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有兩小時了。


    時隔三年,她醒了過來。


    並不是說她昏迷了三年,而是身體被人奪舍三年,在這三年時間裏,她沒有身體控製權,但意識卻是醒著的,眼睜睜看著自己原本前途無量的人生被奪走她身體的“穿越者”搞得一團糟。


    桑娓坐在奢華的大床上,雙手捂著臉,越是迴憶三年間奪走她身體的人做的事情,就越是覺得沒臉見人。


    三年前,她屬於街坊鄰居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是學校師生眼中的“勵誌典範”,雖然家庭貧困自幼喪父還要照顧常年生病的母親,但智商高、學習好,在校期間各種獎項拿到手軟,高二就拿到了b大的保送資格,但因為不能去心儀的專業,她果斷放棄保送,正常參加高考,最後一舉拿下省狀元,進入b大藥學院化學生物係。


    變故就發生在大一開學沒多久。


    那時,桑娓母親因病去世,桑娓深受打擊,她強打起精神忙於葬禮又要兼顧學業,兩頭奔波,最終低血糖暈倒,自此,這身體便不受她掌控了。


    奪走她身體的是一個從平行時空穿越過來的人,智商不行,也不努力,根本不好好學習,還對桑娓的家庭條件很不滿,唯一讓她滿意的就是桑娓的長相。


    桑娓的長相是典型的柔美型,身高一米六出頭,身材纖瘦,雙眉如煙杏目靈動,若是梨花帶雨起來還頗有林妹妹的氣韻,放十幾年前的韓劇裏就是癌症車禍各種遭遇的女主長相,當然了,一旦笑起來,那就是現在的電視劇吃香的甜軟女主型。


    總之,就是看一眼就得承認很好看、又清又純又柔的初戀長相。


    也許是看多了穿越小說,她做著成為萬人迷被數個大佬追求最後嫁入豪門的美夢,轉而步入娛樂圈,但她也徒有長相,內裏空空,隻能做個花瓶,卻又要拿b大學霸來炒作人設,結果因為她長期不上課,門門掛科,被b大強製退學,敗盡了路人緣,成為黑糊第一人。


    此後她若安分下來也就罷了,她見事業沒有起色,便開始專攻豪門,但一般豪門誰看得上她?恰逢恆瑞集團大公子祝暄生病,她找了門路日日去醫院照顧,如願感動了祝暄嫁入豪門,隻可惜,嫁是嫁了進去,祝暄卻沒能如她所想那般痊愈,病故了。


    於是,她成了寡婦。


    如今桑娓還住在祝家大宅裏頭,之所以躲在房裏不敢出去,還是因為昨晚這位寡婦還意圖勾引小叔子,大半夜爬上小叔子的床,被小叔子一腳踹了下去,並讓她卷鋪蓋滾。


    這位宿主見收不了場,竟然就這麽跑了……跑了……


    桑娓麵對的,就是這樣一個爛攤子。


    腰間還因為被踹了一腳而隱隱作痛,桑娓撩起衣角,看到一片淤青。


    她輕輕揉著,但比腰間更疼的是她的腦袋。


    宿主想跑就跑得掉,她卻不能,這個人生是她自己的,再怎樣的爛攤子她也得收拾了,哪怕這個爛攤子於她來說就是天上掉下一個鍋。


    冤嗎?當然冤,可即便六月飛雪了又能如何?說出去誰信?


    她得找解決方法。


    門外傳來敲門聲。


    桑娓一驚,生怕衝進來一個人就把她抬起來往外丟,她小心翼翼下床,走到門邊,聽外麵沒有特別兇悍的動靜後,虛虛地應了聲,“嗯?”


    “桑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原來是來通知早餐的傭人。


    桑娓鬆懈下來,“好,我知道了。”


    可才放鬆沒幾秒,她又是陡然一緊,下樓吃早餐,意味著要和祝家人碰麵。


    她哪裏還有臉出現在他們麵前?


    可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在做了十分鍾思想準備後,桑娓稍微收拾了一下,打開房門,走下樓去。


    餐桌上隻坐了兩個人,桑娓的“婆婆”甄惠惠和宿主試圖勾引的“小叔子”祝珩。


    祝家人丁單薄,創立恆瑞集團的祝家祝老爺子和老夫人都已故多年,膝下隻有一個兒子,也就是甄惠惠的丈夫祝明亮,而祝明亮也就倆兒子——祝暄和祝珩。


    祝明亮在十年前去世,他去世後恆瑞集團頗為動蕩,長子祝暄有先天心髒病,從小身體不好,三天兩頭住院,難堪大任,次子祝珩彼時尚未成年,是甄惠惠力挽狂瀾,鎮住了那些股東們,才沒讓恆瑞被虎視眈眈的野狼們瓜分。


    而祝珩也在一夜之間長大,一邊讀書一邊去公司幫忙,畢業後就正式接手,到現在,恆瑞相比祝明亮在位時,又壯大了幾倍,祝家也是帝都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豪門。


    所以,現在坐在餐廳裏的兩個人,不論是祝珩還是甄惠惠,都不是隨便就能忽悠的。


    桑娓有些忐忑。


    去掉身體被人奪舍的時間,她的心理年齡才18歲,剛剛高考完畢、步入大學沒兩月,學生氣依舊很重,雖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早早就成了家裏的頂梁柱,還不至於太經不起事,但碰到這麽個爛攤子,多少有些難以適從。


    不僅如此,祝家因為宿主雞飛狗跳,這兩人大約都很討厭自己。


    桑娓雙手捏著衣角,醞釀片刻後,才開口說:“那個……”


    “先吃飯吧,早餐要涼了。”甄惠惠頭也沒抬,抬手虛指了下對麵的空座位,說。


    至於祝珩,權當她不存在似的,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看著手機上的郵件,壓根沒有理她,專心致誌地做一個工作狂。


    桑娓躊躇的時間,傭人已經拉開了座椅,示意桑娓坐下。


    她看了眼桌上擺著的三明治牛奶甜點等等,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桑娓敗在饑餓感下,坐在了餐桌旁。


    甄惠惠與祝珩自然不會關心她內心的掙紮,餐桌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他們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依舊各自吃各自的。


    他們似乎有“食不言”的規矩,沒人開口說話,一頓早餐吃得異常沉默,導致桑娓也不敢輕易開口。一直到甄惠惠喝完牛奶放下碗筷,開口說話,才打破了寂靜。


    “律師已經約好了,上午十點鍾,他會過來。”


    桑娓抬頭對上甄惠惠的目光,意識到她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猛然想起昨天甄惠惠跟宿主談過此事。


    她請來律師,主要為了分割祝暄的遺產——她不打算讓桑娓一直在祝家大宅裏住下去。


    甄惠惠會答應這場婚事,純粹是想讓祝暄高興,想著興許對他的病情有好處,但對於桑娓這個人的意圖,她再清楚不過,本來覺得養閑人沒什麽,可耐不住桑娓太作,背地裏小動作太多,實在讓人忍無可忍,昨天同她攤了牌。


    但其實祝暄個人名下沒有多少資產,他一個隔三差五就要住院的人,哪有心思管自己產業?他不買房不買車,吃住都在祝家,人生目標就是治病。


    故而,說得好聽點是分割祝暄遺產,實際就是給她點錢打發她走。


    宿主與祝暄在半年前結婚,她的想法是,病秧子也是豪門,先進了豪門再說,等祝暄好轉一些,她再努努力生個孩子,還怕沒有好日子嗎?就算祝暄沒能痊愈,過個幾年病逝,她也已經躋身名媛圈。


    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祝暄做完手術後都沒能從病床上下來,距離扯證沒倆月,祝暄病逝,連新婚洞房都沒有。


    祝暄病逝後,宿主身份就很尷尬,婚姻有名無實,連祝家的傭人也沒叫她一聲“少夫人”,還是桑小姐桑小姐地叫。她自己也明白,很有危機感,背地裏小動作不斷,包括且不限於各種攬錢、抹黑祝家、為了多條路與祝家商業對手接觸、勾引祝珩等等。


    這不,把甄惠惠惹惱了。


    最後通牒一下,宿主狗急跳牆,半夜上祝珩床意圖勾引,沒能成功。


    所以,今天的桑娓就麵臨著這樣的局麵。


    然而桑娓跟那位宿主不一樣,她非但覺得甄惠惠這麽做沒毛病,甚至還覺得自己挺對不起祝家。


    她的人生被攪得一塌糊塗,很倒黴,但換位思考,祝家難道不倒黴嗎?好好的清貴家門,被這麽個人盯上,攪和得全家不安寧。


    祝家的名聲一向很好,帝都一流的豪門,出了名的正派,沒有情婦之類的緋聞,沒有跋扈的二代三代,顏值都不輸給流量小生的祝珩從不上娛樂新聞,隻偶爾出現在財經新聞裏。


    遇上宿主後,宿主為了博眼球,做了各種騷操作,把祝家這麽一個低調的清貴弄出了一連串連續劇似的狗血事件。


    特別是祝暄,與病魔鬥爭二十餘年,如此堅強,可最終也沒遇到一個真心喜歡他、對他好的女人,被宿主處心積慮地算計,一場婚姻成了他人墊腳石,也是可憐。


    於是,她點點頭:“好。”


    桑娓如此爽快地應下,反倒叫甄惠惠一驚。


    昨天桑娓還不是這個態度,得知甄惠惠隻打算分給一套市值兩千多萬的複式公寓和五百萬現金後,鬧死鬧活,今天卻這麽平靜。


    甄惠惠不信桑娓經過一晚上會想通,昨天晚上的動靜今天一大早傭人就跟她講了,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昨天晚上桑娓跟祝珩達成了協議。


    甄惠惠朝祝珩飛過去一個白眼,總不能她兩個兒子都被這狐狸精勾引了吧?


    祝珩接收到母親的怨氣,莫名其妙,滿臉困惑。


    甄惠惠決定不再跟桑娓客氣,直接說:“祝暄吃住都在祝家,沒有心力管理自己資產,名下沒什麽東西,也就是卡上幾十萬現金,連那套公寓寫的名字都是我,如果你執意要起訴,法院判下來的隻會是我的提議裏的零頭,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桑娓見甄惠惠同她說起財產的事,也不好繼續吃自己的,小心翼翼放下碗筷,“那個……”


    她還沒開始說,就被甄惠惠打斷,“祝珩也不會給你什麽,除非她不認我這個媽。”她可不管昨晚桑娓跟祝珩上沒上床、有沒有協議,這麽個女人,休想荼毒她另一個兒子。


    被點名的祝珩又困惑地看向甄惠惠,“???”跟他有什麽關係?


    很快他意識到昨天晚上的動靜讓甄惠惠想歪了,想起昨晚眼中就閃過冷意,不想解釋一個女人赤.裸地出現在他床上的事情,說:“媽,這事你決定,跟我無關。”


    甄惠惠底氣更足,好整以暇地看著桑娓。


    桑娓終於有機會開口了,“那個……我就是想說,我挺感激您這段時間這麽地……容忍我……”換作別人,估計桑娓早就被打出去了,而且公寓和現金加起來市值將近二千五百萬,分手費裏算高的,已經足夠大方,甄惠惠真不是什麽惡人。


    甄惠惠眉毛挑起。


    她搞什麽?打感情牌?


    桑娓繼續說:“公寓和錢,我都不能要,今天我就會搬出去,這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


    甄惠惠:“???”


    餐廳裏站著的傭人們:“???”


    連祝珩都抬眸,給了她今晨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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