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手指想觸碰傷口卻又不敢,跑到陸硯修懷中,一個勁兒的控訴蘇荷的行為。


    陸硯修看著小妹耳朵上的傷口,血珠搖搖欲墜。


    蘇荷拎著那隻紅玉耳環,收迴視線,緩緩且清晰的說道:“母親喪禮之上,竟然還敢佩戴鮮豔之物?陸雲晴,你已經及笄,如此不知規矩不懂禮數,是想母親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嗎?”


    “我一時忘記取下來而已!蘇荷你好狠的心!竟然生生扯爛我的耳朵?我要告狀!我要告訴祖母!”


    陸雲晴情急之下,連嫂嫂也不願稱唿,開始直唿蘇荷的名諱。


    她捂著流血的耳朵,低頭一看,害怕的尖叫出聲。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陸硯修心裏尤其疼愛她,此刻見到耳上覆著一道明晃晃的傷痕,冰冷的目光裏,透著毫不掩飾的憎惡和鄙夷。


    “蘇荷,你怎麽如此對雲晴?她可是你的妹妹!”


    最後那句話語氣有些不足,陸硯修大概是想到他與蘇荷再沒有關係,雲晴也並非是她的妹妹。


    “我是將她當作親妹妹,精貴的綾羅綢緞,最好的胭脂水粉,名貴的珠寶首飾,流水似的送進她院中。京中女眷的席麵,凡是我有資格去的,哪一場將她落下了?可雲晴,我的好妹妹,是如何報答的?”


    蘇荷眸色驟冷,臉上噙著一抹自嘲的笑容,更是將紅玉耳環摔在地上。


    腦海中如走馬觀花閃過陸雲晴那些譏諷她的言語,字字如利刃將她擊倒。


    陸雲晴咬住下唇,淚水在眼眸裏打轉,仰頭看向陸硯修:“兄長,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嫂嫂的事情,我發誓……”


    “你敢說柳萋萋的事情,一點兒都不知情麽?”蘇荷語氣平淡,不自覺流露出與生俱來的威儀,讓陸雲晴幾近啞口無聲,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她身子驀然一緊,瞳孔微睜,腦子裏思索著是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每一次去別院看柳萋萋的時候,都沒人注意,這麽多年蘇荷從沒起過疑心,怎麽會一下就知道了?


    連同陸硯修都有一種真相被揭露的顏麵掃地。


    陸府上下,除了桂花小院,其他人全部都知曉柳萋萋的存在,這已經不是什麽隱藏的秘密了。


    雲晴待熠兒和嬌兒極好,凡是逢年過節,都得送些新衣服和稀奇的小玩意兒。每次親自到別院看望時還會出手闊綽的給柳萋萋三人留下很多銀兩。


    別人不知,陸雲晴卻不能不知,那些銀兩和一切的花銷,全都是她在蘇荷那裏用借口騙來的。


    誰叫蘇荷心思簡單,竟然真的將她當作妹妹?要怪,也隻能怪她沒有給兄長生下一兒半女,否則怎麽會招人嫌棄?


    “柳姨娘的事情……就算我知曉又如何?那是我親生的侄兒侄女!是我陸府的至親血脈!”


    陸雲晴嘴上反駁著,雙手卻絞著衣角,眼神裏透露出緊張和不安。但她很快整理了情緒,如今蘇荷對她構不成什麽威脅,那麽害怕做什麽?


    “你說的沒錯,那是你親生的侄兒侄女……”


    蘇荷想起自己的侄兒侄女死於火海之中的情形,凝視著陸雲晴的眼眶微微泛紅。


    她淡唇微啟,黑眸一瞪冷冷道:“雲晴,我念在大夫人臥榻多年,你又是陸府唯一的小姐,所以處處包容你提點你,沒想到竟是抬舉你了!大夫人離世前,曾留下遺言讓我好好照顧你。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陸雲晴有一些愕然,沒想過母親會在彌留之際還想著自己。


    事實上,她很不想有張氏那樣沒有背景的母親,每每看到別的千金女眷有著強大的家族時,總是會潸然感慨自己,更在背地裏抱怨她是個沒用的殘廢。


    以往在府上,她從最開始的每日探望變成三日一次,再到半月探望一次,最後一個月兩個月……


    “母親她……”


    “我與陸府緣分已盡,你我的姑嫂之情也到此為止。你一心高嫁,我祝福你夢想成真。”


    蘇荷打斷陸雲晴,也壓根不想跟她說什麽虛情假意的話,張氏已經離世,其他已經都不重要。


    至於她的高嫁夢,暫時不會順利的美夢成真。


    蘇荷知道陸雲晴與宣威將軍已經私定終身,可宣威將軍府上似乎對其頗有異議。


    “母親她……還說了什麽?”


    靜靜站立在一側的陸知禮終於忍不住出聲,孝服並沒有掩住他的俊朗,反而顯得更有幾分清淡。


    蘇荷凝著他微笑,淡淡吐出兩個字:“沒了。”


    在靈堂前站的太久,她隻覺得腳心有些發酸,裴夏見狀問:“小姐從昨日就操勞喪事,晚上連整覺都沒睡過,要是累了先迴去歇息吧?”


    蘇荷正有此意,免得留在此處見到陸府的人,徒增心梗。


    款步往堂前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迴轉過來看向陸硯修,徐徐說道:“還請陸少爺向族中長輩們知會一聲,讓他們務必騰出時間來到陸府一聚,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陸硯修蹙眉:“何事?”


    “到時自然就會知曉,何必現在逼問?”


    蘇荷毫不客氣的拂他麵子,冷冷睨他一眼,離開了靈堂。


    遠處低垂的烏雲像是要落下般,堆積在近空,好似觸手就能摸到。


    迴桂花小院的路上,裴夏不滿陸雲晴竟然在靈堂前跟小姐起爭執,見她話裏行間所言,壓根就沒有將小姐當作嫂嫂,除了憤怒還有很多不值得。


    “小姐,如今倒也看清他們的嘴臉了,隻是可惜花費在三小姐身上的心思了。”


    蘇荷道:“沒什麽可惜的,及時止損就好。”


    過了垂花門,已經走進後院,沿著碎石幽徑前行,見四下無人,蘇荷交給裴夏一個小任務。


    待天色全然暗下,晚風敲打在窗棱上發出陣陣響聲,裴夏躡手躡腳從悠然居趕迴桂花小院,將在暗格裏找到的書信交到蘇荷手中。


    “小姐這些是……”


    張氏離世前曾跟她說過,有很重要的東西在悠然居中,還真找到了?


    蘇荷翻開泛黃陳舊的信紙一看,裏麵的內容卻讓她大為所驚。


    張氏不會紙筆,書信斷不可能是她所寫。


    “小姐,上麵都寫了什麽?”裴夏見她神色莊重,看起來不像是好事。


    “是陸府家中的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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