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祿勳、權執金吾、刺奸將軍馬忠的突然離去,並沒有讓河南尹、大司馬戶曹篆王隗和長安縣令陳群感到任何不舒服,與之相反的是,兩個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再燦爛再明媚的陽光之下,都會有常人無法看穿的黑暗。執掌暗影的馬忠和勾當司聞曹公事的曹雍,兩個人就是隱藏在大司馬背後陰影裏的兩隻忠實的獵犬。在號稱正色立朝的清流眼裏,在天下讀書人的心中,這就是前朝的“黑冰台”,令人聞聲色變,更遑論和他們坐在一起了。


    王隗是老王述的長子,司徒王允的大哥,跟隨大司馬已經十有四載了,是並州官僚集團中的老資格兒。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資曆,並不會懼怕暗影和司聞曹,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怕他怎地?他之所以一言未發,是在心中細細地算著這一個月的錢糧物資供應。


    洛陽縣令陳群陳長文是個很豁達的人,他看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明白,自己隻要循例供職,謹慎為官,暗影也好,司聞曹也罷,都不會輕易來找自己的事兒。再者說來,人家三位都是兩千石的高官,自己一個千石的縣令去湊什麽熱鬧兒?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兒算逑了。


    “噫!馬大人走了?他為何走的如此匆忙?”馬忠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王隗才把雙眼從那一堆賬冊之中抬起來,滿臉詫異地問道。其實,這裏一半兒是真,一半兒是做作做兒,一個大活人從您麵前消失了,您老竟然沒看見?一聽這話兒,曹雍和陳群立刻便都笑了。


    “哎呀呀!王大人日理萬機,每日裏勤勞王事,聽說經常忙得忘了吃飯睡覺,我等久聞大名了。今日一見,才知道果真如此呀!不知王大人如此忙碌,尊夫人是否會有些微詞呀?”曹雍難得地幽了王隗一默。“能有什麽微詞?都是老夫老妻嘍。”王隗隨口應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聽王隗如此說,曹雍和陳群立刻便大笑起來了。曹雍一邊笑一邊還用手指著王隗。


    王隗是極聰明的,老臉一紅,立刻便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問題,他也咧開嘴巴笑了。“哎呀呀!都說曹大人喜怒不形於色,原來也是慣會開玩笑兒的!今日我王隗終於看清楚了!”這一個小插曲兒立刻使得屋內原本非常緊張的氣氛緩和了許多,滿屋的緊張壓抑之感立刻便一掃而空了。三個人笑過一陣兒之後,重整衣冠,正襟危坐,開始談起了正事兒。


    “王大人,此次的太學生鬧事兒,不知道王家持什麽態度?朝野之間的清流又持什麽態度?”曹雍的臉上收起了笑容,他正襟危坐,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兒,似乎真的是在閑聊。一聽這話兒,王隗臉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曹雍的這一句話,實在是大有深意!


    在洛陽城中,作為天下第一首縣的陳群有一句評語:“長袖善舞陳長文”。從正麵解釋,陳群有辦法兒,沒有他辦不好的事兒!從反麵解釋,這個人八麵玲瓏,就好似外麵裹了油的琉璃蛋子一般,滑不留手。陳群為人一向乖覺,為人又極聰明,這才坐穩了洛陽縣的位子。


    一聽曹大人的話茬兒,陳群便知道兩位大人要密談軍國大事兒了,自己官卑職小,在這裏著實礙眼。“兩位大人請在此歇息,卑職告個罪兒,暫且離開一會兒,下樓去看看局勢如何了。我的那些屬下們可都是老油子,主官一會兒不在,便會趁機偷懶兒的。”搶在王隗開口之前,陳群便長身而起了,他說了兩句兒門麵話兒,便拱手告辭邁開大步下樓去了。


    “長袖善舞陳長文!此言果真不虛!”看著陳群遠去的的身影兒,王隗長歎了一聲兒說道。“陳長文是天下第一首縣,上有貴胄世家,下有油滑老吏,手底下沒有兩把刷子,這長安縣令的位子,他如何能坐得穩?”曹雍朗聲應道。王隗不再說話了,他在思考曹雍的話。


    從明麵上兒看,曹雍問的是前半句兒,可是王隗十分清楚,曹雍最想知道的是後半句兒。“大司馬和昭懿夫人的態度,自然是我王家的態度,這是毋庸置疑的。”王隗不愧是久經宦海風浪的政壇老鳥兒,立刻便有了主意兒。他先表明了王家的立場,這才緩緩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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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清流嘛,朝廷管轄之外的,我不是十分清楚,想來是不會有什麽好消息的。至於幽州、並州、司隸、涼州的儒林,自然是以鄭康成、蔡伯喈、盧子幹三個人馬首是瞻的。蔡伯喈和盧子幹的態度,你已經知曉了,廷議之時,你也是在場的。康成先生嘛,向來是不理這些俗務的,隻要朝廷手中攥著太學生們的小辮子,自可以狠狠地收拾他們一下。”


    說到這裏,王隗略略頓了頓:“這些太學生們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也該好生拾掇一下了。最多兩三日,韓文約便會到任的,到時候兒,會有一場大戲看的。一個縱橫西涼十餘年的前反賊,竟然做了太學的祭酒,表麵上看是個大笑話兒,實際上卻真的是所任得人!”


    “哦!原來如此,曹雍受教了!多謝老前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曹雍自然住口了。


    “瑞珠姐,這是新來的鷹信。”一個模樣嬌小的女兵快跑到成瑞珠身邊,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遞過來一封鷹信。瑞珠打眼一看,鷹信上麵貼著三撮兒白色的羽毛,她的心裏立刻便往下一沉。並州軍中,鷹信的緊急重要程度是要看信封上羽毛的顏色和數量的,三撮兒白色的羽毛,便是最緊急最重要的信件。瑞珠眼風一掃兒,落款兒是刺奸將軍馬忠的花押。


    馬忠此刻應該在國子監附近,國子監距離南宮不過數裏,尋常通訊,派上一個鴻翎急使便是,等閑是用不到鷹信的。難道是洛陽城中出了什麽大事兒不成?瑞珠的大腦急速運轉著,卻絲毫沒有頭緒。她深吸了一口氣兒,定定心神,伸出一雙大手,捏碎了鷹信上的蠟封兒。


    潔白的信紙之上,是一筆秀麗端莊的小楷,雖是小楷,字裏行間卻頗有幾分跋扈之氣,正是刺奸將軍馬忠親筆所書。“上稟昭懿夫人:馬忠頓覺心緒不寧,恐有意外。此刻洛陽城內空虛,一旦有事兒,兵力不足,懇請昭懿夫人發出詔令,調動最近的兵馬入城。同時,為安全計,請昭懿夫人連同太後、世子秘密離開南宮,趕赴大司馬府中,以做堅守之計。”


    看完了這一封鷹信,瑞珠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了,她的前胸後背立刻便被冷汗打濕了。她強自按捺住內心的惶恐,盡量兒使得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些。“來人,給我備上幾輛輜重車,有些東西要運到嚴國舅府上,準備完了去宣明殿偏門兒等著。找個人去通知一聲兒蒼龍門的守衛,就說我成瑞珠要出宮!”“諾!”,“諾!”周圍的女兵頓時一陣應諾。


    交代完了這些事兒,瑞珠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向宣明殿的偏殿走去,這幾日,太後唐姬、世子劉熙、昭懿夫人嚴嫣一直都住在那兒。進了偏殿,世子劉熙正在一匹木馬上玩兒地興高采烈,嚴嫣和唐姬正在一邊兒閑聊敘話。瑞珠瞅個空當兒,把馬忠的信兒遞了上去。


    嚴嫣伸手接過鷹信,一看上麵的三撮兒白毛,臉色立刻就大變了。她一目十行看完,閉目沉思了片刻兒,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都準備好了?”嚴嫣開口問道。“準備好了,幾輛輜重車,就說我要出宮,給大郎送東西。”“哦,這個理由兒不錯兒。”嚴嫣滿意地點點頭兒,不管是大司馬府中,還是宮中,往嚴府送東西的輜重車幾乎每日都有,都是瑞珠出馬。


    打定了主意兒,嚴嫣把臉轉向了唐姬。“太後,馬忠的鷹信,洛陽城中或許會出亂子。為了安全起見,還請太後和世子隨我一起,移駐大司馬府,那裏當年是董卓的相府,城牆高厚,是按照塢堡來建造的。說句實話兒,比起這個四麵漏風的南宮來,大司馬府要安全得多。”


    一聽這話兒,唐姬的臉色立刻就煞白了,她不由得想起了少帝臨死之前的那一天,就是李儒帶兵入宮的。“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扶世子走?”嚴嫣扳起了臉,低聲嗬斥道。劉娥和瑞珠連忙隨手收拾了幾件兒衣服細軟,哄著正玩兒地高興的世子下了木馬。幾個人青巾蒙麵,匆匆忙忙出了偏門兒,上了那幾輛輜重車。一看瑞珠跨轅,侍衛們連忙揮手放行。


    等到出了蒼龍門,眾人的心中才長出了一口氣兒。看著嚴嫣眉頭緊鎖的樣子,瑞珠輕聲問道:“夫人,可是為了調哪一支兵馬入京犯愁?”“是呀,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誰在附近?又要忠誠,又要能打仗。”“有一支兵,趙子龍的兩萬輕騎,三日前剛剛到達了偃師,夫人還批了給養、盔甲、兵器、羊酒勞軍。”“你不說,我倒是真忘了!就調趙子龍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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