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惠惠想過今天的各種可能,桑娓又哭又鬧、揚言起訴、甚至叫來媒體,她都考慮過,也早就心裏有了對策——這些伎倆在她眼裏根本不算什麽。


    但她就是沒想到桑娓會不按套路出牌,畫風變得太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的又一個兒子失守了,猛地一拍桌子,“祝珩你給她什麽了我告訴你你要敢陽奉陰違給我滾出家門!”


    她這頓火發得突然,桑娓一時驚住,一句“沒有”卡在喉嚨愣是沒能說出來。


    擔心哥哥去世自家母親深受打擊一個人在大宅裏一蹶不振才舍棄離公司近的公寓拚著每天上下班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迴來陪她的祝珩看到了從天而降一口鍋。


    他深吸一口氣,“媽,你冷靜,我沒有。”又側頭看向桑娓,“為什麽不要了?”


    祝珩聲線清冷平緩,比起咄咄逼人的甄惠惠,還能稱得上和緩,再加上他那就像是精雕細琢的側顏、略有些深邃而顯得深情的眼眸,很容易讓人放下心中提防。


    如果不是昨晚的那一腳和他冰冷的眼神讓人記憶猶新,桑娓差點生出他很溫柔的錯覺。


    桑娓從甄惠惠的怒火中迴過神,迴答:“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她半垂著眼,很羞愧,“我給你們帶來了這麽多的麻煩,你們攤上我也夠倒黴了……”


    這句話說到了甄惠惠心坎裏,她真的覺得,祝家流年不利,攤上了這麽個女人。


    “原來你也知道。”她沒忍住,譏諷道。


    桑娓低著頭,臉頰紅起來,臊的。


    甄惠惠則在心底冷哼。


    瞧瞧這可憐小白花的模樣。


    甄惠惠算是看清楚她的套路了,勾引失敗,就扮起純情清高白蓮花,以退為進。


    電視劇不還這樣演嗎?對豪門婆婆五百萬分手費不屑一顧的貧困少女最能得豪門少爺青睞。


    甄惠惠看向祝珩,果然,她這個兒子已經一臉探究地看著桑娓,這表情落在甄惠惠眼裏就是在說: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好,很好,甄惠惠在心底冷笑。


    不得不說,這手段比之前的高明不少,看來這一晚上她下了苦功夫。


    但勾引了她一個兒子,還想勾引另一個?甄惠惠絕對不能容忍。


    她想了想,說:“你怎麽說也跟祝暄領了結婚證,什麽都不給就把你趕出去不是我們家的作風,說實話,如果不是你一直作妖,我不介意養個閑人,但這段日子你做過什麽你清楚,這裏確實不能再容著你。公寓和五百萬現金你拿去,就當是感激你讓祝暄最後這段日子過得開心,等會律師來了,你在協議上簽個字,迴頭我讓助理去過戶,現金也會立刻打到你卡上。”


    “我真的不要。”這錢拿了她都用不踏實,會覺得祝暄的鬼魂在她耳邊一直絮叨“你騙我錢你騙我錢你騙我錢……”


    “你不要也得要,”甄惠惠抬高了聲音,“這會兒不要你是不是才出家門就要朝我兒子哭窮博同情了?哦對了,你還能找媒體,說祝家苛待你,你這算盤打得可以。”


    “不是,真不是。”被冤枉的桑娓百喙莫辯。


    “媽,我去上班。”不被信任的祝珩決定躲遠點,省得他媽胡思亂想。


    祝珩走後,桑娓向甄惠惠保證她會安靜離開,不會找媒體也不會到處哭訴,甄惠惠顯然不信,桑娓急了,說:“我可以簽淨身出戶的協議,或者對話錄音,都沒關係,我真的不能要。”好像給她的是洪水猛獸一樣。


    這下甄惠惠也糊塗起來,“你認真的?”淨身出戶的協議、錄音,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等於以後桑娓想作妖都作不起來。


    桑娓鄭重點頭。


    甄惠惠半信半疑,哪怕桑娓的表情再真,介於桑娓先前的行為,甄惠惠怎麽都不敢全信的。


    一夜之間良心發現?怎麽可能?江山易改性難移,甄惠惠還是覺得桑娓有陰謀,可能桑娓有更大的魚要釣,雖然她想不出是什麽。


    再說,她不是完全不講理的,桑娓到底和祝暄領過證,甄惠惠嘴裏說著兒子傻,可要真一分不給把桑娓趕出去,百年後她也無顏見兒子。何況一套公寓和五百萬在祝家隻是小錢,再多一點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麽,和桑娓拉鋸到現在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


    甄惠惠考慮之後,說:“我不想暄暄責怪我,公寓和錢你收著。你要是還有點良心,以後就別再扯上我們祝家,隻要新聞上你的名字沒再和祝家連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


    桑娓還是堅持不收,“我以後不會再給你們添一點麻煩,但公寓和錢我真的不要。”


    甄惠惠暗暗翻了個白眼,不想與她多做口舌之爭,“你要真這麽清高,拿了後不用不就完了。”說罷,她起身上了樓,與桑娓多呆一秒都不想。


    交涉算是失敗了,桑娓低垂下眼眸,看著桌上還沒用玩的、涼掉的早餐,繼續吃著。


    她其實差不多飽了,但這麽精致的食物,不能浪費。


    桑娓一邊吃,一邊想,如果她一直堅持不收,甄惠惠會同意嗎?好像不會,反而更生氣,甄惠惠的願望大概就是桑娓趕緊拿了錢安安靜靜地離開。


    唉,那就先收著不用吧,以後有機會了再還迴去,她若一直安安靜靜的不惹事兒,甄惠惠應該就會相信她。


    桑娓吃完後,習慣性地開始收拾餐桌,把傭人嚇一大跳,連忙小跑過來,“桑小姐,放著吧,我來我來。”說著好像生怕桑娓摔盤子似的,幾乎是搶過去收拾了。


    桑娓就沒堅持。


    她大概在這裏隻會討人嫌,便迴房先收拾行李。


    她的衣物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些,不論是風格還是價格,都大相徑庭。看著衣櫃裏的這些低胸裙、露背裝,桑娓很不習慣。


    她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下樓前找了好久才翻出來、沒那麽性感的襯衫和闊腳褲,當然,品牌還是奢侈品,價格也同樣高得令人發指。


    這裏的東西,桑娓不想帶走,都是用祝家的錢買的,她帶著都覺得像帶上了祝暄的鬼魂。


    她隻打算挑出些這幾天穿的應急的衣物。


    其實要說桑娓清高,也不算,她從小家境不好,日子過得摳摳搜搜,多的是為五鬥米折腰的時候,但這次,她是真的不想拿祝家的好處。


    桑娓雖然心理年齡不大,但並不天真,知道拋開祝家給的,她什麽都沒有,連住哪都成問題,但她就是不想妥協。


    一來她覺得這些本就不是她該得的,二來,還是她的那一股倔氣在作祟。


    沒錢可以賺,她有手有腳;沒地方住可以找,天無絕人之路。可拿祝家的東西,就像在向那個搶走她身體的人妥協,好像一旦這樣做了,那個可惡的、毀了她前程的人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她:你不是看不上我做的事嗎?怎麽還要用我給你留下的財產?


    桑娓就是這樣一個倔驢。


    東西收拾了一半,樓下傳來動靜,律師到了。


    桑娓沒耽擱,先放下了手頭的,下樓去。


    甄惠惠臉色還是不好看,桑娓怕甄惠惠又發火,沒再堅持,乖乖簽了協議,心裏想著甄惠惠說得不錯,她不用就好了。


    甄惠惠見協議簽得順利,桑娓沒再作妖,臉色緩和了些,連帶著好像人都變得更加親和,“今天一天能收拾完嗎?”聽語氣,像是今天收拾不完還能通融到明天似的。


    桑娓立刻點頭如搗蒜,“能。”


    她隻打算帶應急的,當然能收拾完。


    最後,她隻收拾出一行李箱,其餘都沒動,包括珠寶首飾各種貴重的東西。


    離開前,桑娓同甄惠惠說明了留下的東西,她不想讓甄惠惠覺得她在存心膈應,平白惹她生氣。


    “房間裏其餘的東西我不帶走了,本來就不是我應得的”桑娓說,“您大概也不會要,就把那些捐贈了吧,我走了。”


    甄惠惠一驚,等迴過神,桑娓已經出門,纖細的背景顯得很單薄。


    傭人張媽見桑娓離開,笑著對甄惠惠說:“總算走了,終於能消停了。”


    甄惠惠點頭認同,又嘖嘖兩聲,說:“就是覺得她好像撞了邪,一晚上工夫換了個人似的。”


    但甄惠惠沒去深究,隻要桑娓不再纏著他們祝家,她就高興。


    現下正值七月,天氣最熱的時候,此刻又是正午,外頭烈陽高照,炙烤著大地,路麵仿佛有熱氣在騰升。


    桑娓一走出祝家別墅,迎麵而來就是一股熱流。


    她拿手扇風,因為沒拿傘,整個人都暴露在的太陽底下,沒兩分鍾,額頭上就沁出細汗。


    天氣熱也就算了,這兒還大,兩戶人家之間就隔了四五分鍾車程,桑娓走了二十分鍾,連別墅區大門都還沒看到,她又拖著個行李箱,東西不多但也不輕鬆,一時間氣喘籲籲,後背濕了一大片。


    這裏又是別墅區,遠離鬧市,桑娓好不容易走出別墅區大門,也沒找著附近有什麽公交地鐵,連打車都難——住豪宅別墅的人不缺車不缺司機,不論是滴滴私家車還是的士,都不會來這裏轉悠。


    她在大門口站了十分鍾,一直低頭在滴滴上叫車,到現在都沒能成功。


    迴來吃中飯的祝珩,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


    祝珩一般中午不迴來,他很忙,經常吃中飯的時間都是百忙中抽出來的,來迴車程又那麽長,根本趕不迴來,但今天因為一個商務會議臨時取消,他難得有空,便迴來多陪陪甄惠惠。


    甄惠惠剛沒了大兒子,他這個小兒子總得多上心。且她因為桑娓的事兒正頭疼著,他順便迴看看處理得怎麽樣,不順利的話他也能幫忙。


    結果,就在汽車駛進大門的時候,祝珩看到了滿頭大汗躲在樹蔭下低頭看手機、身邊還立著一個行李箱的桑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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