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大祿邁著有些蹣跚的步子離開了大殿,或許是因為最近的公務太過繁忙的緣故,或許是他的心中還有些無法負擔的重荷的緣故,他的臉色有些灰白,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般。他長歎了一口氣,直起了有些佝僂的腰,挺直了身板兒,再次邁開步子,那個從容的相大祿又迴來了。唉!人生便是如此,既然作出了選擇,隻好徑直走下去了,迴頭已經不可能了。


    烏孫王伊迭靡盤腿兒坐在榻上,他俊俏的臉上滿是寒霜,兩道濃眉緊緊地皺成了一團,顯而易見,他的心中正在做著艱難的抉擇。“王上,我迴來了。”屏風後麵閃出了一個人,二十七八歲年紀,濃眉大眼,看上去像是貴胄子弟,他走起路來,腳下竟然無聲無息。


    “哦!右大將,剛才的話兒你都聽見了,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呀?”伊迭靡熟稔地指指自己左側,頭也不迴地說道。右大將熟門熟路地走到右側坐下來,拱手說道:“王上,既然安犁靡送上門來,那就不要再放他走了。他不仁我們便不義,沒必要給他們講道理,對於手中拿著刀子的人來說,講道理是沒用的。關鍵是如何讓國內的臣民們相信,這一點很重要。”


    “你說得沒錯兒,我最擔心的便是這一點。畢竟大小昆莫共治烏孫兩百多年了,抓不到實錘就把安犁靡砍了,我怎麽向烏孫的數百萬子民交代?”伊迭靡皺著眉頭說道。“王上,這有何難?演上一出戲便是!”右大將將自己的嘴巴湊近了伊迭靡的耳朵,輕輕地說了幾句話兒。“右大將,你這計策好極了!便如此辦理好了!”伊迭靡頓時就滿臉喜色了。


    “相大祿值得相信嗎?你是我幼年的玩伴兒,成年時的同窗,你直說好了,不必有什麽顧忌。”伊迭靡雙眼緊緊盯著右大將,等待著他的迴答。“這個嘛??????”右大將有些躊躇了,然而終於開口了。“王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們做好準備,拭目以待好了!”


    “好一個做好準備,拭目以待!我知道如何做了!”伊迭靡一拍案幾,下了決心。


    六月十三日,寅初時分,天光已然變得大亮,東邊兒已經放射出了萬道霞光,正要蒸騰而出的紅日將赤穀城染上了一抹微紅。赤穀城的北門外,烏孫小昆莫的大營之內緩緩走出了八百騎兵,小昆莫安犁靡騎著馬走在隊伍的中間兒,迴頭望了望自己的大營,自己帳下的文武百官們都在拱手為他送別。“進城吧,今兒可是有很多事兒要做的。”他嘴裏嘟囔了一聲。


    安犁靡年近五十,肩寬體胖,肥頭大耳,他的兩鬢和頭發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一絲白發,看上去保養得極好。人一胖了就忍不住地想笑,或者是看上去是想笑,他的眼角眉梢兒,連帶著嘴角兒都滿是笑意。就因為他這種人畜無害的微笑,在烏孫國中,他被稱為笑王。


    自從笑王即位以來,憑著他的長袖善舞和人畜無害的微笑,將小昆莫領地內的重重矛盾化解與無形之中,還憑空為他增添了很多盟友,據說那一位貴霜重臣一見之下,就將他引為莫逆之交了。久而久之,笑王的名聲兒便如日中天了,漸漸蓋過了他那位有著漢人血統的侄子,那位有些懦弱――不,是過於懦弱――的大昆莫伊迭靡了。隨著名聲兒地不斷增大,笑王的野心也漸漸大了。左看右看,那位醉心於漢家文化的大昆莫漸漸地變成了一塊兒絆腳石。


    “出發!”笑王一抖韁繩,把頭腦裏的諸般念頭兒全數拋空,打馬進城了。


    小昆莫的大營距離赤穀城有十裏左右,中間間隔著一座小山,故爾大營中發生了什麽事兒,赤穀城中是看不清楚的。這一點是笑王安犁靡有意為之的,他的政變計劃很簡單,就是在大昆莫的相大祿協助下,殺掉大昆莫安犁靡,然後舉城投降貴霜軍,迎接拉哈爾萬戶的兩萬五千大軍到來。這個計劃是拉哈爾萬戶點過頭兒的,如今,已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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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著笑王一行人打馬而去了,除了幾個笑王的心腹之外,文武百官們都打著哈欠迴到帳篷中睡迴籠覺兒去了。畢竟昨天趕了兩百裏路,今日又起得早些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還都有些疲憊。頃刻之間,整個軍營中又恢複了平靜,除了巡邏的哨兵之外,大家動重新進入了酣暢而黑甜的夢鄉,鼾聲此起彼伏,合著戰馬的嘶鳴聲,就像一曲交響樂一般。


    突然,一支騎兵像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小昆莫的軍營,馬上的鎧甲身披大漢的製式鋼甲,手中提著明晃晃的陌刀,胯下的戰馬馬蹄上都用破布和茅草包裹的嚴嚴實實。這些騎兵們麵色冷峻,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在陣陣暖風的吹拂下令人聞之欲嘔。


    這一支騎兵速度極快,轉瞬之間便來到了軍營的營門之前了。帶隊的軍侯一揮手,十幾個騎兵策馬而出,一揮手便拋出了套馬索,套馬索準確無比地套在了寨門凸起的木頭上。十幾個騎兵打馬向北飛馳,轉瞬之間,一座堅固無比的大門便四分五裂、壽終正寢了。


    帶隊的軍侯一聲唿哨,大隊人馬便徑直衝進了大營,北麵兩三裏外,同時湧出了數萬騎兵,快馬加鞭向大營衝來。就在此時,巡邏的烏孫士卒才發現了這群闖入軍營中的騎兵,大駭之下連忙伸手去摸弓矢和手中的刁鬥,還沒等他們的手摸到弓矢和刁鬥,隻聽得一陣兒弓弦響兒,他們已經被盡數射倒在地了。隻留下一個目瞪口呆的百夫長,恍若木樁一般站在那裏。十幾個騎兵急馳而來,將這個百夫長圍在中間兒,手中的箭矢冷冷地瞄準著他。


    那個百夫長嚇得渾身發抖,就像篩糠一般,他手中緊握著的彎刀當啷一聲兒墜地了,隨即,他雙膝一軟,高舉著雙手跪在了地上。此時此刻,整個軍營中都響起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兩萬漢騎如同潮水般湧進了小昆莫的大營。他們迅速地衝向每一座帳篷,用弓矢瞄準每一個人,喝令他們走出帳篷,放下武器。烏孫人睡夢中驚醒,打開帳篷一看,立刻便都驚呆了。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弓矢和閃亮的刀槍,這撥人兒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如此大的動靜兒,早就驚動了中軍大帳中的貴人們,在相大祿的帶領下,他們憤怒地走出帳篷,眼前的場麵頓時就讓他們呆若木雞了。到處都是渾身上下武裝到牙齒的漢軍,每一個人身上都冒著濃濃的血腥氣,冰冷的武器和箭矢瞄準著每一個人,整個軍營都一樣。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闖入烏孫小昆莫的大營?你們不要命了嗎?”相大祿雙眼通紅,冒著怒火大聲吼道。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須發早已皓白了,皓白的須發在初夏的暖風中飄動,如果再有白雲青鬆襯托的話,像極了一個仙風道骨、道貌岸然的老神仙。


    可惜沒有白雲,也沒有青鬆,有的隻不過是一股濃重的殺氣和雪亮的刀槍。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終於在相大祿的耳邊兒響起來了。“我,便是大漢天雄將軍呂征,康居萬戶拉哈爾的兩萬五千軍隊馬上就要趕到,形勢緊急,我要立即接管小昆莫的軍隊,與大昆莫的軍隊一起,共同抗擊拉哈爾的軍隊。怎麽,你有意見嗎?”呂征騎在一匹西涼馬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相大祿,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兒令人玩味的微笑,就像一個頑劣的孩童對著教師說話一般。


    可是相大祿並沒有買賬,他伸出食指,指著呂征跳著腳兒大吼道:“這裏是烏孫,不是什麽勞什子大漢!還輪不到大漢的將軍來吆五喝六!再者說來,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大漢的將軍,有何憑證?平白無故冒出來一個阿貓阿狗自稱是大漢的將軍,要接管烏孫的軍隊,我們便要俯首聽命嗎?你這是再侵犯烏孫的尊嚴!你??????你給我滾出去!帶著你的人滾出去!”


    一聽這話兒,呂征立刻勃然大怒了,他的雙目中好似要冒出火來一樣,臉上立刻冷若冰霜了,一股衝天的殺氣從他的身上彌漫開來,將麵前的烏孫文武官員們籠罩在其中。呂征策馬上前,舉起手中的加料兒陌刀,刀光一閃,將一派仙風道骨的相大祿從頭到腳一劈兩半!


    正在戟指大罵的相大祿身體就像裂開了一樣,斜斜地倒向兩邊兒,一篷血雨陡然迸裂,濺了躲閃不及的文武官員們一身。看著文武官員們大驚失色,忙不迭後退的身影,呂征收刀而立,朗聲說道:“漢軍馬蹄所到之處,便為大漢疆土!歸降,我便一視同仁,不歸降,便和此人一般下場兒!膽敢當麵怒罵大漢,立斬不饒!現在,還有人有意見嗎?”


    答複呂安的,是一陣死寂,刹那之間,整個軍營都安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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