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垣站在走道上, 聯係了那位在生化細胞所的前輩。


    前輩一聽他有意跳槽, 激動得跟個什麽似的, “你來, 趕緊來,你一來,都不需要幾年, 我們生化細胞所科研能力就能超過b大了,我跟你說,設備資金都不是問題,研究團隊你可以自己組。”


    他說了一大推,給出了相當不錯的待遇,還一個勁問他是不是年後就來,巴不得顧垣現在就給b大發辭職信。


    祝珩剛料理完幾個喝得爛醉的員工,正要走向電梯口,看到顧垣站在走道上打電話,聽了一耳,聽出他是在談跳槽的事情, 震驚地站在原地。


    等顧垣打完了電話,祝珩立即問:“你在跟誰打電話?什麽跳槽?”


    顧垣答:“我打算去中科院化生細胞所,明天去跟b大領導談。”


    他說著, 一邊走向電梯。


    祝珩快步跟上,“你說什麽?你認真的?真的要跳槽?你才在b大幹了一年多吧?這麽快就跳槽?你怎麽想的?b大給你的待遇還不好嗎?我覺得你待遇挺高的啊?你到底什麽情況?怎麽就突然要跳槽?還有,就算要跳也來恆瑞啊,去生化細胞所幹嘛?”


    祝珩嘴裏就跟炮彈一樣冒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可見他有多麽地震驚。


    “你今天怎麽那麽聒噪。”顧垣一個問題都沒迴答,走進電梯。


    祝珩跟上,“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決定來得那麽突然?到底什麽情況你倒是說清楚,什麽時候決定的?”


    “剛剛。”


    祝珩:“……”


    他覺得今天的顧垣可能不太正常,於是道:“你要不然再想想?頻繁跳槽總歸不好,何況還是在高校,而且b大不少領導都是你爸老同事,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忽然有了這麽個決定,但我建議你還是再深思熟慮一下,畢竟不是小事情。”


    顧垣:“你說得對。”接著便是不想多談的樣子,沒讓祝珩問出絲毫信息。


    電梯門打開,顧垣便走了出去,丟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們繼續。”留下還沒弄清楚狀況的祝珩。


    次日,顧垣來到學校,約了校領導,相談辭職的事情。


    校領導的反應比祝珩還要震驚,震驚之後,就是無法接受。


    好不容易挖過來的人,怎麽就說走就走?


    “顧教授,如果對學校的一些方麵有意見,你可以提出來,咱們一起商量著解決對不對?待遇問題也是可以再談的,我們對你的研究方向也不會有任何幹涉,總之,什麽都能談。”


    “是我私人原因,實在不好意思,我手頭的課題都不會帶走,幾個學生我也會幫他們找好新的導師,給您添麻煩了。”


    不論領導怎麽問,顧垣給出的辭職原因永遠都隻有私人原因,具體是什麽又絲毫不提,校領導完全問不出什麽。


    如果因為學校的問題,那還能談,偏偏又是個什麽都問不出來的私人原因,領導甚至都說出了“到底是什麽私人問題你說出來咱們一起解決”,自然,顧垣笑笑沒有迴答,領導根本無從談起。


    顧垣辭職的態度過於堅決,領導完全沒有辦法,隻能先接受了辭職信,不過等顧垣一走,他就給顧立華,已經退休的老校長、顧垣的父親,打了個電話過去。


    所以,在顧垣離開領導辦公室、想著桑娓應該差不多醒了、剛給會所打了個電話過去、給桑娓訂了早餐和解酒藥之後,就接到了父親大人的電話。


    顧垣看著來電顯示,笑了笑,來得可真快啊。


    他接起來,像是有所預感一樣,並沒有把手機放在耳邊,而是離耳朵挺遠,果然不出所料,剛接起來,就是父親大人洪亮的罵聲。


    “你在幹什麽吃的!才幹多久就辭職!你給我一個理由!不然……”


    顧立華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並追問他到底是個什麽“私人原因”,怎麽就忽然做了這個決定。


    顧垣等他罵完了,不痛不癢地說了句:“從前的同事請我到中科院生化細胞所去,我想組個研究團隊,去那可以不上課不帶學生,更專注自由一點。”


    “這是理由嗎?b大做不了嗎?誰逼你必須上課了?你不想招學生也沒人逼你吧?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迴事!有你這麽跳槽的嗎!你把我老臉往哪擱?”


    顧垣輕歎了聲,“爸,跳個槽而已,不是什麽大事,現在跟你們那時候不一樣,不會一輩子一個單位。”


    “那也沒有你這麽跳的!你到b大才多久?你自己想想這合適嗎?手頭的研究也得斷了,顧垣,你不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你休想跳!”


    “爸,我真要跳您也沒法壓著我繼續去b大上班吧?您放心,這不會對我事業造成影響。”


    顧立華當然不會被顧垣三言兩語打發了,一通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可惜顧垣油鹽不進,顧立華不管是罵還是逼問,吼得喉嚨都啞了,顧垣說的永遠隻是一個“自己現在更想去生化細胞所”。


    顧立華拿他沒辦法,最後也隻丟下一句“那你別想進家門了”來挽尊。


    對於這種氣話,顧垣並不會放心上,迴頭帶瓶白酒迴去道個歉,陪他爸喝一瓶,再挨兩聲罵,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掛了電話後,顧垣又去知會了一些同事,再幫四個學生聯係新導師,找新導師還挺麻煩,不能太隨便,又要有人能有剩餘的名額接,而同事們同樣極度震驚,難免拉著他問東問西,一不留意,一整天就過去了。


    他看了眼手機,桑娓沒給他發消息,他猜這姑娘可能沒斷片,昨晚的事情記得清楚,沒臉來找自己。


    想到昨晚,顧垣就忍不住發笑。


    平時這麽乖巧的姑娘,沒想到喝醉了竟是這麽個模樣,不僅語出驚人,還執拗得很,是個挺難纏的醉鬼。


    介於這姑娘應該沒臉見他,顧垣便也沒找,從學校迴來後,便迴了二環內的那套房子。


    既然已經辭職,他又沒有幹滿合同年限,學校給的房子自然得還迴去,他倒也不在意這個,迴頭找個搬家公司把東西搬一下就行。


    迴到家後,祝珩又發來了條消息,問的無非就是他辭職的事兒,大概被他這個決定震驚到,一直心心念念著這事兒,隔倆小時就來問他一迴。


    既然祝珩這麽關心,顧垣就答了句已經交了辭職信,年後就會去生化細胞所。


    祝珩又是一通消息轟炸,問他到底為什麽突然決定跳槽,顧垣依舊沒有說原因,隻迴了一句“私人問題”就搪塞了他。


    顧垣沒有對任何人說明到底為什麽跳槽。


    他坐在沙發上,手指捏著眉骨,今天這係列事情做下來,又挨了他爸一通罵,多少有些疲憊。


    他都沒有細想過這個決定對不對。


    忽然有了念頭,便這麽做了,可能會讓校領導很難做,可能換了工作地點後很多事情得從頭部署,可能就這方麵的科研能力而言還是b大更好一些。


    可能在所有人眼裏,他這個決定都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但這些,顧垣都不想去考慮。


    有時候選擇就在一念之間,也有時候,可能在做出決定之前,已經經曆過很久的猶豫掙紮。


    顧垣不想違背自己的職業操守,既然情不知所起,那就隻能換個工作。


    他一向都是一個果斷的人。


    ***


    桑娓的確沒有斷片兒,也的確因為丟臉,一整天都沒有聯係顧垣。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桑娓有那麽一會兒是發蒙的,然而很不幸,很快她就想起了她躺在這裏的原因,並且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這樣比起來,她寧肯自己喝得再醉一點,讓自己斷片,這樣也能讓她少點尷尬。


    桑娓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覺得自己都羞於出門。


    再也不能喝酒了。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您好,您的早餐到了。”


    竟然還有早餐?


    桑娓爬起來開門,服務員推了餐車進來,“這是您訂的早餐,還有解酒藥。”


    桑娓驚道:“我沒有訂啊。”


    服務員笑答:“訂餐的先生姓顧。”


    是顧教授訂的,桑娓反應過來,“……好,謝謝。”


    服務員離開後,桑娓又撲到了床上打滾,“啊啊啊啊啊沒臉見人了。”


    她想過要不要給顧教授發個謝謝,可連消息都編輯好了,還是沒有勇氣點擊發送。


    ……算了吧,還是用時間來遺忘這件事吧,顧教授不提,她幹嘛主動說?何必非要讓他記起來呢。


    吃完了早餐,李耘打了電話過來問她情況,她才知道,原來除了李師兄,所有人都醉倒了,因為祝珩恰巧在這,就都給他們安排了房間,不過那幾個醉鬼夜不歸宿被家裏妻子罵得厲害,今天早上早早就被家人給領迴去了。


    反倒是她,吃了早餐後還在這裏逗留了好一會兒。


    李耘問她需不需要送她迴家,桑娓連連拒絕,她現在酒都已經醒了,還不至於迴不了家。


    和李耘打完了電話後,桑娓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準備迴家。


    然而,她卻在走道上碰到了劉煥如。


    昨晚她醉著,雖然記著事兒,但對劉煥如這個陌生男人的臉卻是記得不太清楚,看到他時隻是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卻沒認出來是昨晚那個給她酒喝的男人。


    劉煥如剛從一房間裏出來,可見他昨晚也是在這裏過的夜,隻不過同樣從他房間裏還走出來一個年輕女人,桑娓雖然沒認出劉煥如來,卻猛地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


    竟然是陳培倩。


    桑娓:“……”會所裏碰到同校的同學跟一個男人從房間裏走出來,真的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這尷尬程度讓桑娓忘了去想到底在哪裏見過劉煥如。


    愣了片刻後,她果斷決定裝作不認識,別開了眼,強裝淡定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她不知道陳培倩為什麽會在這裏,也不關心,更不想知道陳培倩什麽時候有的男朋友,她可不想深陷進八卦中心。


    陳培倩也一樣,她顯然同樣認出了桑娓,而表現出來的反應和桑娓如出一轍:假裝不認識。


    可惜劉煥如沒有隨了她們的願。


    在桑娓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劉煥如便問道:“桑小姐,酒醒了?”


    桑娓腳步一頓,迴過身來,疑惑地看向劉煥如。


    這人到底是誰?怎麽這麽眼熟卻想不起來?他竟然還知道自己醉酒了?


    劉煥如見她這表情,被氣笑,道:“桑小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兒,昨天白酒噴了我一身,今兒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桑娓:“……”哦,想起來了,那個對她起了歪心思的男人。


    沒想到這人昨晚沒成功騙走自己,就立刻找了另外一女人,偏偏這麽巧,找的竟然還是陳培倩。


    當然也有可能他跟陳培倩本來就是男友朋友關係,但不管是哪種,這個男人就是壞。


    而說起來,劉煥如現在為什麽和陳培倩在一起,有那麽一點原因還是桑娓。


    昨晚桑娓被顧垣帶走後,劉煥如就算心癢難忍,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再把人給騙過來。


    祝珩對桑娓的態度好像沒那麽厭惡,更重要的,是顧垣的反應,看上去跟桑娓的關係挺親近,劉煥如自然就不敢再去招惹,他後來也打聽了,原來現在桑娓又去了b大,跟在顧垣手下做過事,難怪顧垣會這麽照顧她。


    既然這樣,劉煥如再怎麽不甘心,也隻能作罷,可那股邪火還沒下去,他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而他身邊自然不缺女人,於是就找了陳培倩來。


    這個陳培倩,已經在劉煥如周圍晃悠很久了,是陳培倩經紀公司裏的一個高層搭的線,飯局的時候經常把陳培倩叫過來,這在圈內是常事,何況陳培倩想要跨越階層的目的表現地那麽明顯,劉煥如這個年輕多金的富二代,當然是個香餑餑。


    但當時劉煥如對陳培倩不是太滿意,雖然是他喜歡的清純款,可在睡了一晚後看到了她素顏,妝容一卸就覺得這五官太過寡淡了,反正沒到他對長相的標準,而且身材也一般,太瘦了,該胖的地方也沒胖,都沒有什麽肉感,於是對這個女人興致就淡了下去。


    結果昨晚看到桑娓,那股興致被勾了起來,就特別想要這種學生妹型的,桑娓不能動,他也就隻想到了陳培倩,算是個低配版,勉強也能湊合。


    於是就把陳培倩叫了過來。


    隻不過低配版就是低配版,怎麽都不盡興,今早一出門,又碰上了桑娓,劉煥如那顆不甘的色心便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這才把桑娓叫住,多聊幾句也好,沒準還有希望呢?


    誰想這女人竟然都忘了自己。


    劉煥如有點生氣,他還被噴了一口酒呢,這要換成沒個後台的,早被他給收拾了。


    他道:“沒想到我好心請你喝酒,不僅被噴了一口還連句道歉都得不到。”


    桑娓:“……”您可真好心嘞。


    她現在可不是喝醉的時候,這男人昨晚存的是什麽心思她能不知道嗎?


    桑娓不太想跟他過多糾纏,便道:“昨晚不好意思,我喝醉了,發生了什麽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你被我噴髒了對吧?不然我賠你衣服錢?”


    劉煥如一挑眉,想了想,道:“我沒那麽浪費,不是衣服髒了就要扔的人,你幫我洗一下就行,用不著賠錢。”


    這姑娘不喝醉的時候,說話軟軟的也撩人,還會道歉,主動提賠錢,劉煥如覺得她並沒有帶著刺兒,可能真是因為喝醉沒什麽記性才忘,便氣消了些。


    再說,她能嫁給祝暄,可見一樣是個想攀豪門的,他把態度放溫和些,自然也能睡到她。


    劉煥如想到這,心情又好轉,這姑娘不得到一次,實在心癢,還是應該再試試,給個機會嘛,洗個衣服,再送迴來,一來二去,自然有戲。


    桑娓卻皺起了眉,這類搭訕的套路,她能聽明白,可見這男人還沒歇了心思,這還是在陳培倩麵前明目張膽地來?想到娛樂圈裏的亂象,桑娓就覺得,這倆肯定不是男友朋友的關係了。


    不過她沒等她拒絕,陳培倩已經搶先說道:“我幫你洗唄,幹嘛還要麻煩別人呢?”


    桑娓難得看陳培倩還有這麽討喜的時候,雖然她有她自己的訴求,但這的確是撞了桑娓的下懷。


    但劉煥如沒那麽容易妥協,他道:“誰弄髒誰洗,不然道歉的意義在哪?給你我還不如給幹洗店呢。”說著,警告地看了眼陳培倩,不要擋他把妹的眼神很明確。


    陳培倩沒有膽量再拂他意,隻偷偷瞪了一眼桑娓,好好做實驗不行?還要跟她搶男人嗎?


    桑娓:“……”這爛人,趕緊拿走。


    劉煥如勾著嘴角,步子挪了兩步,站到了桑娓身前,手撐著牆,身體前傾,這樣一來,不僅擋住了桑娓的路,還頗帶了絲侵略的味道在。


    “弄髒了就該洗嘛,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桑娓被他惡心了那麽一下,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猜他恐怕不達目的不會罷休,而自己又的的確確弄髒了人家的衣服,就這麽走了說不過去,便妥協道:“好,你把衣服給我,我幫你洗。”


    反正顧教授認得他,洗完了讓顧教授幫忙送一下,她也不必再與這個男人有糾葛。


    劉煥如見她終於應下,笑得更歡,“這才對嘛。”說著,讓陳培倩去房間裏拿了昨晚穿的那件襯衫出來。


    陳培倩雖然心裏一萬個不情願,卻沒辦法,隻能依言照辦。


    陳培倩進去拿襯衫的時候,劉煥如又拿出了手機,“加個微信唄。”


    桑娓睜著眼睛說瞎話,“昨晚喝醉後我不記得把手機丟哪了,還要去找。”


    劉煥如:“……”他一愣,一時都分不清桑娓說的是真是假,便隻能道:“那你手機號給我個。”


    “剛換了新號,不會背。”


    劉煥如:“……”這他就不信能是真的了,冷下臉來,“妹妹,沒有聯係方式,你怎麽把襯衫還我?不會想就此跑了吧?不帶這麽玩的啊。”


    桑娓無辜地眨了眨眼,用最真誠的語氣道:“是真的,那這樣吧,你給我一張名片,我會聯係你。我能跑哪兒去呢,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


    劉煥如這下沒話講了,隻能認命地掏出名片。


    桑娓看了眼他名片,知道了他叫劉煥如,名片是一個房地產公司的,職位寫著總經理,桑娓大概就猜到,應該是個家族企業,他是個富二代了。


    陳培倩拿了襯衫出來,桑娓接過後,劉煥如不再擋著她,她逃也似的快步走開,走進電梯裏,在劉煥如和陳培倩過來之前迅速關上了門,避免了同他們共乘一梯。


    隨後,她竟然還看到這件襯衫上有個淡淡的口紅印子,腦海裏瞬間就浮現出昨晚劉煥如穿著這件襯衫和陳培倩做不可描述事情的場景,醉酒後都忍著沒吐出來的她這會兒有點反胃了。


    桑娓用兩根手指抓著襯衫一角,嫌棄地把它拿遠了些,走出會所後,她又迅速找到一家幹洗店,把襯衫丟給了他們,然後打的迴了家。


    她還有點兒頭疼,得迴家補個覺,好好休息休息。


    但桑娓剛躺上床,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桑娓接起,就聽到對麵說:“是我,陳培倩。”


    桑娓:“……”還沒完了,她捂著額頭,很無奈,又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的?”


    “托了你們係的學長那問的。”


    行吧,都是b大的人,隻要有人脈,多的是辦法拿到手機號。


    桑娓不等她說為什麽打電話過來,就已經搶先道:“我對那男人沒興趣,你放一百個心,不跟你搶。”


    陳培倩:“……”她頓了頓,片刻後才小聲開口,“別往外說。”


    桑娓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陳培倩的意思是讓自己別把她在外頭開房說出去。


    “哦,知道。”桑娓道,她又不是嘴碎的人。


    她一口應下,反而讓陳培倩更不放心,“你要是敢亂說,我會告你的。”


    桑娓無奈地再次說:“我不說,我保證。”


    “你也別想著傍上他,你都已經有顧教授了,知足吧,腳踏兩隻船會摔很慘的。”


    桑娓:“??”她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陳培倩,你有毛病哦?什麽叫我有顧教授?話不能這麽亂講,還有,那麽個爛人,誰要啊,我勸你也別要。”


    陳培倩很篤定這兩人關係不淺,不然就因為叫了狗仔偷拍,她怎麽可能被整得那麽慘?但她沒去爭辯,隻是道:“反正,你別去學校裏亂講,真的別。”語氣都軟了下來,好像如果桑娓不答應就會求她一樣。


    桑娓無聲輕歎,既然那麽不想被人知道,怕丟臉,又何必要這麽做呢?說起來,連宿主都知道對著目標一抓就準,不會隨隨便便自降身份,怎麽陳培倩就偏偏走了這路。


    桑娓再三保證不會說,陳培倩才終於放心,掛了電話。


    隨後,桑娓躺在床上,因為陳培倩提了一句顧教授,她就不自覺地想到了昨晚上。


    強迫自己忘掉的畫麵,就這樣又湧入了她的腦海。


    昨晚她幹了什麽來著?傻兮兮地指著顧教授說“你怎麽長得這麽像顧教授”也就算了,她還非逼著顧教授承認她比他好看,還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哦對了,顧教授走之前她還說要分一半的床給他睡。


    ……臉都已經丟光了,桑娓怎麽也不會想到,喝醉了的自己竟然是這個樣子。


    照理她現在應該向顧教授道聲謝的,然而……她真的沒臉。


    桑娓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越來越沒睡意,而頭還疼著,更睡不著。


    於是她爬起來吃了顧教授讓會所送的解酒藥,效果還不錯,半小時後就好受了許多,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再醒來,頭就沒那麽疼了。


    醒來後,她看到張盛學長在研究團隊的這個群裏發了條消息,【請忘記我昨天的樣子】


    桑娓想了想,對張盛昨天的行為還有些許印象,就是坐在地上喊著要打120,其實也還好,沒做什麽太丟臉的事情,反正沒有她丟臉。


    下麵有好多人也冒了出來。


    【誰還記得你,我都不記得我自己做了什麽】


    【我隻記得我被祝總叫醒,有點擔心我以後的升職加薪】


    ……


    大家都說了幾句,組長也冒了出來,他艾特了桑娓,說,【醉話不要當真,我沒有二百五十萬年薪給你】


    桑娓笑得前俯後仰,沒想到組長還記得這個。


    不過對於以後去哪工作,桑娓還真沒想那麽遠,隻不過就目前而言,她其實並沒有考慮過去恆瑞,在她潛意識裏,好像就是默認要留校的。


    當然了,她離畢業還得好幾年,變數挺多,她現在想工作,還是太早了點。


    次日,是周日,桑娓並不需要去恆瑞,又因為剛有了個大突破,她也沒必要去加班,就想著先把那襯衫解決。


    昨天她給幹洗店的時候,要了加急服務,今天就可以拿,她便去幹洗店給拿了迴來,想請顧教授幫忙還一下。


    讓桑娓自己去還給劉煥如那是不可能的,她才不想跟這個爛人有任何的交集,何況他的那張名片都被自己給丟了,想聯係都聯係不上。


    但介於前天晚上的醉酒事件,桑娓還沒從那丟臉的境地中走出來,依舊不太敢聯係顧教授。


    也是巧了,在她拿著劉煥如的襯衫迴家的時候,在電梯裏碰到了祝珩。


    前天晚上那個局祝珩也在,可見祝珩跟劉煥如是認識的,桑娓一喜,便道:“那個,這件襯衫是前天晚上被我噴了口酒的那男人的,你能幫忙還一下嗎?”


    祝珩一挑眉,他跟劉煥如關係沒那麽鐵,就是一狐朋狗友,一個整天浪蕩的紈絝二代他看不上,更瞧不上他一個勁玩女人的作風,但因為甄惠惠和劉煥如他媽是牌友,祝珩看在甄惠惠的麵子上,也會和劉煥如有所往來。


    今天看到劉煥如的襯衫在桑娓手上,祝珩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劉煥如這廝看上桑娓了。


    那天晚上他就有所圖,看來還沒歇了那心思。


    “他讓你洗的?”祝珩問。


    桑娓點頭,“昨天早上剛要走的時候又碰到他了,非要我洗,我已經送幹洗點洗過了,能麻煩你幫我送一下嗎?我沒他聯係方式。”


    祝珩又是一驚,“沒有聯係方式?他讓你洗襯衫還不給你聯係方式?”


    “給了名片,但我不小心丟了。”


    祝珩一側的眉毛高高挑起,給了名片?不小心丟了?沒想到這小姑娘對付纏上來的男人招數還挺多,他不信劉煥如沒向她要過聯係方式,她竟然還能隻要名片,很可以。


    “行吧,我幫你送。”祝珩自認待人和善,這麽個舉手之勞,沒必要拒絕,何況他讓助理去送一下就好,本就不需要自己來。


    “謝謝你!”桑娓彎著眼笑起來,電梯門打開,她走了出去,把襯衫遞給了祝珩,側頭看到祝珩家門口站了個人。


    是甄惠惠的助理,桑娓認識她。


    助理見到祝珩,道:“夫人讓我送了糕點過來,她自己做的。”


    襯衫已經交了出去,甄惠惠的助理跟自己無關,桑娓沒再管他們,一身輕鬆地走進了自己家。


    而甄惠惠的助理送完了糕點後,就對桑娓遞給祝珩的襯衫上了心。


    襯衫上套了層塑料套,上麵還印著一個幹洗店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剛從幹洗店拿迴來的,而襯衫是男士襯衫,又給了祝珩,助理合理懷疑那是祝珩的襯衫,並且看這情況,是桑娓幫忙拿走洗的。


    助理:“……”不得了了,夫人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兩個人還就緊鄰著住,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悄摸摸同居了!畢竟都幫忙洗襯衫了!


    對於助理已經完全想歪了的狀況,祝珩一無所知。


    他接過了糕點、送走了甄惠惠助理後,就聯係了自己的助理,把從襯衫的活交代了過去,想了想,又添了句道:“提醒劉煥如一聲,桑娓怎麽說都是和我哥結過婚的人,別起歪心思,不然鬧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這話傳到以後,劉煥如就是再怎麽心癢也隻能放棄,倒是讓陳培倩撿了個漏,劉煥如對她更親近了些。


    ***


    桑娓一直沒有主動聯係顧垣,就想著用時間讓他漸漸遺忘,等到下學期開學,她碰到顧教授的時候,顧教授就可以不再想起她醉酒的狀態。


    而這幾天下來顧教授也沒有聯係她,桑娓覺得,可能顧教授同樣覺得尷尬。


    肯定是的,桑娓越起越覺得有理,就把這雙方之間的尷尬交給時間來淡忘吧。


    桑娓自然不知道顧垣一直沒有找她隻是忙於跳槽的各種事情,很多工作要交接,她甚至都還不知道顧教授跳槽這件事情。


    但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桑娓的注意——她這兩天碰到甄惠惠的次數尤其多。


    出門的時候碰到,在恆瑞辦公樓裏碰到,下班迴來的時候還碰到,都讓桑娓懷疑甄惠惠是不是已經搬過來和祝珩一起住了。


    不過她每次和甄惠惠碰到的時候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甄惠惠會像不認識她那樣不動聲色地別開目光,而桑娓自然也不會主動跟她去說話。


    這樣詭異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天,一直到要過年,恆瑞放了假,祝珩也迴到祝家的別墅住,甄惠惠才沒再出現。


    雖然很詭異,但桑娓沒有去細想,隻以為甄惠惠就是太閑,經常來看兒子,經常去公司視察。


    今年過年桑娓還是沒迴老家,不過今年嚴萌同樣沒有迴去,她工作太忙了,又接了一個和海外對接的案子,根本沒有春節假期,除夕那天才能從國外出差迴來,初二又得飛另一個國家,自然沒能迴老家過年。


    於是今年就是嚴萌和桑娓兩個人在名臣公寓過年。


    二九那天,桑娓去超市買了不少菜,準備除夕做一頓豐富的年夜飯,雖然隻有兩個人,也得有過年的氣氛才行。


    沒想到的是,她接到了顧教授的電話。


    看到顧教授這個來電顯示,桑娓嚇得手一抖,手機都掉到了地上,幸好手機抗摔,安好無損。


    醉酒的陰影還在,這麽多天沒聯係,桑娓都以為顧教授沒事應該不會再找她了,沒想到還是打了電話過來。


    桑娓緊張兮兮地接起,“喂……顧教授。”


    顧教授:“在做什麽?”


    ……這個聊天開端,忽然讓桑娓很不適應。


    顧教授一向都是有事說事的,今天怎麽這麽問?


    桑娓看了眼前買的菜,迴答:“正買了菜迴來,要放冰箱裏,明天做年夜飯。”


    “沒迴老家?”


    “沒有。”


    “一個人過年不太好吧,不然明天我去接你?”


    桑娓皺了皺眉,顧教授又要大年夜在實驗室裏呆一整晚嗎?不太好吧?應該多陪陪家人吧?


    於是她道:“你還是不要再大年夜做實驗了吧?你媽媽又要生氣的,而且我不是一個人,我朋友也沒迴家,我們一起過。”


    顧垣沒有解釋“一起做實驗”這樣的誤會,問:“和你一起住的那個朋友?”


    “對。”


    “哦,那挺好,不是一個人就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顧垣忽然又輕笑起來,道:“千萬別再喝醉了。”


    桑娓:“……”靠,顧教授果然沒有忘記!但能不能別提啊,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不好嗎?


    桑娓都不想迴答,在顧垣的輕笑聲裏,直接掛了電話。


    大年三十這天,嚴萌迴國,兩個人一起在名臣公寓裏過年。


    而另一邊,顧垣也在家裏同顧立華和他媽媽鍾旭蘭在一起。


    顧立華對顧垣的跳槽行為還有氣,但好歹是大年夜,他還不至於大年夜發火,不過看到顧垣後臉色也沒那麽好看。


    吃年夜飯的時候,三個人坐在飯桌上,顧立華板著一張臉,一直都沒說話。


    顧垣給他夾了一筷子菜,“爸,你吃。”


    顧立華也沒搭理他。


    鍾旭蘭沒好氣道:“大過年的板著個臉幹嘛?讓你吃你就吃,跟生化細胞所合同都簽了,你還能怎麽的?”


    顧立華哼了一聲,“你看他這事兒幹的,我有點氣怎麽了?”


    “那也是他的工作,他自己有想法,反正比你年輕那會強多了,你少管。”


    顧立華:“……”他悶聲悶氣地喝了一口酒。


    鍾旭蘭給顧垣夾了一筷子菜,道:“我不管你工作,但你過了年虛歲都三十了,你必須給我找個女朋友迴來。”


    “嗯,我有數。”


    “每年都說你有數,你哪年真的帶迴來了?給你介紹的,還被你給氣跑,你得長點心了,我可是要孫子的,你要是敢玩那些個不婚主義,我跟你沒完。”


    “我不是不婚主義,真有數了。”


    顧垣過年也逃不過兩座大山,工作、催婚。


    哪怕這迴是真有數,他媽都已經不信了。


    不過鍾旭蘭忽然話風一轉,道:“但你也不能為了應付家裏隨便找知道嗎?眼光還是得好一點,否則會家宅不寧,千萬別跟祝太太那兩個兒子似的。”


    顧垣一驚,抬起頭來,“兩個?祝珩怎麽了?”他一邊問,一邊夾了筷菜。


    鍾旭蘭看向他,“你不知道?祝珩沒跟你說過啊?你迴頭也勸勸他,怎麽還能和那個跟他哥結過婚的在一塊呢?”


    一向很有修養的顧垣,猛地噴出了一口菜來,幸好他拿手給擋了下,才沒噴到飯桌上去。


    “咳咳咳……”他咳了好久,半天沒緩過氣來。


    鍾旭蘭一邊給他遞了杯水,一邊道:“你也很驚訝對吧?我是前兩天在商場碰到祝太太,聽她說起來的,祝珩和那個……桑娓?叫桑娓對吧?兩人本來就住得近,鄰居呢,就這麽暗通款曲上了,唉,他們家啊就是命裏有這麽個坎兒,兩個兒子,全栽在一個女人手上,小叔子和嫂嫂,這要傳出去,多難聽啊?”


    鍾旭蘭輕歎了聲,“你在外頭別亂說,就勸勸祝珩,真不能這樣,這要是個好姑娘也就罷了,可惜……唉。不過現在祝太太也學聰明了,知道強硬手段隻會適得其反,就親自盯著他們兩個,先別鬧出大事來,再慢慢想辦法。”


    顧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喝了口水,道:“阿姨誤會了吧?”


    “這哪還能誤會?助理都瞧見了,千真萬確的,她要不是真的確定,能那麽傷心?”


    顧垣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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