    跟做夢似的,魏瀾竟然當著她的麵打了魏沉一耳光!


    可阿秀不明白啊,那是他的親弟弟,魏瀾怎麽這麽大的火氣?就算弟弟沒有兒子更親,就算魏沉犯的錯更大,都是十八大九的人了,打耳光著實太過了些。


    因為魏沉毒蛇般的眼神,阿秀光顧著後怕了,一點都沒有覺得舒爽。


    海棠、玉蘭、柳姑姑與阿秀的關係還不夠親密,隻有杜鵑敢偷偷問她:“小姐,世子爺是不是打二爺耳光了?”


    丫鬟們雖然都避在院子中,但魏明珠在裏麵的時候,大聲叫喚“我不跪”什麽的,杜鵑就猜到世子爺讓少爺給小姐下跪了。輪到二爺魏沉,魏沉沒有叫嚷什麽,可他白皙側臉上紅紅一個手掌印子,杜鵑都看到了!


    阿秀朝她“噓”了一聲,警告道:“千萬別亂說,二爺挨了打,現在肯定更恨我了,我好歹是他嫂子,你卻隻是我身邊的丫鬟,如果你去外麵亂說,被他知道了,迴頭他要打你,我可能攔不住。”


    杜鵑登時打了個寒戰!


    世子爺冷言冷語就夠可怕了,二爺脾氣更惡劣,真狠起來,她一個小丫鬟九條命都不夠二爺泄恨的。


    “小姐放心,這事我誰也不說!”關係到自己的性命,杜鵑對天發誓道。


    阿秀這一早心都提著,現在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杜鵑端著涼掉的茶水退出去了。


    阿秀脫了外衣,躺到床上想事情。


    魏瀾易怒多疑還喜歡動手動腳,魏沉嫌棄她怨恨她,魏明珠人小脾氣大不好管,風波堂之外還有薛氏那個時刻準備挑撥離間的繼母婆婆,她置身其間,想當個好吃好喝其他什麽都不摻合的擺設似乎也沒有那麽容易。


    罷了,她嫁了魏瀾,以後魏瀾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好了。


    幸好嫁的是能震懾住魏沉的魏瀾,如果她真的按照婚約嫁了魏沉……


    想到單獨與魏沉待在一間屋裏甚至要睡到一張床上,阿秀又打了個哆嗦。


    這麽一比較,還是魏瀾好啊。


    ——


    陽光越來越亮,阿秀總不能一直賴在床上,在院裏院外逛了一圈,阿秀忽然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了。


    要想一直得到魏瀾的維護,她就得做個一直讓魏瀾滿意的擺設。魏瀾有四個貌美的通房,看不上她也不想跟她睡覺,成親到現在隻交代了她一件差事:管教好他的私生子魏明珠。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阿秀發現魏明珠並不是一個容易管教的孩子,特別是他倔強犯錯了,阿秀還不能動手打他。


    不能打,那她就對魏明珠好,好到魏明珠被她感動真心實意接受了她這個母親,接下來她再管教魏明珠,魏明珠肯定就會乖乖聽話了。看魏瀾教訓他的時候,小男孩多聽話啊,隻要講通道理,讓他下跪魏明珠都跪了。


    不過,想起當時魏明珠一串串的眼淚,阿秀還挺心疼的。


    仔細想想,魏明珠小小年紀就沒了生母,沒娘的孩子最可憐了。


    八月即將過完,京城這邊的天進了九月也開始冷起來,阿秀決定給魏明珠做件深秋穿的袍子。


    皮膚白淨的小男孩,穿藍色應該很精神。


    阿秀去了她的庫房,那裏放的全是她帶過來的嫁妝,主要是魏家給她的彩禮。


    彩禮中有八大箱子放的全是綾羅綢緞,春夏秋冬的衣料應有盡有,還有一箱上等的皮毛呢。


    阿秀讓丫鬟們打開箱子,仔細翻了翻,阿秀咬唇。


    糟糕,這裏全是女子用的料子,雖然也有藍色的,但上麵印著花鳥圖案,魏明珠未必喜歡。


    “夫人要為世子爺做衣裳嗎?”


    柳姑姑察言觀色,笑著問道。


    阿秀搖搖頭,道:“我想替小少爺做一件秋袍。”


    柳姑姑便道:“世子那邊肯定有合適的料子,夫人稍等,我去找趙管事,讓他送幾匹綢緞過來。”


    阿秀麵露猶豫:“這……”


    柳姑姑笑道:“夫人還怕世子爺舍不得布料給您或小少爺嗎?咱們世子爺可不是那種小氣之人。”


    阿秀想想也是,她又不是為自己討的綢緞。


    商量好了,柳姑姑去前邊找趙閑了。


    阿秀迴到客堂裏等。


    柳姑姑很快就迴來了,身後跟著趙管事,趙管事後麵還帶了兩個小廝,每個小廝懷裏都抱著一摞料子。那綢緞在陽光下泛著光,一看就是上等的綢緞。


    趙閑是魏瀾身邊的紅人,阿秀看到他便尊敬地站了起來。


    趙閑躬身行禮:“夫人客氣了,這是我為少爺挑選的幾匹料子,夫人若不中意,我再去搬幾匹過來。”


    綢緞有藍色的、杏色的、紅色的、白色的等等,夠阿秀給魏明珠做幾年的衣裳了。


    “不用了,這些都挺好看的,有勞趙管事。”阿秀輕聲道謝道。


    趙閑欠身:“夫人若無旁的吩咐,我等先退下了。”


    阿秀叫柳姑姑去送他。


    綢緞有了,阿秀還缺魏明珠的身高尺寸。


    讓丫鬟們收起那一摞料子,阿秀拿出紙筆,琢磨起秋袍的樣式來。


    到了晌午,魏明珠謹遵複命過來陪阿秀一起用飯了。


    小男孩還在記早上那一跪之仇,進屋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繃著臉對阿秀道:“我餓了,擺飯吧!”


    父親讓他過來用飯,那他就隻吃飯,剩下的一句話他都不會與阿秀說。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既然魏明珠喊餓,阿秀馬上叫杜鵑去傳飯。


    擺飯也沒有那麽塊,阿秀提起茶壺,為魏明珠倒了一碗清茶:“少爺讀了一上午的書,先喝口水潤潤喉嚨吧?”


    魏明珠哼了一聲,抿著嘴看向院子,也不去碰桌子上的茶。


    他不想說話,阿秀不勉強,坐在魏明珠旁邊,阿秀仔細打量起來。


    魏明珠雖然看著前方,但他知道阿秀在看他,而且是目不轉睛地看。


    魏明珠不高興了,瞪她道:“你看我做什麽?”


    阿秀笑:“我想給少爺做件衣裳。”


    魏明珠愣了愣,這還是第一次有下人以外的女人要給他做衣裳。


    “我衣裳多的是,用不著你做。”魏明珠義正言辭地拒絕道,順便嘲諷了阿秀一番:“不要以為我是小孩子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就算你討好我,我也不會喜歡你,我勸你趁早死了那條心。”


    阿秀有些心虛。


    這孩子真精明,她可不就是為了討好他?


    “少爺現在不喜歡,也許我做好了你就喜歡了呢?”阿秀厚著臉皮道,反正對麵坐著的隻是個五歲孩童。


    魏明珠看她一眼,小聲嘀咕了句:“厚臉皮。”


    阿秀假裝沒聽見。


    看都看了,阿秀膽子更大了,繞到魏明珠身後,一邊抬手一邊笑道:“我給少爺量量肩寬。”


    魏明珠一下子跳了起來:“不用!”


    阿秀防著他呢,眼疾手快地將人按在椅子上,右手拇指食指岔成尺狀按在了魏明珠小小的肩膀上。


    魏明珠當然沒有那麽老實,猴子似的亂動起來。


    阿秀按得不穩,被他掙脫了!


    魏明珠很得意,跑到門口朝她做鬼臉!


    阿秀氣喘籲籲的,見狀搬出魏瀾:“少爺若不聽話,晚上我去請世子爺評理!”


    魏明珠笑容一僵。


    阿秀再誘惑道:“少爺讓我量了尺寸,將來衣裳做好了,隻要少爺肯試穿,我再給少爺烤羊肉串吃。”


    魏明珠被她勾起了饞蟲,嘴上卻大叫道:“誰稀罕你的羊肉串!一點都不幹淨,隻有你們鄉下人沒錢吃山珍海味,才稀罕那種破東西!”


    男孩子叫完了,等著阿秀來反駁。


    可魏明珠等了會兒,隻見剛剛還笑得很諂媚的女人突然低下頭,不笑了也不說話了,默默地坐迴了椅子上。


    魏明珠突然無措起來,她,她不會被他罵哭了吧?


    他呆呆地站在門口。


    廚房的丫鬟們端了午飯過來,見小少爺擋在那兒,杜鵑領著丫鬟們從魏明珠身旁繞進去,幾人安安靜靜地擺好飯菜,再鴉雀無聲地退了出去。


    杜鵑已經嚐到教訓了,世子爺、少爺都是難伺候的主,她們在院子裏等著使喚更合適。


    “吃飯吧。”


    阿秀終於開了口,看眼魏明珠,她苦笑一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魏明珠慢吞吞走到了飯桌旁。


    阿秀替他盛了一碗米飯,指著桌子上的菜肴問:“都是廚房做的,可合少爺的胃口?”


    魏明珠隨便看了眼,這些飯菜與他那邊的廚子做的差不多,他早吃膩了。


    “湊合吧。”魏明珠哼道,端起碗開始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魏明珠偷瞄阿秀。


    阿秀夾了一塊兒炒肉,很是羨慕地道:“少爺命好,從小就有山珍海味吃,我像少爺這麽大的時候,家裏很窮,祖父跟爹娘起早貪黑的開麵館做生意,一個月隻能賺一兩銀子都不到。家裏窮,平時舍不得吃肉,隻有逢年過節祖父才會買頭羊烤著吃。少爺想想,一年隻能吃一頓肉,便是現在看來普通的羊肉,我那時候也覺得可香可香了,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吃完羊肉串還要把竹簽上的油舔一遍,羊骨頭也要燉幾次湯才拿去喂狗。”


    魏明珠不知不覺忘了吃飯。


    阿秀看著對麵漂亮精致的小少爺,神色落寞下來,低頭道:“我長在鄉下,什麽都不精通,普通的炒菜我做的不如府裏的廚子,隻會一道烤羊肉,想著少爺沒吃過或許會喜歡,沒想到……現在少爺若是連衣裳也不許我為你做,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照顧你了。”


    魏明珠越聽越不是滋味兒。


    她小時候那麽窮那麽可憐,他好像不該欺負她。


    “算了算了,你給我做吧!”


    莫名煩躁,魏明珠第一次向一個外人做出了讓步。


    阿秀心中一喜,抬頭問他:“真的?”


    魏明珠重重地哼了一聲,放下碗,他瞪著眼睛走到阿秀麵前,然後,轉了過去,不高興地嘟囔道:“快點量,量完我還要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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