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三日,大漢的京師洛陽城,少府荀攸的府邸,靜室之中。


    “公達,這是孝獻皇帝葬禮所需的東西,都在這裏了,你且仔細看看。”馬太常從袖袋之中摸出一紙文書,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孝獻皇帝死得太慘了,竟然連一個骨血都沒有留下!所以嘛,這一次他的葬禮,我馬日磾即便是拚上這一條老命,也要辦得風光!”話一說完,馬太常就擺出了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兒,雙眼緊緊盯著少府荀攸。


    “噫!這麽快就拿出來了?翁叔,你不要急,我先看看再說!”荀攸笑著接過了文書。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列著幾十項物件兒。原來都是墓葬之中和大葬之時所用的明器。


    筲(畚箕一類的竹器)八件,每件容三升,有黍(可釀酒,做糕點)、稷、麥、梁、稻、麻、菽(大豆)、小豆等。


    甕三口,每口容三升,有醋、醬、屑(各種調味品)三種。


    用黍米熬成的糖漿,放在橫木上,用素布覆蓋;


    甒(wu陶製盛酒器)兩個,均容三升,一盛甜酒,一盛酒,放在橫木上方用迎神之布覆蓋。


    陶製膏燈一隻;


    朱漆箭和骨製朱漆箭各四枚,有輕有重,皆用應侯物。


    朱漆弓一把。


    巵(酒器)、牟(土釜)、豆(高足食器)、籩(盛食品的竹器)、方形酒壺各八。


    盤匜(panyi盥洗用具)一套。


    手杖、幾(供人倚靠的家具)四件,無架子。


    磐十六件,無架子。


    鍾十六件,無架子。


    鎛(bo和鍾相似,但比較小)四件,無架子。


    車蓋一具。


    塤(xun同塤,陶製的鵝卵石形吹奏樂器)一件。


    簫四件。


    笙一件。


    箎(chi陶製吹奏樂器)一件。


    柷(木製打擊樂器)一件。


    敔(yu古代樂器,雅樂將終時擊以止樂)一件。


    瑟六件。


    琴一件。


    竽(簧管樂器)一件。


    築(擊弦樂器)一件。


    坎侯(古代樂器)一件。


    盾、戈各一件。


    笮(ze弓箭袋)一件。


    甲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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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盔一件。


    車九乘。


    茅馬三十六匹。


    陶灶二,陶鍋二,陶甑(蒸食器具)一。


    陶鼎十二件,各容五升。


    匏勺(pao,用匏瓜所製舀酒器)一件,一升。


    陶案(陶製短足食品盤)九件。


    陶大杯十六件,各三升。


    陶小杯二十件,各二升。


    陶飯盤十件。


    陶酒樽二件,各五鬥。


    匏勺二件,各一升。


    荀攸任職少府多年,眼界極廣,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他伸手提起一隻毛筆,一條條兒地做上記號兒,片刻之後就做完了。他抬起頭來,望向馬日磾。“翁叔,一共四十種,東西不算多,做起來也不麻煩。今兒是十一月二十三日,這樣吧,你給我七天時間,保準都給你做出來。除此之外,另外多準備三成,以防意外。孝獻皇帝的葬禮,送不能太寒酸了。”


    一聽這話兒,馬日磾微微一笑,伸手又從懷中摸出了一紙文書。“公達,方才你看過的那些,不過是大葬之時所用的明器。我手裏的這一張單子,才是真正的陪葬品。”“哦?我估計著你也不會這樣好對付。原來竟真的藏有私貨!”荀攸抬起雙眼,靜靜地望向馬日磾。“翁叔,你我都是老熟人了,就不要藏著掖著了,還有什麽,就一塊兒都拿出來吧。省的費事兒。”


    果不其然,馬日磾老臉一紅,又從懷中摸出了幾張紙來。“還有沒,一並都拿出來好了。”荀攸的臉上似笑非笑,盯著馬日磾問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了!這些,就是全部了!”馬日磾囁嚅地說道。按照他的本意,是打算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不想卻被荀攸的法眼看破了。


    看看馬日磾坐立不安的樣子,荀攸不由得心中暗笑了,自己這個老友是儒林君子,如今撒謊的樣子著實可愛。他點點頭,拿過那幾張紙來,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越看,他的臉色就越黑,兩道濃眉也緊緊地皺了起來。終於看完了,他長歎一口氣兒,抬起雙眼看向馬日磾。


    “我說翁叔呀,我不知道你手中的這兩張單子是誰開出來的。就我所知,即便是武帝的茂陵,陪葬的物品也不如這張單子上多!老朋友,你這是在難為我呀!”荀攸緩緩說道。“哪裏哪裏!公達,孝獻皇帝一生顛沛流離,死得又慘,我等漢臣,心中著實悲痛。陪葬的東西是多了些,可是,不如此,如何顯得出大司馬的磊落胸襟呢?”馬日磾滿臉誠摯地說道。


    馬日磾並不知道,他的最後一句話正好說到了荀攸的心裏。作為大司馬的堅定支持者,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好生操辦好孝獻皇帝的葬禮,以顯示朝廷的重視。他沉吟片刻,提起筆來,刷刷刷劃掉了十幾行。然後,他抬起頭來,長歎一聲兒,把那兩張單子遞給了馬日磾。


    “翁叔,大司馬之意,本朝的皇帝陵寢之所以為關東軍盡數盜掘,就是因為陪葬品太過豐厚的緣故。應該大力提倡薄葬,自此以後,永為定製。這兩張單子之上,過於奢靡的物件兒,譬如孔雀羽毛裙、八寶金絲帷幕之類的,我都劃去了。其餘的金銀玉器等物,都能供給。”


    馬日磾接過那兩張單子,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過,抬起頭來,臉上終於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那些孔雀羽毛裙、八寶金絲帷幕之類的物件兒,本來就是準備用來用來討價還價的。“如此甚好!公達,一切都仰仗你了!”“翁叔,孝獻皇帝的陪葬品,已經是孝懷皇帝的五倍了,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明白吧。”荀攸慢吞吞地說道。“明白!明白!我定會大力宣揚的!”


    馬日磾的頭點的就像雞啄米一般。大司馬花了錢財,為的不就是昭示天下士人嗎?


    眼見得正事兒談完了,而且談判的雙方都極其滿意,接下來的談話就輕鬆多了。


    荀攸吩咐上茶,兩個老朋友品茗清談。“翁叔,大司馬眼看就要封溫王了,其他人的意思究竟如何呀?”荀攸端起茶盞,拚了一口清茶,徐徐說道。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擁漢派的諸大臣,這一點,兩個人還是很有默契的。作為循吏派的中堅人物,荀攸還是很在乎馬日磾的態度的。自從王司徒闔家罹難之後,太常馬日磾就隱隱成為了擁漢派實質上的首腦兒。


    “還能怎麽樣?自然是舉起雙手讚成嘍!”馬日磾垂下雙眼,吹了吹茶盞之中的浮沫兒,歎了一口氣兒說道。“孝獻皇帝一死,先帝的嫡親骨血就剩下世子劉熙和公主劉明了。早在襲取長安之時,受命核查唐太後和世子劉熙身份的,就是我馬日磾。唐太後母子三人的身份是確鑿無疑的。此時此刻,劉熙是先帝唯一的嫡孫,由他來繼承天子之位,的確是唯一正統。”


    說到這裏,馬日磾的雙眼有些濕潤了。“我馬日磾為孝獻皇帝強出頭,是憐惜他死得淒慘。唉!一步錯步步錯呀!若是襲取長安之時,孝獻皇帝不出逃,那該有多好呀!唉!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好好兒的籌劃,竟然被他搞成了一鍋粥!不但天子沒做成,還喪了性命。”


    “三公之中,王司徒早死,皇甫太尉是武人,自然會站在大司馬一邊兒,種司空早就看明白了,借著老病侵尋的由頭兒,躲到一邊兒去了。如今,蔡伯喈聯合潁川荀家、潁川陳家、弘農楊家,再加上康侯爺和康成先生一起請封大司馬為溫王,實在是大勢所趨呀!這也難怪,既然孝獻皇帝薨了,大家夥兒除了擁護世子劉熙登基為帝,還能怎麽辦?隻好同意嘍!”


    “昨日,衛將軍高順、涼州牧賈詡、高密侯鄭玄、太尉皇甫嵩、司空種拂都單獨上疏,請求朝廷封大司馬為溫王了!”荀攸緩緩說道。“這個,我也知道了。九品官人法一出,世家大族得到了大好處,自然就會雙手讚成了。別說是封溫王,就是做天子,他們也會舉起雙手讚成的!大司馬統一天下的腳步,大司馬也會越來越快的。孝獻皇帝的風光大葬,也會使得天下清流士人如同百川歸海,絡繹於途,前來投奔的。這大漢天下,恐怕就要姓呂嘍!”


    馬日磾伸出手來,拿起案幾之上的那些文書,輕輕地抖了抖,大為感慨地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倆兒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麽了?”荀攸滿臉微笑地說道,看著老朋友滿臉驚詫的神色,他忍不住又開口了。“譬如,咱倆領銜兒,拉上侍中劉和、司隸校尉黃琬、大司農趙岐等人,上疏請求封大司馬為溫王,並加九錫。翁叔,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公達,你說得對!孟子曰:‘民為貴,君為輕,而社稷次之。’我這就擬稿兒!”


    馬日磾的雙目之中冒出了炙熱的光芒,雙手一拍案幾,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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