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已經失陷了十天有餘了,這些日子杭州城裏可謂是群魔亂舞。


    陳瑜本性不壞,也有意識約束手下的這些驕兵悍將,但是無奈這些人極難自製。


    被欺壓的人,一旦有了權力,更想釋放自己的本性。


    好在還有魔教的忠實信徒,秉承陳瑜的口號,做著一些導人向善的事。


    街頭巷尾,極少見敢出門的百姓,很多富戶則被搶掠一空。


    路上來迴行走著,裹著各色頭巾的反賊士兵,他們也不好好走路,吊兒郎當把刀抗在肩頭,讓人望而生畏。


    這時候要是有一個明白人出來,指導陳瑜約束士卒、製定法度、鞏固底盤,未嚐不會出現一個足以掀翻弊病叢生貴霜的政權。


    可惜,能夠說動陳瑜,還有如此見識的人,尚未出現。


    巍峨的杭州城牆高高聳立著,城牆高峻,諸多門樓、角樓、望樓、箭樓、女牆交織成一道密集的攻擊網,城外護城的壕塹既深又寬,足以與邊塞重鎮延安東路的城池相媲美。


    湧金門外,幾十米的水門攔腰截住,這座城池易守難攻,更重要的是具有強大的政治影響,陳瑜打下杭州之前,沒幾個人把他當迴事。


    現在則不同了,南方豪傑無不側目,很多人爭相來投。


    今日的杭州聚集了各路人馬的頭領,就連剛剛在城外和禁軍血戰一場的陳馬康,也迴到了杭州。


    不為別的,今天是陳瑜上位的日子,杭州的衙署前,被反賊們布置的十分隆重。


    陳瑜逼著被俘的官吏,在一旁觀禮,陳瑜自稱聖公,建元永樂,設置官吏將帥一一冊封。


    賊首們歡唿雀躍,被俘的官吏如喪考妣,這些人的德行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成事的,自己今日被逼觀禮,等到將來朝廷平叛之後,這可是個大大的汙點。


    還沒等他們想出將來遮掩得借口,台上的陳瑜虎目一瞪,聲若洪鍾:“該死的貪官汙吏,潑皮走狗,強占民田,敲詐勒索,逼得俺們賣妻鬻子,無路可走。今日振臂一唿,才知道這些潑才如此不堪一擊,既然如此咱們為甚還要給蔡官兒納稅繳糧。幹脆反他娘,老子自己做皇帝。


    諸君如能仗義而起,四方必聞風響應,旬日之間,萬眾雲集,再一鼓作氣攻下南方各郡,和貴霜朝廷分庭抗禮,劃江而治,再行輕徭薄賦,與民生息之策。


    十年之內,咱們定能蕩平中原,統一天下。這樣做或許大家都會死,但不這樣做也會叫鳥朝廷狗官人害死。橫豎都是死,怎就不能死的轟烈一些呢!亦或拚卻一死,就能闖出一條永享富貴的道路來呢!”


    底下的人頓時歡唿起來,舉著拳頭高喊:“反他娘。”


    許多被俘的貴霜官員,也被逼著舉拳喊了兩句,無不嚇得心驚膽戰。


    ----


    消息傳開,朝野嘩然,這些泥腿子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小朝廷,和貴霜分庭抗禮了?


    蔡茂也很生氣,下了三道聖旨催促葉青出兵戡亂,葉青捧著聖旨搖頭歎息。


    現在陳瑜才打下三州四十多縣,區區的兩浙路才占了一半,放眼整個貴霜更是東南一隅,他就敢稱帝了...


    既然皇帝下令了,葉青當然不能再繼續培植親信,安插心腹,控製南方。


    一道道軍令下出,各地的兵馬紛紛調動起來,準備合圍杭州。


    陳瑜稱帝之後,馬上派手下大將陳馬康,領兵七萬攻打明州,以圖富得流油的華亭市舶司。


    葉青早有準備,仍覺得不夠保險,又下令張滕帶兵增援明州。


    寧海鎮碼頭,往日繁華的商船如雲的景象已經不再,受製於南方戰火,很多番邦商船都選擇在密州港、活著廣州登陸。


    突然在海麵上出現一艘艘的貨船,這些船明顯就是運貨用的商船,卻都懸掛著貴霜水師的旗幟。


    船頭立著著一條大漢,身材魁偉,人一身黑絨對襟箭衣,同色的厚絨黑抱肚,腰係犀角玉帶,肩上覆著兩片黑緞披膊,足蹬皮靴、臂纏皮腕,身後黑披風獵獵飄揚,打扮既似輕裝的武將,又像是威震兩道的綠林大豪,說不出的威風凜凜,正是密州土豪地頭蛇尹家莊莊主尹鴻。


    在他身後的船上,都是尹家莊的兵馬,此番南方陳瑜叛亂,前來征討的是自家準女婿,尹家莊自然要來助戰。


    實際上這隻是官麵說法,葉青才剛剛到南方,已經著手讓自己的手下心腹全部來蹭點功勞。


    因為他這個少宰,已經不好繼續加封了,難道把馮泉擠下去當宰相?光年齡就絕對不可能,宰相這東西需要資曆的。


    既然如此,不如把手下的人全拉來鍍金,到時候好大肆封賞,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尹家莊為葉青在密州港建起船塢數座,打造各式船隻,這一次卻也不夠。


    隻好找附近的“海盜”張橫借了幾艘他打劫的商船,一下子把尹家莊兩千人馬全部運了過來,還順便帶了一些南方緊俏的貨物...


    一想到臨行前,張橫那個昂藏漢子,一臉委屈地跟自己訴苦,尹鴻就想笑。


    “尹大哥,這迴去了南方,請務必跟少宰他老人家帶句話。小人在這茫茫海麵上做勞什子海盜,雖然清閑自在,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弟兄們都已經謀了一個正經出身,就連沐清洪那個鳥潑才,都成了澄海水師總指揮,俺這裏什麽時候是一站呐。”


    一聲輕唿將尹鴻拉出迴憶,肩膀別人重重拍了一下,尹鴻沒迴頭就笑罵道:“你爹老了,經不起你這沒輕沒重的丫頭亂拍嘍。”


    身材高挑修長的女郎,笑嘻嘻地從身後出來,道:“爹爹老當益壯,什麽時候再給我生個弟弟就好了。”


    尹媱一身戎裝,英姿颯爽,俏臉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渾身上下充斥著即將得見愛郎的興奮。


    尹家莊的人馬,自從當年抗齊之後,就一直保留了下來。


    再加上尹鴻是做走私的,跟鹽販子一樣,都是高危職業,手底下這些人經常操練。


    碼頭上,華亭市舶司的天地兄弟,殷勤地迎了上來,笑道:“莊主遠來辛苦,快請進大堂休息。”


    華亭市舶司的人,全是周康手下,和尹鴻十分熟稔。


    眾人客套一番之後,尹鴻自負的一笑:“少宰用兵如神,各路兵馬,絡繹如珠,連綿而不絕,雖是萬全之策,也有些過於小心了。


    陳瑜,一草寇耳,此賊若在密州,何須朝廷出兵。隻需我這一莊兩千人馬,管教他灰飛煙滅。


    如今倒讓他占據大郡,殺官虐民,好不猖狂。我們既然來了,便不可多耽擱時辰,早日前去剿滅了陳瑜,再迴來和爾等敘舊。”


    清天清地稍微有些尷尬,趁著都是自己人,將尹鴻拉到一旁,低聲道:“少宰吩咐,讓你們守在明州,等到時機成熟再去混些戰功。”


    尹鴻老臉一紅,嘴唇氣的微微顫抖,冷哼一聲。本來以為是打主力,自我感覺良好的尹鴻,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


    他還以為自己女婿是慧眼識珠,知道尹家莊的厲害,特意請來助戰,沒想到調自己來是蹭功勞的。


    恥辱呐!


    “別人打仗,我們在一旁作壁上觀,還要分人家的戰功,我尹鴻堂堂七尺男兒,祖輩力抗齊賊,保全鄉黨,豈能做出這種事來!”


    尹鴻不缺錢,尹家莊世代走私,賺的好大的家業,他也不想做官。


    唯一想要的,就是揚名立萬,重現祖父的榮光,好不容易有了這次機會,卻是這麽醃臢的事,氣的他渾身發抖。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歎了口氣開始勸導起來,這時候一個傳令兵騎馬趕到,遠遠瞧見沐清天沐清地兄弟,縱馬趕來在馬上大喊:“沐提舉,明州被陳瑜的人圍了,漫山遍野全是反賊,守將張滕派人前來請求增援。”


    尹鴻眼色一亮,拍手道:“哈哈,兩位,戰事緊急,刻不容緩,明州不能不救。我們這番打出名堂來,少宰還能再小覷我等?”


    尹家莊的兵馬,渾身上下都是皮甲,手持長槍,腰別短刀,土豪氣質盡顯。一個個人高馬大,看上去就不是弱旅,擺好了陣勢在尹家父女的帶領下,趕赴明州。


    ----


    太湖畔,兩軍主力隔橋對峙,新自封聖公的陳瑜派手下的鍾俊生出戰。


    鍾俊生資曆老,武藝高,性子悍勇,卻沒有陳馬康有耐心。


    他到了軍中,不問輜重傷亡,上來就發動三次猛攻,丟下了無數屍體,這才老實下來。


    葉青通過這幾天的指揮,也瞧出禁軍實力下滑嚴重,恐怕早就保不住這貴霜第一強兵的寶座了。


    區區的反賊,武器簡陋,戰法粗暴,他們也隻是將將得勝,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站在高崗的瞭望台上,葉青舉目遠眺,突然下麵跑來一個小黑胖子。


    周康爬到台上,興衝衝地說道:“少宰,各路人馬已經全部到了,這幾天打下來,反賊銳氣已消,我們人數占優,是不是可以決戰了。”


    葉青斜視著他,說道:“這裏不過是陳瑜的半數人馬,就和五萬禁軍殺個旗鼓相當,杭州城裏還有十幾萬反賊,你覺得那些廂兵是他們的對手?”


    周康愕然道:“總要一戰呐,朝廷再三催促,若不能有一場大勝,隻怕朝中對少宰的非議毀謗會越來越多。”


    葉青往北一看,說道:“混子已經全部就位了,我在等一個能打的來,咱們就開戰!”


    “少宰是說馮庸的援兵?我們可以等,就怕陳瑜提前動手...”


    葉青嗬嗬一笑,道:“反賊動向,盡在我手,本官了如指掌,他們隻要一動我就知道。”


    周康恍然大悟,挑著大拇哥道:“原來少宰早就安插了眼線,果然是奸...果然是料敵在先,用兵如神!”


    葉青瞥了他一眼,惡狠狠地說道:“奇怪,本官收到消息,馮庸的三千精騎今日便能到,怎麽還沒來?”


    周康舉手遮陽遠眺,突然看見黑壓壓的人群,從地平線翻湧出來,清一色的騎兵。


    “少宰!他們來了。”


    -----


    在杭州城郊,因為戰爭有無數人流離失所,這些人慢慢聚集起來,組成了一堆堆的難民。


    陳瑜現在還沒有時間整頓難民,這些人的家園在戰爭中被燒毀,無家可歸想要安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這些人中,零零散散幾個孤兒就更不引人注意了,其中一個端著破碗,走到一處石碓前,蹲在一塊石頭上,閑極無聊地拿著小石子亂畫。


    還有一個小孩在他身後,從他的頭發裏挑虱子。


    “大哥,這幾天杭州出來了兩隊人,往南邊去了,人數大概是千人。”


    蹲坐著的男孩臉色如常,不經意間左右看了看,在石頭上畫了些奇怪的符號。


    然後壓低聲音,訓斥道:“說了多少次,不許叫大哥,你怎麽還記不住?”


    背後的小孩吐了吐舌頭,不敢違逆,顯然是十分聽他的話。靠近了一看,這兩個孩子臉上隱隱有傷疤,正是清宇清宙。


    沐清宇生性穩重,平日裏沉默寡言,但是對弟弟們都是真心愛護。所以其他人也服他,願意聽他的話。


    隻有沐清玄的親弟弟,沐清黃身體比較弱,不喜歡學武,反而喜歡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麽奇門遁甲,奇技淫巧,匠藝工法,他都格外著迷。


    平日裏他就鼓搗出一些奇怪的字符,教給弟兄們知道,用來傳遞消息,現在正好用上了。


    葉青的幾個義子,主動請戰,帶著一群萬歲營的子弟小孩,混到敵後打探軍情。


    小孩子的身份,就是他們最好的偽裝,戰事帶來了無數的孤兒,沒人會懷疑一個髒兮兮的孤兒。


    這些小孩子,因為萬歲營的緣故,都是自幼練武也能保護自己。


    隻不過這些難民是真正的難民,在這裏活下去,也需要自己摸爬滾打。


    一場陳瑜叛亂,鍛煉的何止是葉青那些混子手下,整個萬歲營都在接受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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