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午時,西域,蒲類國前往車師前部的道路上。


    眼前是一片小小的綠洲,綠洲中間是一個十幾畝大的淡水湖,淡水湖的四周是百畝左右的綠洲。這樣的綠洲在絲綢之路上比比皆是,如同一滴滴的水珠兒,遍布在數千裏長的絲綢之路上,為往來的商旅們提供著補給。在滾滾的黃沙之中,這一片綠洲顯得極其誘人。


    綠洲邊上,一支千餘人的商隊正在歇息,數千匹戰馬和數千匹駱駝早就解下了鞍轡,在四周吃著草料。千餘輛四輪輜重車整整齊齊地停在綠洲四周,圍成了一個碩大的圓圈兒,這樣做的好處有兩個。其一,是最為防禦的屏障,其二,便是防止騾馬駱駝跑掉。


    這些旅人之中有漢人,也有異族,漢人隻有三四成兒,異族大約有六七成兒,羌人居多。他們的臉都被灼熱的太陽曬成了古銅色,身上穿著羌人的長袍,腰間懸掛著佩刀,一條結實的牛皮帶紮在腰間,上麵懸掛著一十三樣物件兒,諸如香囊、筷子、火折子、吃肉的小刀兒??????若是識貨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這一條腰帶價值不菲,是出自並州靈騅老店。


    呂征坐在一柄碩大的青羅傘下,手裏拿著一本印刷精美的線裝書,一邊用筷子吃飯,一邊手不釋卷。老桑傑坐在他的身後,兩眼警惕地望著四周,時不時向呂征看上一兩眼,眼光中充滿了慈愛。在桑傑老爹的心中,呂征便是蒼天,比他的生命還要貴重。


    “車師前部,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繞城下,故號交河。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裏。戶七百、口六千五十,勝兵千八百六十五人。王之下,有輔國候、安國候、左右將、都尉、歸漢都尉、車師君、通善君、鄉善君各一人,譯長二人。西南至都護治所千八百七十裏,至焉耆八百三十五裏。”呂征手裏翻著書,搖頭晃腦地大聲朗讀著,間或用筷子夾上一口菜。


    “桑傑,這車師為什麽分為前部和後部呀?”呂征疑惑地問道。“主公,這事兒你還真問對人了!老奴曾經在西域八年,深知其事。本朝武帝劉徹初通西域,車師為匈奴耳目,經常攻擊劫掠漢使,武帝是五百年一出的雄主,豈能忍得下這口氣?可是匈奴未滅,無暇他顧,隻得暗自隱忍。征和四年,開陵侯率樓蘭等國兵圍交河,也就是車師的國都,車師乃降。”


    “昭帝、宣帝之時,匈奴和大漢大戰,車師扼絲綢之路的咽喉交河路,自然就成了漢匈爭奪的焦點。這一場大戰一直打了好幾年,大漢費盡心思,漢軍戰死無數,這才大破匈奴,奪取了車師。朝廷公議,派遣侍郎鄭吉屯田渠犁,立軍宿為車師王,遷其一部分國人於渠犁。匈奴另立兜莫為王,率餘眾保博格達山北麓。自此車師分為前、後部。”


    “車師前部王駐交河城,車師後部王駐務塗穀。神爵二年,匈奴分據西域的日逐王降漢,從此西域完全歸於大漢,大漢始置西域都護。元帝初元元年,又置戊己校尉,屯田於車師前部國都附近。其後,前部王複還交河。當時前部國有戶七百,人口六千餘,勝兵一千八百餘人;後部國有戶近六百,人口四千餘,勝兵一千八百餘人。自此,北山南北的絲綢之路皆通。”


    “原來如此,我讀史之時,讀到班超率領三十六人收複西域,不禁心向往之!何時我呂征也能率領千餘精騎,一手平定西域呢?”呂征虎目圓睜,兩眼充滿了渴望,不錯,那是戰鬥的渴望和殺戮的渴望。“主公,這是屁大點兒的事兒,算不了什麽!”


    老桑傑滿飲了一杯西域葡萄酒,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搖了搖頭。“西域別看有五十五國,小國居多,尋常一國,不過有兵一兩千。即便是烏孫、大宛這樣的雄國,也不過有三五萬兵。我們手下的這八百精騎,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卒,滅上幾個小國,易如反掌爾!”


    “隻是大司馬有嚴令,西域諸國不犯強漢,恭謹事漢,則一切如舊可也。若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犯強漢,豈不正好對了主公的心思?”一聽這話,呂征的兩眼立刻便亮了。“對呀,我們這一千多人,即便是遇上大漢的五千郡兵,也定會大勝的,西域這些小國,正好用來練手!再說,黃漢升的三萬突騎就在八百裏外,更何況還有成公英的六萬關西兵呢!”


    “唉!隻是可惜,並沒有什麽小國敢跳出來,讓我好生過癮一番!”呂征合上了那本書,小心翼翼地把它揣進懷中。他洗淨了雙手,一手握著菜肉包子,一手握著筷子,箸下如雨,將那一盤新鮮新鮮蔬菜吃得幹幹淨淨,這才用雙手撫摸著飽脹的肚腹,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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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兄已經動身,東征公孫度去也!無論如何,我也要在這西域一展雄風!”


    “當家的,再向前走上二十裏,有一片十幾畝大小的淡水湖,我們在那裏稍作歇息,再走上一百二十裏,就能趕到車師前部的王都交河城了。從交河城折向西南六百裏,才能到達焉耆國的王都南和城。這樣算下來,怎麽也要有六天才能趕到,更不用說即刻就要開戰了。”


    老張的臉上滿是塵土,就連胡子上都滿是黃沙,他用手隨便摩挲了兩下,讓那些黃沙順著前襟兒落下來,這才敢開口說話。這一條絲綢之路他從未走過,一路之上,皚皚的白骨間或可見,除了倒斃於地的馬骨、駱駝骨頭,剩下的便是一具具人骨了。若是在平時,沙漠隻是蒸騰著熱浪,若是遇到沙暴,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這絲綢之路實在是太艱險了。


    “老張,衛將軍高順和西域都護康曼提都給我開具了一封文書,命令焉耆國放人,同時要焉耆國王賠償損失,並向大漢派出使臣,負荊請罪。若是焉耆國王不傻的話,一定會放人的。我們這幾日就辛苦些,爭取早日趕到南和城。”玉羅刹柔聲說道,她的臉上滿是焦灼。


    從八月初一開始,玉羅刹和老張帶著門中的六百好手,星夜兼程,從涼州酒泉郡的郡治祿福城一路西行,長途跋涉了兩千二百裏,用了整整十一日。這六百人雖然都是武藝高強的好手兒,走到這時,早就人困馬乏,疲憊不堪了。可是前麵還要有六天的路要走。


    “換馬!”玉羅刹一聲令下,六百好手兒立刻放慢了馬速,在馬上騰空而起,落到了另一匹鞍轡俱全的戰馬上。“駕!大家緊走幾步兒,到了那一片綠洲再歇息。”玉羅刹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她頭上裹著的紗巾猛地往後一揚,裹住了頭臉。


    “焉耆國,在龜茲以東,危須以西,尉黎以北,國都是南河城。距離長安七千三百裏,有戶四千,人口三萬二千一百,軍隊六千人。國王之下,有擊胡候,卻胡候、輔國候、左右將、左右都尉,擊胡左右君、擊胡君各二人,譯長三人。南至都護治所四百裏,南至尉犁百裏,北與烏孫接。近海水多魚。”


    呂征又開始搖頭晃腦地讀書了,他的心神已經沉浸在書中了。主公讀書從來沒有這樣用心過,莫非這西域真的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吸引了他?老桑傑望著搖頭晃腦的呂征,心中充滿了疑惑。無所謂了,隻要主公想要,便陪他玩耍一番吧,有三萬突騎在手,怕得誰來?


    正在這時,隻見西方交河道上黃塵滾滾,看那架勢,至少有千餘騎兵滾滾而來。“準備防禦!”老桑傑第一個跳起來了,他手搭涼棚,目不轉睛地望向西方。千餘名百戰老卒和隨軍的廚子、醫匠、馬夫、獸醫,各色人等立刻都從地上跳了起來,奔向自己的位置。


    一刻鍾之後,西方交河道上,幾匹駱駝疾馳而來了,後麵還跟著幾匹馬。“二公子,是我們的斥候!後麵騎馬的是陌生人,看樣子他們好像沒有敵意。”一個屯長跑過來稟報道。“什麽二公子?老子現在是天雄將軍了,日後喚我將軍!”呂征拍拍胸脯,大聲說道。“諾!將軍!屬下明白了!”那個屯長右拳當胸,敬了一個軍禮,吐吐舌頭下去了。


    一刻鍾之後,那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呂征的麵前,竟然是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帶著幾個伴當兒。一見呂征,兩個人都莫名驚詫了。“二公子,你如何在這裏?”“玉羅刹,你又如何在這裏?”玉羅刹在並州之時,兩個人曾經見過幾麵,雖然沒有深交,可是彼此都是識得的。


    “二公子,我的一支商隊被焉耆國王扣下了,就在秦海邊上兒。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十二天了。我已經求得了衛將軍高順和西域都護康曼提的命令,命令焉耆國王放人,此番趕來西域,為的就是這一樁兒事兒。”玉羅刹瑩瑩拜倒,向呂征行了大禮。


    “唉!起來吧。”呂征的語氣中充滿了惆悵,那是無法征戰沙場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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