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議立天子的較量,終於以大將軍梁冀的勝利而告終了。在這一次的政潮之中,胡廣和趙戒被梁冀嚇破了膽,立刻就屈服了。李固不畏懼梁冀的淫威,抗爭到底。雖然同時位居三公之職,三個人的脾氣秉性,為人處事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胡趙柔媚,李固亢直。


    這一次,李固將大將軍梁冀得罪的透透兒的了,他的下場自然可想而知了。一年之後,甘陵人劉文、魏郡人劉鮪各自密謀,謀立劉蒜為天子,事泄之後被官府擒獲。一聽此事,梁冀立刻就大喜過望了,立刻指使有司誣陷李固與劉文劉鮪沆瀣一氣,共為妖言,將李固下獄。


    李固的門生勃海王調披枷戴鎖,來到宮門前上疏朝廷,證實在這件事中李固是被冤枉的。與此同時,河內趙承等數十人也要披枷戴鎖,趕赴京師,為李固申冤。這件事兒鬧得很大,天下皆知,自然有小耳朵傳到了太後的耳朵裏。一聽這話兒,太後立刻就明白了,十有八九兒,這事兒是自己的胞兄大將軍梁冀所為,她立刻從宮中傳出詔書,立即赦免李固。


    等到李固出獄之時,雒陽的大街小巷都齊唿萬歲,就像後來迎接李膺李校尉出獄一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將軍梁冀大為驚駭,害怕李固的聲名和品德終將會傷害自己,於是重新向朝廷彈劾李固和劉文、劉鮪相勾結的舊案。大將軍長史吳佑對李固的冤獄深為傷感,向梁冀據理力爭,梁冀大怒,不肯聽從。吳佑激憤之下,氣得渾身發抖,兩眼冒火。


    從事中郎馬融負責為梁冀起草奏章,當時正好在座。吳佑便責問馬融說:“李固的罪狀,,是你一手羅織出來的!李固如果被誅殺,你有什麽麵目去見天下人?”這句話是典型的指桑罵槐,梁冀一怒而起,進入內室,吳佑也徑直離去。於是,李固死於獄中,時年五十四歲。臨終時命子孫以三寸素棺、帛巾束首,入殮葬於漢中的瘠薄之地,不許葬在父親墓地周圍。


    李固臨死之前,給胡廣、趙戒寫了一封長信,信中說道:“我深受國家大恩,因此竭盡股肱之力,不顧個人死亡,誌在扶持王室,達到文帝、宣帝那樣。哪想到一朝梁氏迷謬,你們曲從,把好事變為壞事,成功變為失敗呢?漢朝衰亡,從此開始了。你們受了主上的厚祿,顛覆而不扶持,傾覆國家大事,後代的良史,難道會容你們的私心嗎?定會口誅筆伐,罵得你們無立錐之地的。我的生命雖然完了,在堅持正義方麵還是有所得的,還有什麽可說呢!”


    胡廣、趙戒得信後感到悲痛慚愧,但也都不過是長歎流淚而已。其實,早在廷議之時,胡廣和趙戒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李固的結局,李固必死無疑。此時此刻,趙戒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因為他的這一次退縮,使得他和趙家蒙羞數十年,還導致了趙謙的叛亂。


    梁冀還派人去威脅杜喬:“你應該快點兒自殺,這樣妻子和兒女還能得到保全。”杜喬不肯接受,第二天,梁冀派人騎馬到杜喬的家門口兒,沒有聽到有啼哭的聲音,立刻就知道杜喬沒有自殺。迴去報告大將軍梁冀和梁太後之後,立刻逮捕杜喬,於是,杜喬也死在了獄中。


    按照梁冀斬草除根的命令,有關州郡將李固的兩個兒子李基、李茲從郾中家鄉逮捕,都瘐死在獄中,隻有小兒子李燮逃出了性命。梁冀把李固和杜喬的屍首放在雒陽城北十字路口示眾,下令說:“有敢來哭泣吊喪的,予以懲治。”梁冀此舉,是要用死來壓迫天下人。


    李固的學生汝南人郭亮,當年還不到二十歲,左手拿著奏章和斧子,右手抱著鐵砧,到宮門上書,乞求為李固收屍,可以預料,他肯定不會得到答複。郭亮又和南陽人董班一同去吊喪哭泣,守著屍體不走。夏門亭長喝斥說:“你們是何等迂腐的書生!公然冒犯聖旨,想試試官府的厲害嗎!”郭亮迴答說:“我們為他們的大義所感動,豈知顧及自己的性命?為什麽要用死來威脅呢?”太後梁妠聽到後,將二人全都赦免,於是讓董班用布包屍歸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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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從此出了名,三公都征召他。董班便隱居不出,不知到哪裏去了。杜喬的屬吏楊匡向朝廷請求,使李固和杜喬的屍體得以歸葬家鄉,梁妠同意了。李固和杜喬才得以入葬。這便是趙戒一生引為汙點,臨死之時仍然念念不忘的立嗣之爭,後人稱之為“司空之殤”。


    後來的士人評價這一次政潮之時,有一段評語:“李公亢直,然胡趙二公太過柔媚。嗚唿!以李公之慧眼,竟以胡趙二公為摯友乎?若世間無胡趙二公,則李公能得遂其誌乎?若胡趙二公效法李公,廷議之時,亢言直辯,安有恆靈之世乎?”平心而論,這一句評語實在是有些偏頗。可是因為其中寄予了許多的希望,反而流傳天下,令趙戒和趙家深以為恥。


    胡廣從進入仕途起就一直秉承中庸之道,是個能辦實事卻性格柔弱之人。但趙戒在青壯年時,是以公正廉潔、嫉惡如仇名聞天下的,結果到了晚年卻因為立嗣之事晚節不保。也許趙戒有著臥薪嚐膽,保存漢室,徐徐圖謀梁冀的想法,但在朝堂上被梁冀淫威嚇倒的事實,最終使得世人對他大失所望。這一點,也是趙戒的子孫們日後夾緊尾巴做人的最大原因。


    趙典,字仲經,是趙戒的次子。或許是因為父親一生之中唯一的汙點,趙典年輕時做人做事兒都很低調,為人淳厚沉靜節儉,一心隻研究儒學,飽讀詩書,博古通今,很多人不遠千裏而來向他請教,仰慕他的名氣和才學的人絡繹於途。趙典的性情明晰闊達,誌向清高。益州曾經舉他為茂才,因為生病而推辭不就。實際上,趙典是以生病為由逃避征辟。


    他父親的老朋友太尉黃瓊、胡廣推舉他為有道、方正,他都沒有應朝廷的征辟。建和初年,三公和大將軍四府上表推薦,恆帝公車征拜趙典為議郎,職司在宮中講授經書,他的最主要的學生就是天子恆帝。他所做的策論常常成為諸位儒生的表率。不久,便升遷做了侍中。


    當時,恆帝想將屍鄉縣附近鴻池擴大一些,在清流眼中,這是典型的勞民傷財之事。於是,趙典瞅準機會進諫了。他說道:“鴻池的麵積,已接近一百頃,還要加寬加深它,這不是崇尚唐堯虞舜的克製自己,遵循孝文的愛護百姓的做法。”這句話說得非常得體,隱約之間,將恆帝和唐堯虞舜相提並論的意思。恆帝很受用,這是清流中人第一次如此稱讚他,對恆帝而言,這比擴大鴻池還舒服。大喜之下,恆帝嘉納了趙典的覲見,詔令停止擴大鴻池。


    父親去世以後,趙典繼承了他的封號。出任弘農太守,後來又改任右扶風。因公事被免除官職,征入朝中任城門校尉,改任將作大匠,升遷少府,又改任大鴻臚。當時,恩澤諸侯以無功受封,朝野之間議論蜂起,群臣心中不滿卻沒有人敢進諫,隻有趙典獨自進言。


    趙典上疏道:“沒有功勞卻得到封賞,那麽勞苦功高的人就得不到勸勉,君臣上下都蒙受恥辱,混亂現象幹擾了法度。再說高祖曾有誓約,不是功臣不得封侯。應該削除恩澤諸侯的封地和爵號,保持原先的製度。”皇帝沒有同意。不久,趙典改任太仆,升遷太常。


    朝廷中每次遇到災異現象疑難問題,恆帝都詢問趙典的意見。趙典依據經典直言相告,決不曲意順從。每次得到賞賜,總是分給儒生中的貧困者。後來因為諫爭違背皇帝的旨意,被罷官迴到封國。恆帝去世之後,當時禁令藩國諸侯不能進京吊唁,趙典感慨良多。


    他說:“我從平民百姓之中,靠皇上的提拔才做了高官。並且鳥雀都知道反哺報恩,何況我這個士大夫呢!”於是解下印綬符策交給縣府,而趕赴京師。州郡以及大鴻臚都要捉拿他處以罪,但公卿百官卻嘉許趙典的義氣,上表請求讓趙典用田賦贖罪,皇帝下詔允許。再次升遷長樂少府、衛尉。公卿們又上表薦舉趙典學問深厚知識淵博,應該聘為國師。恰逢趙典因病去世,派遣使者吊唁。竇太後又派遣使者加贈印綬,封給他獻侯的諡號。


    趙謙,字彥信,是趙戒的長孫,趙典的侄子。和他的弟弟趙溫一起,被譽為趙家第三代之中的翹楚。趙溫,字子柔,是趙戒的第二個孫子,趙典的侄子,趙謙的弟弟弟。起初任京兆丞,歎息道:“大丈夫應當像雄鳥一樣地高飛,怎能像雌鳥一樣地趴著!”於是棄官歸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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