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陽與定陶之間的距離不算遠。


    呂臣和魏豹等人在前掃除了危險,唐軍接下來可以無需顧忌的強行軍趕路。


    吳廣率軍自城陽開拔,不到兩日便抵達濟水岸邊。


    唐魏兩軍的先頭部隊在離岸邊數裏的平地上紮營。


    聽聞唐王抵達,呂臣、魏豹等人慌忙前來迎接。


    “大王,那項梁老賊心思歹毒,竟然毀了濟上橋梁,又封鎖渡口,這是要徹底斷了我魏國的希望啊!”


    剛武君魏豹一見唐王大駕,就上來哭訴和痛罵。


    吳廣神色微凝。


    項梁這老匹夫還是這樣幹了。


    毀橋絕渡,隔斷唐軍南下的可能。


    這其實是吳廣在聽聞定陶被圍困前就有所預料的事情。


    可真讓他遇到了,還是感覺很頭疼。


    濟水是古四瀆之一,不同於幾百年後此河會因黃河的多次改道、決溢而出現淤塞斷流的現象。這時代的濟水乃中原之大河,其流量巨大,橫貫東郡。


    如今又處於七月多雨時節,幾場大雨下來,濟水的水勢暴漲,在橋梁被毀,渡口為敵人所據的情況下,唐軍想在此時過河,十分的困難。


    “濟水既隔斷我軍救援,又利於楚軍攻襲,這定陶的位置選的可真是好啊,請問剛武君,當初魏王怎麽會在此處定都?是不知此處地勢利楚不利唐呢,還是說另有其他的心思?”


    蒯徹陰冷開口,頗有質問魏豹的意思。


    吳廣和諸位唐將臉色都不太好看。


    魏國將都城放到定陶,能有什麽心思?


    多半就是在防著他們唐國。


    魏豹眼皮猛跳。


    這問題可不好迴答,要是讓唐王不高興了,那唐軍還能盡力救援嗎?


    魏豹心中慌亂,可其才智實在有限,一時間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合適的答案,急的額頭直冒汗。


    怎麽辦呀怎麽辦。


    就在此時,魏豹身後有一老者上前,笑嗬嗬開口:“足下誤會了,吾王定都於此,皆是為唐國著想啊。昔日鄙人曾勸吾王定都於濮陽,言一旦中原有變,我魏國身處危機下,便可得唐國就近庇護,確保無虞。”


    “然吾王言,西楚乃我唐魏兩國的大敵,項氏又殘忍好戰,日後怕是會再挑起戰端。吾魏國能得保全,多賴唐王恩德。故應當充為唐之前卒,以阻西楚。這定陶乃中原大城,又離碭郡極近,在此定都可以讓我魏國更好的控製碭郡,一旦西楚開戰,吾王可就近指揮碭郡之兵同西楚交戰,為唐國出兵爭取時間。否則定都於濮陽,因距離較遠,碭郡生變之時,怕是反應不及。”


    “今日我魏國遭逢大難,被楚軍圍困都城,實則是因為齊軍突然攻伐,打亂了我魏國的兵力部署。以上種種,今稟大王知曉,吾魏國一片奉唐之意,絕無二心,還請大王明察。”


    說著,這老者對著吳廣躬身一拜。


    魏豹反應過來,忙道:“我魏國正是此意,將都城放到定陶,正是要為唐國在前線抵擋楚軍啊。我魏國對大王一片忠誠,還請大王相救!”


    “嗯,魏王奉唐之心,寡人知道了。剛武君且放心,這一次寡人南下,就是要驅逐項氏救援魏王,勿要多想。”


    吳廣安撫了一句魏豹,轉而看向剛剛說話的老者。


    其人大概六十多歲,頭發半白,但眼神極其明亮,剛才一番說辭伶俐,讓吳廣大為注意。


    “請問先生姓名?”


    那老者笑道:“鄙人陳留酈食其。”


    利益雞?


    吳廣一怔,轉而便反應過來。


    這人就是之前盧陵使魏迴來,對自己說的那個看出了西楚將要進攻的魏地大才酈食(yi)其(ji)。


    吳廣在前世其實是聽過此人的,酈食其的名字一向是和韓信綁定。


    他就是那個以三寸不爛之舌勸降齊國,然後遭遇韓信背刺,齊王暴怒下將其扔進鼎裏煮了的有名說客。


    剛才酈食其一番話,把魏國遷都於定陶說成是對唐國有利,同時又表明他曾諫言魏王遷都濮陽的事情,暗示他心中親唐。


    這些話,都顯示出了此人的口才之利,不愧是曆史上能勸降一國的說客。


    “魏國真是個好地方啊,這人才剛收了一個,轉眼又能冒出來一個來。魏地善出人才,果真是名不虛傳。”


    吳廣暗暗感歎魏國的人傑地靈。


    他要是不將此人收下,那都對不起魏國人才中轉市場的美名。


    魏國的人才,不都是輸送給他國用的嗎?


    吳廣就順口向這酈食其拋出了橄欖枝:“先生既是魏人,又有才學。此番寡人救魏,先生若有什麽謀略,可不要吝嗇,當盡數說出來才是。”


    酈食其一怔,接著心中大喜。


    唐王的意思,他聽出來了。


    酈食其是策士出身,本就有縱橫天下立功揚名之意。


    他曾屢次建言魏咎、周巿等人,期待得到重用,哪知這些人都不甚看重他的意見,讓酈食其討了個沒趣。


    現在唐王有要用他的意思,那自然是良禽擇木而棲了,他笑著拱手道:“幸蒙大王看重,但有所需,臣必竭力為之。”


    魏豹在旁看得發愣。


    這唐王怎麽又看上他魏國的人了?


    莫名的,他想起了那個被其收入府中,還來不及享用就被魏咎送到北邊去的薄姬,心頭不免鬱悶起來。


    不僅是魏豹鬱悶,站在吳廣身後的蒯徹更是心頭堵得慌。


    “這酈食其口才了得,看上去也和我一般是縱橫出身,有憑借口舌顛倒黑白之能,他若歸於唐王帳下,豈非是我的大敵?”


    蒯徹感受了極大的威脅感。


    他之前的幾個對手裏,李左車擅長軍謀,和他不是一個賽道的,在最開始的競爭後,兩人幾乎沒有什麽衝突。


    而後來的陳平擅長陰謀,這一點和蒯徹重合,可陳平口才不如蒯徹,擔不起出使他國的重任,故而蒯徹在與陳平的競爭中,憑借口舌之利占據了一定的優勢。


    唐國第一說客的名聲可不是虛的。


    可現在突然來了一個能說會道的酈食其,這就容易搶他的飯碗了。


    “早知如此,我剛才就不出言了。”


    想到是自己剛才責問魏豹,才給了這酈食其出言表現的機會,蒯徹便心中大悔,這可真是沒事給自己找不自在啊。


    酈食其也確實是個能抓住機會上爬的人,他通過一番言語化解了蒯徹質疑,得到唐王看中後,趁勢獻上了一些有用的建議。


    “大王,楚軍圍困定陶,並毀橋絕渡,讓吾等不能南下。與其在這裏造船和楚軍血戰,不如留一軍在此佯舉大旗,偽裝大王所率主力。再以大軍暗從他處渡過。”


    “定陶上遊之濟陽、宛(yuān)朐、下遊之乘丘等地,皆可渡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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