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這麽快,不是早就與你說好了嗎?”鄭遠安一臉不快。


    顧邵鼓了鼓腮幫子:“我還想多留兩天呢。”


    兩個先生在前頭,就等於是兩座大山壓著,顧邵並不敢說得多大聲,生怕被他們聽到了又是一頓臭罵。


    顧邵對上京從來都不積極,剛才被係統嚇了那麽一遭,便更加不想去了。


    隻是鄭遠安卻不想繼續縱容他留在金壇縣,見顧邵這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鄭遠安不想來氣都不行:“怎麽,你難不成還破案破上癮了,想要繼續就在著金壇縣當青天解元公不成?”


    “學生不敢。”顧邵立即道。


    “你有什麽不敢的?我看你敢得很呐。”


    本來就不敢嘛……顧邵這下連說話都不敢了。行吧,反正他說什麽都是錯,每次都是這樣。


    秦先生也不幫自家學生,等鄭遠安罵累了,這才給他遞了一杯茶:“縣學那邊都安排好了?”


    “早已經安排妥當了。”


    秦先生點了點頭,“既如此,早去也好。”


    顧邵憋了一會兒,眼下才見縫插針地說了一句:“幾時走啊?”


    “後日便走。”鄭遠安幹脆道。


    顧邵搶著說道:“那我明日得迴家一趟,我爹娘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我得安排安排。”


    鄭遠安皺眉:“上次我同你說的時候,不是讓你先告訴你爹娘的嗎?”


    顧邵聲音極小聲:“我……我忘記了。”


    而且他總覺得還有時間,不用那麽著急的,誰知道鄭先生這邊催的這麽緊啊。


    迴京過年,往後再推一個月也不是不可以啊,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著急什麽,一個兩個都這樣,也是奇了怪了。


    聽了這話,鄭遠安都恨不得給他一個白眼了。這麽沒有成算的人,究竟是怎麽考中解元的?!


    罵是罵了,不過顧邵還是如願以償地得了一整日的假。


    一整日啊,換做平時他肯定是要高興得瘋了,可是這迴興致卻不怎麽高。


    顧邵打街上走了一遭,避開那些奇奇怪怪的想要跟在他後麵的人,又買了一堆東西後,方才坐著馬車迴家了。


    上棗村,陳金蓮和顧大河正在聽旁人吹自己兒子。


    縣城裏頭的消息傳得畢竟沒有那麽快,如今他們能聽到這事兒,還是多虧了村裏去縣城裏趕集的那幾個人。他們本來好好地趕集,看到那麽多人都圍在縣衙旁邊,心頭頓生好奇,這才上趕著過去看了一下。


    就看了一眼,便發現顧邵也在裏頭。


    這可不得了了,顧邵可是他們上棗村出的頭一個解元公啊,他的事兒,上棗村的人能不上心嗎。幾個村人擠在那兒,愣是從頭看到了尾。


    還意猶未盡。


    本來顧邵從縣衙裏頭出來的時候,他們還打算跟上去好好寒暄幾句的,無奈想要跟上去的人太多了,一個個熱情得可怕,似乎是將他們的解元公給嚇倒了,所以這幾個人也就沒能擠到顧邵跟前。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比旁人知道的多許多。


    迴了村之後,幾個人便拿著縣衙裏頭的見聞,跟旁人吹噓了起來。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自豪得就像自己整垮了李家一樣。


    陳金蓮也在裏頭,她就喜歡別人誇她的兒子,隻擔心他們誇得不夠厲害,誇得不夠狠。


    眾人說得正熱鬧,一時間,裏頭忽然有個人反應了過來,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咦,當初顧家想賣小妹,是不是就是賣給這李家啊?”


    一言出,一窩人忽然都靜了下來。


    張氏見陳金蓮瞬間拉長了臉,不禁搖了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如今白白給人留了話柄。


    正琢磨著該怎麽將這事給圓過去,卻見裏頭立馬有些人替顧邵說起話來了:“估摸著顧解元是不知道吧。”


    “就是就是,肯定是不知道被人騙了。”


    “對,要是知道的話,怎麽可能還會把人賣去李家。”今兒去縣衙的那幾個人信誓旦旦地道,“你們沒親眼看見,所以不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麽事。那李家父子之所以能落網,可全都是顧邵的功勞。連杜縣令都不大敢得罪李家,隻有顧邵敢。若他一開始就知道李家不是什麽好東西,李家哪兒能蹦躂得這麽久?”


    到此時,陳金蓮的臉色才好看了些:“確實是這個道理。”


    有人替顧邵說了話,將這事兒給略了過去,眾人便再沒有揪著不放了。


    說到底,同在一個村,顧家好了,他們才能沾光,如今他們也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了。


    正吹著呢,就看到不遠處過來一輛馬車。


    陳金蓮對秦家的馬車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看著馬車停在自家門前,陳金蓮便吆喝了一聲:“散了散了,我要迴家看我兒子了。”


    “顧解元迴來了?”裏頭有人興奮起來,想要跟著一道過去。


    陳金蓮倒是沒有冷臉,隻說:“想看的明兒再來看,先叫我們邵哥兒休息休息。”


    “也是,解元郎今兒可是出了大力氣的。”


    “咱們不能打擾了解元公休息!”


    眾人對此表示理解,不再鬧著要跟上去。反正都是一個村的,明兒還能看到。


    陳金蓮擺脫了一窩子人,便忙不迭地迴了家。


    一進門,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陣憨憨的笑聲,一老一少。


    老的那個對著手裏的酒壺笑出了褶子;小的那個舉著珠花,一頭紮進她兒子懷裏。


    對於小妹,顧邵總歸是縱容的。見她撲過來後,便自然而然地將人抱了起來,又接過她手裏的新珠花幫她戴到小揪揪上。


    “好看!”顧邵讚道。


    小妹捂著臉,從手指縫裏看著顧邵,嬌憨地笑著。


    她這段時間臉蛋又圓乎了些,抱在懷裏也有了分量。


    陳金蓮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蹙眉道:“又亂花錢了。”


    顧邵迴頭,跟他娘打了一聲招唿,道:“不值多少錢。”


    “那也不能使勁兒買吧,家裏又不缺。”陳金蓮看了顧小妹那一堆東西,又看了看顧大河手裏的酒,心疼得要命。這可都是兒子的錢啊,就這樣白白的花了,“下次迴來可不許再這樣破費了。”


    顧邵正了正容色:“下次迴來,興許得到明年四月份了。”


    陳金蓮驚詫道:“怎麽,這就要去京城了?”


    顧邵點了點頭。


    “怎麽這麽快?”顧大河也放下手裏的酒。


    顧小妹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快,但是她隱約間猜到,哥哥好像要離開了。顧小妹抓緊了顧邵的衣裳。


    顧邵想把她放下來,無奈小妹抱得太緊了,他也不好鬆手,遂抱著人坐在了椅子上,一邊同爹娘解釋:“這是鄭先生的意思,說是早點過去,到時候才不會慌了陣腳。再說,如今入了秋,最適合出行,再耽擱些,指不定天兒就要冷了。”


    顧家夫妻倆對這些事情都一竅不通。隻是他們習慣性地信任顧邵的先生,不論是那位秦先生還是這位鄭先生。


    陳金蓮對著房梁歎了好幾口氣。


    雖然早知道要兒子要去京城,可是一下子這麽趕,她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顧邵見他們這樣,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隻是陳金蓮與顧大河到底還是不舍得讓兒子為難,須臾間便收了許多不舍,還跟著道:“既然是你們先生說的,那肯定是錯不了的。”


    “他說什麽時候去便什麽時候去吧,你聽他的便是。”


    顧大河也道:“就是,上了京城,一定要聽你們先生的話,我聽說京城人都比較兇,又不講道理,嚇人得很,你可千萬得跟緊你們先生。”


    “爹,你這是聽誰說的呀?”顧邵哭笑不得。


    顧大河一臉肯定:“反正他們都這樣說。天子腳下的人,都隻會仗勢欺人。”


    顧邵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為了不讓爹娘擔心,顧邵還是耐著性子仔細地解釋了兩句。他也沒有說別的,隻說那鄭家老爺是禮部尚書,位高權重。


    顧大河夫妻倆也不知道禮部尚書是幹什麽的,不過聽著挺厲害,那應當是錯不了的。


    顧邵在家裏隻待了一晚上,第二日中午,他便帶著顧小妹迴了縣城裏頭。


    帶小妹去秦府,是他昨兒同先生說好的事。


    顧邵知道自家爹娘的性子,他要是一走,說不定要不了多長時間,爹娘又會使喚上小妹。隻有讓他們看清楚先生和師娘又多看重小妹,他們才會對小妹上心一些。


    顧小妹什麽也不知道,反正她哥哥讓她去哪兒她就去哪兒,自始至終都乖乖的,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家裏這邊解釋了清楚,顧邵又抽空去了一趟陳家。


    相交於自己家,陳家這邊便好說多了。


    陳秀才最關心的,是顧邵又沒有錢花。雖然顧邵說了自己不缺錢,但是臨出門的時候,陳秀才還是塞了不少錢給顧邵。


    “出門在外,最不能缺的就是錢了。”


    “禮哥兒那你也別擔心,總歸還有我們看著呢。”提到顧禮,陳秀才估計覺得挺滿意的,“他最近一迴來就去屋子裏寫功課,不知道有多用功呢。”


    顧邵聽著就笑笑:“那確實挺用功的。”


    “可不是,假以時日,肯定能跟你一樣出眾。”


    陳秀才還在絮絮叨叨,李氏卻朝著屏風那兒看了一眼。


    屏風後麵,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打從剛才開始就躲在那兒。


    罷了,藏著就藏著吧。


    李氏搖了搖頭,也沒讓她出來。畢竟現在出來也實在不像話。


    顧邵隻在李家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連晚飯也沒有留。鄭先生那兒催得緊,他還得趕迴去收拾行禮。


    陳秀才雖然遺憾他連顧禮都沒能看一眼,但顧邵要走,他也沒好攔著。


    直到人走之後,陳秀才才在那兒感歎:“當初定下顧邵的時候,誰能想到還會有今天呢。”


    李氏沒說話。


    陳秀才又忍不住在那兒自吹自擂:“還是我慧眼識珠,厲害厲害!”


    李氏無言以對,遂不理他,朝著屏風那兒喚了一聲:“出來吧。”


    片刻後,屏風後麵果真探出來一個身著粉衣的身影,她大約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發現,攪著手,一臉的局促。


    李氏卻看得頭都疼。


    這父女兩個,心都偏到了一個人身上。


    ……


    第二日,顧邵早早地起身,背著自己已經收拾好了的包袱,拜別了先生和師娘,一路出了秦府的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逼我考科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七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七令並收藏係統逼我考科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