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詭詐,私下暗行挑撥之計,想要讓我唐國與楚相爭,他們好漁翁得利。現在齊人的陰謀敗露,可日後是否還有其他招數就不知道了,此事不得不防,還有楚國那邊也要多加注意。寡人將迴河北,這關中之地,就交給李君了。”


    吳廣在離開前,對關中重新部署了一番。


    他采納蒯徹的意見,采用多都製,將鹹陽提到了都城的位置。


    自此唐國有兩都。


    邯鄲為東都,總攬河北。


    鹹陽為西都,控扼關中。


    這是周代就有的多都並存製,昔日周公營洛邑,周朝就有了東西二都之分。


    以鹹陽在關中的地位和城池規模,將其設為都城是綽綽有餘的,而且這樣並不改河北都城的地位,吳廣麾下諸將便無人反對。


    消息傳出去後,關中沸騰起來。


    從唐國的情況來看,東都邯鄲才是一國之中心,鹹陽更類似於陪都的地位。可對鹹陽秦人來說,他們好歹還能將自己繼續稱作是帝都居民,大大的滿足了內心虛榮感。


    許多秦人對唐王的決定大唿英明,對唐國的認同感再度增加了一分。


    確立了鹹陽西都的地位,吳廣就對留守關中的兵力和人員做出了安排。


    李左車以獻謀滅秦之功得爵為左庶長,任職為西都留守,掌關中之軍政。


    輔佐他的是後將軍葛嬰以及秦將司馬欣。


    李左車有軍謀,負責坐鎮指揮,具體帶兵操作需要葛嬰、司馬欣等將領去做,這在一定程度上杜絕了他會因權力過大而生出不軌之心。


    而李左車是趙人,葛嬰則是跟隨吳廣起事的楚人元從,司馬欣是投降的秦將,李左車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心思,二人都不會隨他。


    且鎮守上郡北地的是燕人臧荼,隴西的是秦人楊虎,巴蜀是楚人陳澤,這三地既護衛著鹹陽的安全,一旦鹹陽有變,又可從三路直擊鹹陽。


    關中形成一種平衡的局麵,不會出現一人勢力獨大的情況。


    加上李左車和主將的家眷多在邯鄲,吳廣對自己的安排是很放心的。


    李左車對唐王的重用滿懷感激。


    他向吳廣發誓道:“君上放心離去,有左車在,關中之地必不讓君上分心。”


    “嗯,軍政之事我不擔憂。不過少府那邊的幾個項目,你要多加關注。”


    吳廣又囑托了關於科技的事情,讓李左車要經常進行過問進展。


    鹹陽有上百年的成熟“工業體係”,少府下轄工坊極多,許多資源相互配套,不宜貿然搬到河北去。


    故而吳廣迴河北隻帶走一批匠人,以預備他突然有了想法後能有人立刻去研究。至於唐國的科技中心還是放在鹹陽。


    這段時間裏吳廣之前提出的幾樣簡單的東西,在工匠的鑽研下做了出來。


    通過踩踏杵杆一端,使杵頭起落以幫助舂米的踏碓。


    舂米是個重要活,也是個苦累活。


    秦國刑罰中的城旦舂,是僅次於死刑的刑罰,懲罰女性刑徒去舂米,將其與築城等同,可見此事的重要與殘酷。


    踏碓的出現提高了舂米的效率,解放出一部分女性勞動力,一旦普及開,對天下萬民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而另一個將直轅、長轅改為曲轅、短轅,便於犁田時調頭和轉彎的曲轅犁,不僅節省畜力人力,還能大大提升耕田時的效率,稱之為國之重器也不為過。


    經過試驗對比,確認了這種新式犁的作用後,吳廣便將曲轅犁的製作方法下發各郡縣官署,讓他們在春耕之前盡量將舊犁換成新犁,以增加耕田效率。


    相比以上兩者比較容易的研製過程,吳廣報以希望的造紙術還需要大量時間。


    他前世沒造過紙,除了大方向外具體操作是不太清楚的,過程全靠工匠去摸索研究,到現在為止能夠書寫清晰的紙張還沒弄出來,不過用來擦屁股的粗紙倒是有了成品。


    “這玩意兒也是個好東西啊,日後若能進一步降低成本,大規模製造使用,對天下人來說重要程度不比書寫紙小。”


    吳廣感到滿意,他對廁籌頗有怨言,還是用紙來得舒服。


    讓李左車多注意書寫紙的研究情況後,吳廣又招來葛嬰等人交代了一通。


    “大王讓我在關中的意思我知道,不就是防著那項氏嘛。大王放心好了,若是項梁敢率兵來犯,我定率兵打得他屁滾尿流!”


    葛嬰拍著胸膛,充滿了自信。


    吳廣笑了笑,說道:“軍爭之事,你當聽李君吩咐。有李君和你葛將軍在此,寡人放心的很呢。”


    李左車有能力,葛嬰有忠心。


    二人配合,關中問題不大。


    安排了西都留守的事情,吳廣在正式離開關中前,還去了一個地方。


    驪山北麓。


    總長達到十二千米的巍峨山峰排成一列,如一長龍坐臥,俯視著北邊的渭河平原。


    秦之帝陵便在其間。


    巨大的封土堆如山嶽般高高聳立。


    封土下則埋葬著這片土地上的第一個皇帝。


    “不愧是皇帝之墓,如此規模,自古以來絕無能與之相比者。”


    蒯徹、陳平等人跟隨吳廣前來,讚歎著秦帝陵的雄偉壯闊。


    吳廣默默點頭。


    別說是前無古人了,就是後世的華夏也找不出能與其相媲美者。


    他的目光掃視周圍。


    除了前方高聳的封土外。


    周圍是大量的宮殿陵寢建築,都是新修不久,華麗輝煌,足以和鹹陽的一些秦宮相媲美。


    再往外,則是呈長方形的內外兩重牆垣,其外牆南北長達兩千餘步,東西寬近千步,牆體的厚度則在七八步之間,占地極其廣大,如同一座小城。


    牆外還有大量陪葬的兵馬俑坑、銅製車馬坑、石甲胄坑……


    如此輝煌的帝陵,就是數十萬刑徒、役夫這些年來在驪山不分晝夜勞動的成果啊。


    吳廣在攻入關中後,沒有像曆史上的項羽那般在這裏大肆焚燒和劫掠,相反還派了一支兵卒保護。


    不僅是為了收攏秦人之心,也是舍不得無數人的心血平白的毀掉。


    當然,更可以作為警告後世帝王的一個標誌。


    想要秦始皇這樣的帝陵嗎?


    那就將整個天下作為代價吧。


    秦的滅亡,就是最好的警示。


    “胡亥的墓在哪裏。”


    吳廣的目光從帝陵收迴,看向一旁侍從的子嬰。


    子嬰咽了口唾沫,忙道:“迴大王,胡亥之墓葬於東側,因其為無道之君,又是篡位登基,吾等以庶人之禮埋葬,不封不樹。”


    吳廣吐了口氣。


    他沒有戮殺秦二世的屍體,也沒有以帝王之禮埋葬,而是交給子嬰等秦國宗室,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庶人之禮,不封不樹。


    再對比眼前這高大如山嶽的始皇帝陵,就顯得有些諷刺了。


    父子二人。


    一個是開國之君,帝陵高大如山。


    一個是亡國之君,墳墓如同庶人。


    偌大的秦帝國,二世而亡啊。


    吳廣的目光再度轉迴眼前的帝陵。


    他之所以在離去前來到這裏,並非想要戲謔。


    而是因為吳廣現在所處的天下局勢與秦始皇時很像。


    他想要看一看秦始皇,堅定自己未來的道路。


    “始皇帝啊,你雖以暴政奴役天下之民,為世人所惡。然昔日兵出函穀,掃蕩諸侯,並一宇內之偉大事業,寡人很是欽佩和向往。”


    吳廣在心中向著那帝陵下的始皇帝低語:“而今天下再度分崩離析,諸侯並起,割據一方。寡人亦當效你秦皇之業,奮掃六合,使諸王俯首,再度讓天下定於一。”


    “六王畢,四海一。”


    “這是你昔日的偉業,也是寡人將要去做的事情。”


    “始皇帝,你就在這裏看著吧!”


    吳廣轉身,大踏步離去。


    他和陳勝在大澤鄉起義,打碎了整個秦帝國。


    接下來,他將用自己的力量將這個打碎的天下再度合在一起。


    唐二年二月底,唐王吳廣將關中之事盡數托付給李左車,率兵渡過大河,一路前往東都邯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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