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頡幽幽轉醒已是第二天正午,軟塌前鄒靖垂頭喪氣,滿麵羞愧,黃忠、蔡瑁、文聘諸將,不是義憤填膺便是神情惶恐,就連門口駐守的士卒都驚


    魂未定,顯然還沒從昨日的大敗中恢複過來。


    “如今是什麽時候?這是在哪?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秦頡的問題,眼尖的鄒靖清清楚楚看到秦頡捂著嘴的左手上沾染著斑斑血跡。


    “大夫,快去找大夫!”


    鄒靖焦急的叫喊聲響起,卻被秦頡一揮手壓了迴去。


    “老夫無妨,還沒人迴答老夫的問題呢。”


    “稟大人,如今已是午時,此地乃是西鄂。”拗不過秦頡,鄒靖小心翼翼扶著秦頡背脊,低聲答道。


    “昨日大戰,我軍傷亡幾何?”


    秦頡強撐著坐了起來,臉上浮現一絲不正常的殷紅。


    一提起這個,眾將麵色鐵青,一臉尷尬之色。


    “我軍原來4582人,當日在荒山下,折損200餘人,昨日又折損千餘人,如今可戰之兵大約三千人上下,且士氣不高,多有惶恐之意。”黃忠抱拳


    躬身,答道。


    虛弱的擺擺手,秦頡幽幽的說道:“此戰之敗,乃本官之過,與爾等無關。事已至此,多言無益,博望失守已成定局,接下來賊寇必然棄博望,南


    下江夏,我軍新敗,士氣全無,江夏兵又不知到了何處,局勢危矣。”


    黃忠還不曾認輸,鏗鏘有力的道:“大人,我軍雖敗,但是因為準備不足,賊寇偷襲而已,如若正麵交戰,我等定可取勝,況且江夏郡兵由縣尉趙


    慈已到西鄂,大人可要召見?”


    秦頡聞言,精神一振,喜道:“江夏兵果然來矣?數目幾何?”


    “千真萬確,大約千餘眾,不過有不少老弱病慘,不甚精銳。”


    秦頡不以為意,冷笑道:“江夏太守王叡與本官不睦,趙慈任兵曹掾之時亦與本官多有齷齪,如今不過礙於律令不得不來而已。如今我等剿匪不利


    ,荊州刺史之位,必為王叡所得,他派趙慈來,如果我等能剿滅賊寇,則他亦有功勞,如若不能,也是我等指揮不利,與他無關。”


    黃忠肅然道:“如此,末將願率一隊軍馬效仿賊寇,輕裝簡行,誓死剿滅賊寇,將功折罪。”


    蔡瑁冷笑一聲,道:“漢升還記得河灘之敗乎?”


    黃忠勃然變色,道:“此一時彼一時,安能一概而論,河灘之時末將輕敵冒進,如今末將已知張揚厲害,安有重蹈覆轍之理。”


    蔡瑁表情陰翳,道:“那可難說,畢竟連大人也”


    突然意識到不對,蔡瑁止住話頭,但言語中的意思眾人清清楚楚。


    黃忠大怒,道:“末將願令軍令狀,如果不能擒殺賊酋張揚,提頭來見!”


    秦頡沉思一陣,低聲道:“張揚狡詐勇武,而且賊軍中猛將不少,連博望縣尉李正方都已經從賊,隻漢升一人絕非敵手,眾將聽令!”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秦頡感覺天旋地轉,若不是鄒靖扶著,他恐怕立馬就要摔倒在地。


    “以黃忠為主將,蔡瑁、文聘、王威為副將,引所剩全部南陽兵輕裝疾行,務必追上賊寇,一鼓作氣擊滅之。諸將謹記,不可分兵,不可輕敵,斥


    候多放,以免給賊寇可趁之機。”


    “遵命!”


    黃忠、文聘、王威大聲應諾,唯有蔡瑁勉強拱了拱手,一臉不屑。


    “本官自與江夏兵留守此處,等候眾將捷報。”


    黃忠森然道:“末將定不負大人所托,勢必斬殺賊酋張揚首級,獻於大人坐前。”


    秦頡隨意地揮了揮手,眾將轉身昂首闊步而去,隻是他們不曾聽到,身後的縣衙內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博望城西,陷陣營已集結完畢,張揚身後的大旗迎風烈烈作響。


    管亥湊近張揚,小聲問道:“子昂,接下來咱們去哪?是不是南下江夏,聽說哪個地方富得流油啊。”


    邊說管亥還不忘搓搓他那雙大手,仿佛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就在他的麵前一般。


    “不!”張揚果斷搖頭,手指西南方向,道:“我們去西鄂。”


    管亥伸手掏掏耳朵,確定他沒聽錯以後,不解道:“西鄂?斥候不是說官軍退迴西鄂了嗎左右都是拚,昨天晚上幹嘛不追殺官軍?”


    廖化也疑惑不解,道:“是啊,昨日便損失不少弟兄,還是我們偷襲才勉強打贏,如今官軍應該不會這麽大意了,偷襲不成,官軍人數眾多,隻怕


    剩下的這點人也都要折在西鄂。”


    張揚詭異一笑,並不答話,吳用輕搖羽扇,站出來道:“兩位頭領莫急,主公去西鄂可不是和官軍硬拚的。”


    管亥想不明白,忍不住問道:“我說,你們打什麽啞謎呢?去西鄂怎麽會不是硬拚。”


    吳用不急不緩,展顏一笑,道:“換成管頭領率領咱們這支大軍,該往何處去?”


    吳用上輩子就是教書先生,教授管亥這種笨孩子很有心得。


    管亥不加思索,道:“當然是南下江夏了,那地方好啊,數不盡的金銀財寶,而且沒聽說那的官軍厲害。”


    吳用又轉過頭,問廖化道:“如果廖頭目是秦頡,現在的形勢,該當如何?”


    廖化仔細思考半晌,道:“追擊我軍或者堵住我軍南下的道路,把我等一往打盡,你是說”


    “沒錯。”吳用肯定了廖化的猜測,繼續道:“秦頡必然以為我等會向南流竄,全力追趕,如果我們此時出現在西鄂,定然殺秦頡一個措手不及。


    ”


    管亥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說,等我們趕到西鄂,那就是一處空城了,對吧?”


    吳用不再多言,又把羽扇搖起,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娘的,老子以後要離你們這些讀書人遠點,太能算計人了。”管亥的小聲嘟囔傳出吳用的耳中,害他差點一個不穩,栽倒在地。


    張揚咧嘴一笑,森森的白牙仿佛閃著寒光一般。


    西鄂,縣衙大堂。


    天色昏暗,黃忠領兵離去多時,秦頡心頭莫名升起一陣不安,可他思來想去,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紕漏。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鄒靖麵色慌張,急步而入。這兩日的疲勞加驚嚇已經讓秦頡變成一隻驚弓之鳥,見到鄒靖如此慌張,秦頡頓時打個寒顫,頗為


    緊張的問道:“何事慌張?莫不是漢升大軍”


    秦頡實在不願多想,如果黃忠再敗接下來他該如何。


    鄒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道:“黃校尉大軍尚未有戰報傳迴,但斥候迴報,城東發現大隊賊寇身影。”


    “什麽?!”


    秦頡大驚失色,一口甜腥湧入喉頭,被他生生咽了迴去,接下來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人擔心他一口氣喘不上來便會悶死過去。


    鄒靖連忙搶步走到秦頡身後,輕輕拍打秦頡背脊。


    好半天,秦頡才迴過氣來,顫聲道:“賊寇不是南下江夏?為何城東會有賊寇出沒?”


    鄒靖道:“按道理來說,賊寇不知我等分兵,應當不會直奔西鄂而來,城北的賊寇興許是南陽黃巾的餘孽,聽聞張揚攻占博望,前去投靠,路過西


    鄂而已。”


    秦頡心神大定,隻要不是張揚的陷陣營,其餘賊寇不足為慮,西鄂還有一千江夏郡兵,雖說不是精銳,但依托城牆守住城池應該不是什麽問題,趙


    慈雖然與他秦頡不睦,但想來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西鄂的城牆可不是博望那種夯土能比的,作為朱儁曾經的駐地,西鄂城牆足有兩丈高,還是用大塊青石鑄成,堅固非常。


    西鄂城西,一支人數在六百上下的隊伍佇立在齊膝深的積雪之中,凝視著高聳的城牆,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聲。


    “子昂,咱們悄悄偷襲不就行了?幹什麽要讓老裴帶人在城東虛張聲勢,那不是告訴官軍我們來了?”管亥疑惑不解,問道。


    張揚邪笑一聲,道:“偷襲,怎麽偷襲?這城牆你能撞塌還是能翻過去?”


    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看看牢固的城牆,管亥默然無語,但還是開口問道:“那讓老裴虛張聲勢有什麽用?官軍還能追出去不成?”


    “至少能吸引官軍的注意力,隻要官軍人數不多,我就能打開城門!”


    張揚的話語擲地有聲,透露出無比強大的自信。


    就在此時,城樓上的官軍果然有了動作,本來至少一什十人駐守的城門瞬間走的就剩下兩人,還俱是老弱病殘。


    見左右無人,那兩名官軍迅速轉入城樓,靠著篝火取暖,其中一人還從懷中掏出一個酒葫蘆,對另外一人道:“怎麽樣,來一口?”


    另一人麵露猶豫,道:“不好吧?城東有賊寇出沒,如果”


    “膽子忒小,有賊寇又如何,他們能飛上這城牆不成?”


    “哦?你們說的可是我?”一道陰冷的聲音在兩名官兵的耳邊響起,仿佛從九幽之中升起一般,冰冷的好像不是人類的聲音。昏暗的火光映照出兩


    名官軍驚恐的表情,說不出的可怖,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


    作者有話說:“需要紅票支持,能否風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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