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陳零捂著胸口,臉色也是陰沉到了極點,也就是說,隻要身上一直帶著這個血眼印記,自己就像是隨身帶著一個定位器,血神教隨時隨地都能找上門來!


    “真沒辦法了嗎?”陳零還是有些不甘心問道。


    衛通搖搖頭,歎息一聲道:“除非...除非你能找到讓血神教畏懼的仙門勢力,尋求他們的庇護,一直躲在對方山門之中永遠不出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可咱們大荒王朝那些排得上號的仙家宗門,哪一個不是底蘊深厚,強者無數的龐然大物,哪怕對待王朝都是一副漠然輕蔑的態度,根本不會理會咱們這些底層人的死活,反倒是頻頻發生修士鬥法廝殺殃及普通生靈,或者以種種冠冕堂皇的借口擄掠凡人上山的情況。”


    “也就是鎮邪十二司成立之後,這些勢力才有所收斂,但他們也因此和王朝的關係變得更加冷淡,基本上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很少有交集,否則的話,我說不定能迴京城一趟,求求我那老子出麵,動用一些關係,為陳兄弟你在某個宗門謀條活路...”


    “或者,還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你直接加入那些勢力,成為他們的弟子!”


    衛通忽然眼神一亮道:“對對對,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雖然不知道陳兄弟你修煉的具體是什麽神通術法,但你還年輕,手段神奇,說不定會有某個宗門看上你的資質,將你收下,隻要能夠成為這些大宗門的弟子,那就是有了靠山,起碼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麽危險,血神教再怎麽強,也不會因為你殺了他們一名魘鎮師而將這些宗門得罪死!”


    “每隔十年,這些宗門就會在王朝各大郡城公開挑選弟子,算算時間,來年開春之時,就是下一次挑選弟子的時間,到時候你去試試看,十有八九能成啊!”


    但陳零卻沒有答應,而是無奈地道:“這恐怕是不行了,衛大人既然也是修士就應該明白,大凡這些宗門,最忌諱的就是門內弟子修煉本宗以外的術法神通,一旦發現,輕則廢掉一身修為,逐出師門,重則直接斬殺,就算我隱藏的夠好,僥幸加入某個宗門,萬一被暴露,不用血神教的人來殺同樣也活不了...”


    衛通瞬間蔫兒了,黑著臉道:“這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咋整!洗幹淨脖子擱家裏等著血神教來殺你?”


    “人之生死,皆有定數,豈有違天數而逃死哉!”


    “或許從我這次踏上前往昌平縣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要與血神教產生因果承負,不過沒關係...”


    陳零忽然起身,拍了拍衣袖,身上的頹然一掃而空,雙眸明亮,朗聲道:“順成人,逆成仙,我道門中人,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想殺我,那就讓他們盡管來,能斬了一個魘鎮師,就不怕第二個!”


    陳零重重抱拳道:“打擾衛大人了,此事你無需再管,我自有對付。”


    說罷直接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忽然大聲吟唱道:“藥逢氣類方成像,道在虛無合自然,一粒靈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衛通怔怔地看著陳零那瀟灑的背影,一時之間居然有些失神,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又聽到一道類似雷鳴的聲音!


    什麽鬼,大道真言?!


    衛通作為修士,雖然沒見過,但也聽過不少,某些蘊含大道至理的感悟名言出口,便可像那儒教聖人一般,口含天憲,引來大道共鳴。


    衛通頓時一陣頭皮發麻,再仔細聽,卻又聽不到了,搖了搖頭,心道應該是自己喝多了,出現了幻聽罷了,陳零這小子的確很神秘,但如此年紀,還不至於隨口幾句話就能引來大道共鳴的地步,自己在想啥呢。


    不過此時迴過神細細品味陳零方才所說的話,衛通卻忽然有種熱血沸騰之感,尤其是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簡直就是說到了他心坎裏,不過他很快又皺起眉頭。


    “一粒靈丹吞入腹?這是應該是要吃靈丹妙藥才能達到吧,不過這東西沒有大機緣加身,還是想都不要想了...”


    喃喃自語半響,衛通晃了晃腦袋,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望著點點星空歎息道:“小子,你可得好好活著啊,別那麽輕易就死了,這世道渾渾噩噩,汙濁不堪,需要你這種人啊...”


    說完,衛通靠在門框上,唿嚕震天響。


    陳零此刻道心通透,腳步輕快,嘴裏仿佛胡言亂語道:“我命在我,不屬天地,我不是不聽不知,神不出身,與道同久,吾與天地分一氣而治,自守根本也...”


    “人之性命生死,由人自己,若知自然之道,運動元和之氣,外吞二景,門服五芽...”


    “重鑄陰陽,再造乾坤...”


    一路走到家門口,陳零這才發現剛才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勁,似乎是進入了某種玄之又玄的絕妙之境,路上居然忘了沿途所見的一切人、事、物。


    心裏仿佛多了某種東西,但現在又說不出來,定了定神,摒棄心頭雜念,陳零推門進屋,此時陳一他們還在學塾沒有迴來。


    家裏隻有冬至初雪兩個屍胎在。


    除了屍胎,房間之中居然還有一隻鬼!


    正是被陳零收服的血糊鬼,此時它的怨氣被度化大半,已經不是那般無皮血鬼的嚇人模樣,但‘皮膚’還是顯露出一抹暗紅。


    不過此時的血糊鬼,卻緊緊鎖在了牆角,身體抱成一團,兩隻陰胎一左一右,蹲在它身上逗它玩兒,不時發出清脆的咯咯聲。


    陳零立刻讓兩隻陰胎住手,陰胎聞言,立刻跳到桌子上,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仿佛是受了多大委屈,指著血糊鬼哇哇叫。


    陳零無語了,這兩個小家夥分明就是‘惡人先告狀’,毫不留情的在兩顆光溜溜的腦瓜上一人一下,讓他們以後不許欺負血糊鬼,當他準備將血糊鬼收進傘裏的時候,動作忽然停下,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冬至和初雪道:“你們是怎麽把它放出來的?!”


    傘上有陳零的符鎮壓封印,沒有配套的手印法訣根本打不開!


    冬至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然後小手一陣揮舞,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麽,它說的話,陳零自然聽不懂,但卻看明白了,因為冬至的手可不是胡亂揮舞,而是在掐訣!


    所掐的法決,正好就是解開靈符封印的解封決!


    陳零人都傻了,一隻陰胎,居然會解除封印的道門手決,這他娘的,屍煞都能使用道門法決了?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學會的,而且體內沒有罡炁存在,手印跟法決又是如何起作用的?


    圍著冬至研究了半天,啥都看不出來,後來陳零也隻能放棄,猜想手印法決應該是陳零教淩霄他們時,冬至在一旁耳濡目染學會的,至於沒有罡炁是怎麽起效的,恐怕也隻有至高三清才知道了...


    不過陳零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這兩個小家夥能夠使用道法,那豈不是無敵了?!


    道門法術,除了消耗罡炁外,很多高深的符咒更是要損耗施法者的精血與壽元,但屍胎哪來的精血壽元,根本不用擔心啊,隨便施展!


    哪怕邪祟再如何強,見麵直接雷法起手,轟他個幾天幾夜,讓它感受一下華夏神雷法的滋味兒,就是鬼王也能給它轟個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意淫了一會兒,陳零自己都笑了,這個想法也太不切實際了,屍煞用雷法?開哪門子馬車呢,沒把對手轟死,自個兒先被劈沒了...


    收起血糊鬼,陳零又摸出另外一道收著那群吊死鬼的符,與傘放在一塊兒,警告冬至初雪不能再把它們給放出來,雖說這些鬼現在禍害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要以防萬一,如果被自己帶迴來的鬼害死了老柳鎮的街坊鄰居,那他這一輩子都將在內疚自責中度過了。


    陪冬至初雪玩兒了一陣子,陳零便盤膝而坐,開始修煉,兩隻陰胎也有樣學樣,乖乖的坐在兩側,別說姿勢也很標準。


    大概修煉了兩個時辰左右,約莫淩霄他們快放學了,陳零便結束修煉,前去做飯。


    等到孩子們放學迴家,便聞到了飯菜香味,知道是陳零迴家了,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


    其樂融融的吃過晚飯,陳零又指導孩子們修煉,完了還事無巨細的將此行遇到的事情跟他們講了一遍,主要是講述如何對付邪祟,以及遇到某種情況該怎麽處理。


    這些經驗,在某些程度上,比道法都有用的多,關鍵時刻能保命,所以孩子們聽得十分認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靈氣太過濃鬱,幾個孩子跟著自己修煉還沒有多長時間,居然已經能夠引炁入體,通過周天心法將靈氣煉化為罡炁,已然算是入門了。


    而且他們的罡步、手印、法決、符籙等等,都已經有了明顯的長進。


    陳零講述完,孩子們消化了一陣,淩霄忽然抬頭望著陳零,麵帶希冀神色道:“陳大哥,下次你再出去,能不能帶上我們?”


    其他孩子立刻幫腔,露出渴望的表情,希望陳零可以答應,但是陳零卻嚴肅拒絕道:“不行!你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在學塾跟著先生讀書認字,平平安安的長大,斬妖除魔可不是鬧著玩兒,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丟掉性命,我去就行了!”


    “可是...可是陳大哥,你教我們道法,不就是為了斬妖除魔嗎?”淩霄反問道。


    “反正就是不可以,起碼現在不行,等什麽時候我覺得可以了,到時候再說吧。”陳零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說完之後直接讓他們去睡覺。


    一幫孩子噘著嘴,不情不願的返迴自己房間。


    等他們走後,陳零板著的臉卻鬆弛下來,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孩子們這是看自己太辛苦,太危險,想幫自己,但這種事,有自己足夠了,如果可以,陳零永遠都不會讓孩子們輕易去與邪祟鬥法廝殺!


    施法放出血糊鬼以及那群吊死鬼,房間內頓時被一股陰氣籠罩,但是陳零卻不在意,而是念起了經文,超度它們的怨氣。


    十遍經文過後,血糊鬼的狀態與之前差不多,但這群吊死鬼卻都露出了難以置信與激動莫名的表情,因為它們身上的怨氣,顯然被度化了許多,也就是說,它們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到冥府投胎了!


    重新將眾鬼收了,陳零又默念靜心咒,緩緩閉上眼睛。


    但今晚,陳零又做夢了。


    四周一片空曠死寂,一輪碩大無比的血月...不對不是血月,而是一顆眼球懸掛在虛空之上。


    瞳仁轉動,死死盯著陳零,陳零頓時感覺自己被一股無比邪惡且強大的力量籠罩。


    忽然,陳零發現,這顆眼球有些熟悉,仔細一想,不正和自己胸口那血眼印記一模一樣嘛!


    難道血神教的家夥已經來了?!並且想通過入夢之法,將自己殺了!


    修道之人,意識雖然處在夢境之中,但卻可以很快分辨出來,陳零毫不猶豫準備念出辟惡夢咒醒來,但此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法開口,緊接著,一道黑影出現在血眼周圍。


    陳零意識瞬間拉近,那是一隻兇屍,兇厲的死魚眼之中泛著血光,就那樣直挺挺漂浮在空中,一隻之後是第二隻,第三隻...


    數不清的兇屍宛如蝗蟲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操控,在血眼下方不停旋轉,不多時,整個虛空都被兇屍完全遮蔽,屍氣如雲,屍吼如雷!


    兇屍之後,又是一隻厲鬼悄然出現,但這隻厲鬼好像沒有看到陳零一般,五體投地,朝向血眼,趴在了地上,如同在祭拜血眼一樣...


    很快,數不清的鬼物接連出現,密密麻麻,除了陳零腳下,放眼望去,地麵上已經被這群鬼物完全鋪滿!


    除了兇屍厲鬼外,血眼之下,又出現一尊尊散發著滔天邪力的邪神法相,而這些邪神,無一例外都做出一個詭異的姿勢,朝著血眼微微低頭彎腰...


    陳零腦海中猛然響起了魘鎮師臨死前的話:“活屍遮天,冤魂閉地...”


    現在夢境中的場景,不正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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