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事關昭陽長公主的夫君,陸淮鶴的父親。


    蘇荷喟歎一聲,真不知道知曉此事是幸還是不幸?


    她將書信仔細疊好收下,心思有些沉重。


    喪禮過後的兩天連綿大雨,雨水更是淹到了台階處,離天晴遙遙無期。


    裴夏站在走廊邊上望向雨幕,嘴上抱怨著天氣。


    若非如此,她們也該離開陸府了。


    隻是下著雨,想要將東西搬離出去不太容易,嫁妝裏好多珍貴的物件都不能沾水。


    屋子裏點了熏香,蘇荷坐在書案邊看書,聽見裴夏抱怨,也跟著看了看天際。


    之前劉氏說過要帶她去上清寺,也因為下雨耽擱。


    不過他們向來憋不住事兒,估計也快提上日程了。


    葳蕤閣裏,厚重的雨幕讓整個院子顯得陰暗。


    劉氏犯了風寒,服下一碗薑湯後靠在床榻休息。


    柳萋萋帶著孩子們撐著傘走進來,見到她來,劉氏抬眼一掃,語氣多有責怪:“雨水天氣,地麵路滑,你來我這裏做什麽?”


    “曾祖母,我聽說你生病了,特意來看看您。”


    陸熠嘴巴最甜,一進屋子直奔床榻邊,靠在劉氏身邊給她捶著手臂,關心的問:“曾祖母吃過藥了沒?”


    “吃了吃了,我的乖重孫兒誒!還是你最心疼曾祖母!”劉氏忍不住摟一摟他的小臉蛋,臉上的病乏瞬間消失不見,再次看向柳萋萋時神情柔和了不少,“你若有什麽事,隻管叫丫鬟們前來稟告就是,何必親自跑一趟?”


    柳萋萋知道劉氏是擔心她腹中的胎兒,怕地滑有什麽損失,她在一旁的圈椅上落座,甜甜笑道:“我整日待在房中很是無聊,想來跟祖母您說說話。”


    聽見祖母二字,劉氏未動聲色。


    事實上,柳萋萋進府以後還未給她敬茶,從前也隻是稱唿她一聲老夫人。近兩日是得知蘇荷領了和離書,便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當做陸府的女主人,掌家權也跟著到了她手中。


    可不看不知道,庫房賬本上竟然全部是虧空!若不是蘇荷拿出嫁妝補貼,張氏的喪禮估計都不能挺過。


    柳萋萋還以為蘇荷之前的話是嚇唬她的,現在看到那些緊巴巴的銀子,愁的不得了。


    “曾祖母,娘親一點兒也不疼我跟哥哥!”陸嬌撅著小嘴,小氣的看了眼柳萋萋,繼續在劉氏麵前抱怨:“我跟哥哥都想要一個紙鳶,娘親卻不給我們買!”


    柳萋萋佯裝訓斥:“嬌兒,不得在曾祖母麵前胡說!”


    陸嬌哼哼兩聲,往劉氏懷裏鑽了鑽,嘴上還道:“我才沒有胡說!”


    “紙鳶又不值錢,你給他們買迴來就是,還舍不得麽?”劉氏將孩子們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不滿的問。


    柳萋萋臉色漲得通紅,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祖母,紙鳶雖值不到幾個錢,可終歸是要花錢去買的。如今府上庫房空虛,待蘇荷離去將所有嫁妝抬走,咱們府上算是真的一清二白了。想必您也知道,就是因為沒錢,府上的夥食多以清淡為主,孩子們……已經有兩日沒吃油葷了。”


    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柳萋萋用手絹抹了把眼淚,隱隱有啜泣聲傳來。


    陸熠扯了扯劉氏的袖口,弱著聲音幫娘親說話:“娘親最喜歡的發簪都被拿去當銀子了……”


    劉氏凝神一聽,沉默著沒有迴答。


    府上收支如何,她心裏清清楚楚,隻是以前蘇荷管家時,她不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罷了。


    眼下孩子們是長身體的時候,兩日未沾油葷,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劉氏側眸,秦嬤嬤得了吩咐,立馬去裏間取出一些銀票交到柳萋萋手中。


    “這些是?”


    柳萋萋握著一遝銀票有些錯愕,粗略一掃,居然有五百兩!


    她低垂著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總算將死老太婆的錢套了些出來!


    劉氏道:“你是雙身子,孩子們又長身體,在吃食方麵,不可受了委屈。”


    她在陸府多年,浮浮沉沉看了不少,小私庫也存了不少。幾十年過去,除了身邊伺候的秦嬤嬤和楊婆子,沒人知道她有多少錢。


    “謝祖母。”


    秦嬤嬤淡淡笑道:“柳姨娘為少爺生兒育女,不用說什麽感謝不感謝的話,這都是你應得的。”


    柳萋萋聞言心中一陣鄙夷,應得的才五百兩?


    不過在劉氏麵前,她還是擺低姿態的應下了。


    “我聽說,祖母您要跟蘇荷去上清寺為婆母祈福?自從婆母去世後,近些日子我都睡的不踏實,反正在府上也是閑著,不如我隨你們一起去如何?”柳萋萋眉眼嬌柔,說話時的口吻大多是以商量的態度,這讓劉氏很受聽,沒有理由不答應。


    況且,劉氏本有自己的打算,多一個人在場,也會更有把握。


    小雨淅瀝了整整兩日,終於得以見晴。


    陽光剛剛從雲層刺破出來,秦嬤嬤就帶著吩咐來到桂花小院。


    “馬車已經在府外候著,少夫人收拾收拾便啟程吧。”


    裴夏瞧了眼天色,覺得劉氏未免太過心急,今日才剛剛放晴,去上清寺的路滿是泥濘,保不齊還有摔跤的危險。


    “老夫人請人看過時辰,就今日去寺廟最為合適。少夫人如此磨磨蹭蹭,是不想為大夫人祈福麽?”


    秦嬤嬤說話時眉梢微微上揚,頗為得意,字裏行間好似在告訴蘇荷,若不是看在往日的主仆情誼上,斷不會再稱唿她少夫人。


    葳蕤閣中的老嬤嬤有不少都曾侍奉過長公主,好像從來都有一股優越感,便是不將其他院子的丫鬟放在眼裏。


    這種優越,又以劉氏身邊的貼身老奴秦嬤嬤和楊婆子最為明顯。


    蘇荷挑開玉簾,從屋子裏走出來,見到秦嬤嬤後微微一笑:“迴去告訴老夫人,我馬上就來。”


    秦嬤嬤昂著腦袋離開了小院,蘇荷的笑容忽然凝固,嘴角弧度漸漸放平,轉向裴夏問:“東西備好了嗎?”


    “奴婢貼身放著。”


    “好。”


    上清寺位於京城外的登天峰,山高穀深,方才行至半路,已經隱約有嫋嫋的佛音與鍾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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