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鸞從秋菊手裏接過藥箱,示意兩人在門外候著,走進屋裏。


    屋子挺大,用八寶閣、屏風隔成三間。


    想是聽見腳步聲,屏風後,又傳來一聲怒喝,“都說了,別來煩我!”


    繞過金漆彩畫的屏風,洛冰鸞望著趴在床上的天青正,輕輕搖頭,溫聲道:“挨了打的人最忌肝火旺,不利於傷口愈合。你該是最清楚才是啊!再說了,外麵的事,也不能遷怒到府裏,將火氣撒在他們頭上。你還嫌恨我的人不夠多是吧!”


    趴在床上的天青正,聽到聲音後霍然轉頭,牽動傷口,痛的直呲牙,臉上卻是一臉燦爛的笑容,雙眸發亮,驚喜的說道:“鸞兒?你怎麽來了?”


    將手裏的藥箱放在床頭案幾上,洛冰鸞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衝天青正淡淡一笑,“自然是來慰問你的!提前沒打招唿,未經通稟就進來,是我的不是。”


    “我不知道是你,要是知道,我就是爬,也會爬出大門去迎你!真沒想到你會來這府裏。你能來看我,我就是多挨幾板子,也是值得!”天青正半開玩笑的說道,目光灼灼。


    洛冰鸞沒有避開天青正的目光,隻是淡淡的笑,“在你心裏,我難道是那麽冷心腸的人?即使你不是因我而挨打,我也定會來看你。畢竟,我們是朋友,是知己,也是親人。”


    朋友?知己?親人!我們之間終究隻能如此?天青正心底,某個地方被觸痛,


    麵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我怎麽會那樣想。隻是,在這種時候,我以為你會顧忌。”


    是因為思維方式有出入呢,還是價值觀不同,洛冰鸞總覺得自己和天青正之間有距離。他太好,太高,他的心沒有絲毫雜質,隻要他認定了,即使犧牲自我,也在所不惜。


    洛冰鸞歎了口氣,徐徐言道:“有時候覺得你想問題太過簡單,有時候,你想問題又太過複雜。秉性直率是好事,可,也容易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有些時候,你要先為自己想想。”


    “哪怕對方是你?”天青正收了笑容,凝視著洛冰鸞,自己那麽衝動,還不是因為你。


    洛冰鸞愣了一下,迴望著天青正,緩緩點頭,“對!因為我不希望你有事。”


    屋子裏,一時沒了聲音。


    天青正迴過頭,趴在枕頭上,歎了口氣,躊躇半天,才支吾著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當日我沒有思量那麽多,你會不會……”


    不等天青正說完,洛冰鸞接茬道:“沒有如果!即使有,你的選擇也不會變。因為你做不到,做不到為了我拋妻棄子,做不到為了我舍棄手中的權力,做不到丟下你的四哥。性格決定命運!”


    天青正沉默,沒有再辯駁,因為他心裏清楚,自己的確做不到。可……做不到就有錯嗎?


    洛冰鸞將天青正的神色看在眼裏,接著說道:“做不到,才是你!十三,你太好,太高,離我太遠。我們彼此有自己的原則,彼此有自己所要守護的東西,許多事,我們的看法不可調和。”


    洛冰鸞語氣頓了頓,“就像,你會出於感情之外的理由,與她共枕而眠。這一點,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在愛情上,我是極度自私的,我不允許,也不能容忍以各種名義被褻瀆。你已有家室妻兒,我希望你能盡一個丈夫、父親的責任,好好善待眼前人。”


    一直以來,不敢去見她,怕的,就是她如此直白的與自己劃清界限。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終究,還是發生了。天青正心中酸楚,臉上卻是浮起痞子般的笑容,迴頭對洛冰鸞道:“你這話也忒直接了吧?!好歹我也是相貌堂堂、英俊瀟灑的大好男兒,還怕沒人嫁不成。你啊,就別替我操心。還是思量自己的事兒吧!喬治與萊昂可是有備而來,看得出,父皇也始料未及。這事兒很棘手,處理不好,隻怕先前一切都是白忙活。”


    天青正如此坦然,反倒讓洛冰鸞尷尬起來,感覺自己在自作多情,愣了一下,洛冰鸞隨即笑著說道:“那是,我們的十三爺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的事兒我不操心,我的事兒你也甭多想。大不了選一個嫁了唄!”


    聽洛冰鸞口氣輕鬆,天青正驚得虎目圓睜,“啊?”


    “哈哈……,騙你的!”洛冰鸞白了天青正一眼,笑著說道。


    天青正頓時氣結,“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嗎?我還真是白白的挨了頓打,還連累四哥在殿外跪了半個時辰。”


    想象一下那個冷峻的背影,那麽孤傲的人跪了一個小時,洛冰鸞不由感慨,“他的確是個好哥哥!”


    不希望洛冰鸞想起過往的煩惱事,天青正趕忙插了一句,“那當然。對了,你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閑逛。趕緊去宮裏啊!父皇那麽疼你,總會尊重你的意願的。”


    提起老玄,洛冰鸞臉色愈發黯淡,耷拉著腦袋,無奈的說道:“皇上不見我。”


    雖然覺得老玄不會將自己嫁出去,但洛冰鸞現在也猜不透老玄的最終打算。


    天青正看著神色黯淡的洛冰鸞,想勸,卻也不知該如何勸,


    “昨天十二弟在父皇麵前言道,如今朝廷百業待興,正是用人之際,怎可將你遠嫁他國。父皇言,即是為你招駙馬,自然要住在帝都。聽其言下之意,對英法兩國的聯姻提議很是讚同。你要小心啊!雖然,我嫉妒九哥,但,比起那兩個渾身臭烘烘的公爵,九哥要好得多。”


    “嗬嗬~”洛冰鸞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確!”


    先前被騎兵震懾到,六國使團在帝都間都不敢洗澡,生怕染上那令歐洲聞風喪膽的黑死病。他們身上原本就有類似狐臭的汗味兒,這一不洗澡,還使勁兒噴香水,能不香臭香臭嗎。


    笑容淡去,洛冰鸞心底煩亂,照天青正的說法,保不齊老玄真會將自己嫁出去!一來可以滅了萁豆之火,二來將自己固定在他的視線內,要真要這樣,自己還真的是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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