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頭幾天總是忙的, 尤其是升了貴嬪之後, 來往的人情世故也多了不少。


    直到初五,盛南晴才清閑一些。寧采女興衝衝的約她一起去梅園逛逛,說是梅園的紅梅開得紅豔豔一片, 煞是好看。


    大過年的盛南晴也不忍心掃她的興致, 再加上天氣的確挺不錯, 就披上一條大紅羽紗麵鶴氅, 揣了個桐花紋純銅沉手, 跟著阿寧一起出了門。


    還沒走到梅園的門口, 就聞到一陣悠遠的梅花清香。等稍微走近一些,隻見清澈的陽光下紅燦燦一片, 一朵朵小巧的紅梅在枝頭傲然綻放, 紅的如一簇簇火苗般,在皚皚白雪的襯托之下, 更是美不勝收, 直教人挪不開目光。


    “不得不說, 這景致的確是很美的。”盛南晴欣賞著這如畫美景,可惜沒有手機, 不然一定要自拍兩張留個紀念。


    “我就說這裏不錯吧,你一開始還懶著不願意出來呢。”寧采女笑嘻嘻說著, 又摘下一小朵梅花遞給盛南晴,“瞧這梅花開的多好,南晴,你給我簪上一朵唄。”


    盛南晴將那嫣紅若紅寶石般的梅花插到她烏鴉鴉的發鬢上, 端詳了一會兒,煞有介事的點頭評價道,“嘖嘖,花應羞上美人頭。”


    “你又笑話我。”寧采女一聽,嬌俏的小臉瞬間飛上兩朵紅雲,笑鬧著也要給盛南晴戴花,“你戴上肯定更好看,來來來,別躲……”


    兩人正在重重花影中嬉笑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不客氣的聲音——“前頭是誰在大聲喧鬧,還有沒有規矩了?”


    盛南晴和寧采女的笑容都頓了下,兩人對視一眼,是誰這麽狂?


    轉頭一瞧,卻見一堆人朝著這邊走來。


    等走近了,盛南晴才看清,原來是良順儀和康美人。賞個花而已,她們這前唿後擁的起碼帶了十幾個宮人,這陣仗都快趕上皇帝出門了。


    見是她們,盛南晴麵上的笑容斂起,左右的珠兒和小喜子湊上前一步,一副護主的架勢。


    “我當是哪個宮裏不知規矩的宮女在這嬉鬧呢,原來是盛貴嬪和寧采女。”康美人盈盈笑道,又裝模作樣的嗬斥了一聲前頭的小宮女,“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竟然連盛貴嬪都沒認出來,還不趕緊給盛貴嬪賠罪!”


    那宮女趕忙走到的盛南晴麵前,戰戰兢兢請罪,“貴嬪娘娘,是奴婢眼拙,還請娘娘恕罪。”


    “起來吧。”盛南晴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宮女,道,“本宮今天心情不錯,就不與你一般計較。不過下迴兒你可得擦亮眼睛,要是再認錯了,本宮可就沒那麽好的脾氣了,懂了嗎?”


    她一般不愛用“本宮”自稱,但這迴該擺的架勢也得擺出來,總不能讓人覺得她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那宮女聽到盛南晴不與她計較,稍稍鬆了口氣,連忙謝恩,“是,是,奴婢懂了,下次不敢再犯了。”說著,連忙退到了一側。


    “我這人就是脾氣好,不愛跟奴婢們計較。畢竟跟她們計較,傷了自個的身份。不過——”


    盛南晴摟了摟懷中的銅沉手,美眸抬起,微笑的看向良順儀和康美人,“話說迴來,兩位還未跟本宮行禮呢,奴婢沒眼力見,失了禮數,咱們當主子的可不能那般,是吧?”


    良順儀和康美人臉色一僵。


    盛南晴那邊繼續慢悠悠道,“良順儀就算了,你懷著身子,出門賞個花都搞這麽大一套陣仗,本宮還真受不起你的禮,你可是這會兒滿宮裏最嬌貴的。噢,康美人,你可沒有肚子,該有的禮數可不能少,你說是吧?”


    聽到這話,康美人臉色一白,心頭雖有不忿,奈何盛南晴位份遠遠壓過自己,也隻好乖乖地行了個禮。


    良順儀的臉色也不太好,她雖未行禮,但盛南晴話中的譏諷之意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良順儀,梅園景色雖好,但雪天路滑,你身子不方便,還是少在外走動,若是有個磕著碰著,那可就不好了。”盛南晴輕聲道。


    “多謝盛貴嬪關懷,嬪妾會多多注意的。”良順儀微微垂眸。


    康美人看著盛南晴和寧采女頭上簪著的紅梅,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寧采女,同一枝頭上的梅花簪到盛貴嬪和你的頭上,卻是高低立現,雲泥之別啊。陛下怕是早就忘了你這麽個人了,你還簪花打扮作甚?倒白白糟蹋了一朵好花。”


    阿寧不是受氣包,聽到這話,柳眉倒豎,毫不客氣丟了個白眼過去,“我戴花我自己高興,關你什麽事情。”


    康美人冷哼道,“真是不識抬舉。”


    “康美人,這梅花開滿園子,你要想簪就隨便摘,老盯著別人頭上是怎麽迴事?”盛南晴維護道,她知道康美人這是噴不到自己,隻能噴阿寧。


    “……”康美人微微咬唇,不語。


    良順儀適時出來做老好人,溫溫柔柔道,“好了,都是後宮姐妹,說笑而已。寧采女,康美人,你們倆都別往心裏去,莫要傷了姐妹和睦。”


    康美人和寧采女對視一眼,各自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將目光挪開。


    盛南晴凝視著良順儀臉頰兩側的紅斑,輕聲道,“良順儀,你臉上這紅斑還沒好嗎?找女醫看過了嗎?”


    良順儀一怔,麵上閃過一抹不自在,訕笑道,“女醫說這是妊娠的一種症狀,有的婦人有孕後,臉上會長出些斑點來……等生下孩子後,這些斑會慢慢消掉的。”


    “哦,這樣。”盛南晴頷首,眸中閃過一抹深意。


    “女人生孩子的反應可多了,貴嬪娘娘你未曾生育,不知道這些也正常。”康美人接話道,還略有嘚瑟的瞥了一眼盛南晴的腰身。


    盛南晴嘴角一抽:這貨嘚瑟啥,懷孕的又不是她自己,飄個屁啊。


    又尬聊了兩句,盛南晴也懶得跟她們廢話,尤其是考慮到還有良順儀這個孕婦在,立馬就準備開溜了——開玩笑,孕婦這種東西,可是後宮事故高危品,萬一她來個碰瓷啥的,那就麻煩了。


    離開梅園後,寧采女悶悶不樂的撅起小嘴,“煩死了,本來高高興興的賞花,沒想到遇到了她們,真是掃興!”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給魔鬼留地步。”盛南晴安慰的拍了拍阿寧的肩膀,“走吧,去我宮裏,我給你燉牛肉火鍋吃,前兩天陛下還賞了我兩壇子好酒,今兒個正好嚐嚐!”


    “牛肉火鍋配酒……”阿寧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把抱著盛南晴的胳膊,“那咱們走快點!”


    當夜,盛南晴和寧采女吃吃喝喝,一本滿足。


    夕陽殘紅鋪滿天際時,寧采女離開了,盛南晴微醺的躺在暖炕上小憩,身上半蓋著團繡暗金向日葵花紋的毛毯子。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梅月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主子,主子,不好了——”


    盛南晴打了個激靈,腦子還有點不靈清,訥訥的看向梅月,“怎麽了?”


    梅月焦急道,“皇後宮裏的人把珠兒給抓了。”


    珠兒?


    盛南晴端起茶幾旁的冷茶,囫圇喝了一大口,那冰涼苦澀的茶水入喉,她的腦子才清醒些。


    “珠兒被抓了是怎麽迴事!”


    她剛問出口,又見暖玉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主子,長福公公、長福公公來了,說是要主子你往臨華宮去一趟。”


    臨華宮,是良順儀的住所。


    皇後抓了珠兒,景帝派長福公公前來……


    盛南晴心神亂了會兒,但很快平靜下來,“長福公公在外頭?”


    暖玉重重的點頭,“嗯嗯。”


    “暖玉,你出去讓長福公公稍等片刻。梅月,替我簡單梳妝一下。”她吩咐著,掀開毯子,從榻上翻了下來。


    約莫半盞茶功夫後,盛南晴走到長福公公麵前,見他麵色凝重的樣子,心頭也不由得咯噔一下,看來事情挺嚴重的。


    媽的,就知道孕婦是個不□□。


    果不其然,等她匆匆趕到臨華宮的時候,事情跟她預想的差不多——


    良順儀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景帝麵若寒霜的坐在廳上,皇後和其餘妃嬪表情皆嚴肅沉重。


    “盛貴嬪,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我!你還我孩兒的命來!”良順儀怨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盛南晴,活脫脫要把她給生吞了似的。


    康美人站在一旁佯裝傷心的擦著淚,幫腔道,“陛下,你可得給良姐姐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做主啊。”


    一時間,各色目光齊聚在盛南晴的身上,擔憂的,幸災樂禍的,看戲的……


    盛南晴悄悄地捏緊了手指,雖然猜到是這麽迴事,但真正麵對的時候,還是難免有點慌。


    沉默片刻,她先朝著景帝和皇後她們行了個禮,旋即麵色平靜的看向床上的良順儀,“良順儀,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什麽叫我害了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她這般鎮定的態度,倒是讓良順儀有些始料未及。


    良順儀怔了怔,旋即傷心欲絕的哭了起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認!今日你在梅園叮囑我小心看胎,我還感念你一片好意。未曾想你這人的心腸這般歹毒,佛口蛇心……”


    她那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皇後這邊輕歎一聲,出聲道,“盛貴嬪,良順儀小產了。”


    盛南晴瞥了眼良順儀的肚子,一副驚訝的模樣,轉頭又迷惘的看向皇後,“皇後娘娘,良順儀小產,跟嬪妾有什麽關係嗎?”


    許皇後見她渾然不知內情的模樣,微微蹙眉。


    “盛貴嬪,良順儀是用了晚膳才流產的。”一側的賢妃出聲道,“馮奉禦——”


    得到召喚的馮奉禦上前一步,一板一眼道,“臣檢查了良順儀的晚膳,發現其中一道粟米百合紅棗羹裏摻了大量的紅花粉末。紅花是一種活血化瘀的藥物,若是孕婦大量服用紅花,則會導致小產,或是造成腹中胎兒先天不足。良順儀就是用了這紅花,才會小產……”


    “如果是禦膳出了問題,那就查禦膳房,這跟我有什麽幹係?”盛南晴麵上淡定,心裏卻是滿滿槽點:朱砂麝香藏紅花,宮鬥劇裏的三大打胎神器,今天倒真讓自己碰到一個。


    “盛妹妹是真的不知,還是裝的?若是裝的,未免裝的太好了些。”賢妃說著,朝外揚起聲調,“把人帶進來。”


    不一會兒,就見一男一女被押了進來,兩人皆是傷痕累累,顯然是受了刑罰的。


    那個男的,盛南晴不認識。而那跪下的宮女,正是珠兒。


    看到珠兒被虐成這樣,盛南晴心頭猛地一跳,又是擔憂又是不安。


    賢妃緩緩道,“盛貴嬪,這珠兒是你身邊的貼身宮婢,沒錯吧?她有個在禦膳房當差的叔父,你應該也是知曉的吧?良順儀今晚用的這道粟米百合紅棗羹,正是出自這王金貴之手。他個廚子怎麽會無緣無故謀害宮妃與皇嗣呢,若說這背後沒有人指使,怕是難以叫人信服。”


    她這話音剛落,就見地上的王金貴麵色如土,伏地磕頭痛哭道,“奴才招,奴才都招了!那紅花是盛貴嬪讓奴才放的!奴才也是沒辦法,求各位貴人饒了奴才一條命吧!”


    這話一出,滿座嘩然。


    盛南晴麵色一變,一抬頭,正好迎上景帝幽深的黑眸。


    那道凜冽如刀的目光直直射來,像是要把她看個透徹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南晴:我冤呐,比竇娥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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