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廝招供之後,周鐸等同於當場摁著杜縣令的頭讓他斷了案子。


    杜縣令願意也得斷,不願意,也得斷。


    李肆殘害女童,前前後後害了七條人命,這事被小廝指認之後,吳澈立馬派人將那些人家全都押來公堂對質。結果絲毫不差,確確實實就是打殺了這麽多人,且全都是出身窮苦人家。


    至於李家老爺,他派人殺害陳鋒的事也已經落實,父子兩人皆處死刑,即刻上奏朝廷,準備秋後問斬。


    李家夫人在聽到判決的時候,當場就暈了過去。李家小姐不過就是個六歲的小孩兒,除了哭還是哭。


    李老爺還在叫囂,言語之中不過就是威脅杜縣令和周鐸李家後麵還有人,但凡動了李家人,往後也別想安穩過日子。


    隻是周鐸既然敢審李家的案子,又怎麽可能怕這些,遂幹脆利落地下了令:“還不將人拖下去!”


    “你們敢!”


    “你以為你說死刑就能是死刑了,你算是什麽東西!”


    周鐸臉色一寒。


    左右官差見狀,再不敢有半點耽擱,立刻將還在叫囂的李老爺同失魂落魄的李家公子押去了大牢。


    王水生早在李家父子兩人被判了死刑之後便一臉喜色,如今看到這兩人不堪的樣子,一下沒忍住,狠狠地對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活該!”


    這種不拿人命當一迴事的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這場令人震撼的李家一案,到此時才算是徹底落幕。縣衙外圍觀的人裏頭,沒有一個不看得目瞪口呆的。


    原本那話本子出來之後,他們便猜到李家興許真的害了人,可他們沒想到,真相遠比他們想的要可怕的多。七條人命啊,還都是稚齡孩童,沾了這麽多人命還能若無其事地在縣城裏頭待著,簡直比厲鬼還要可怕。


    幸虧這人最後被判了死罪。


    雖說這死刑還得上京奏報,但這事本就是證據確鑿,且還有府城那邊插手,必定不會有變。這李家父子,是死定了!


    想到這裏,眾人又不由得佩服起了那位周大人和他們的顧解元了。


    佩服周大人是因為被周鐸雷厲風行的手段嚇住了,這府城來得大人果真不一樣,他們杜縣令都拿李家人沒有辦法,結果這位周大人一出手,直接就判了李家父子倆死刑,當真是再厲害不過了。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要屬他們顧解元。


    若沒有顧解元挺身而出,這樁案子定然不會這麽快就破了,那李家說不定還會繼續披著偽善的皮裝下去呢,想想就怪惡心人的。


    一時間,眾人對顧邵的崇敬之情又添了許多,但凡提到顧邵,就沒有一個人不是口中誇讚,心中歎服的。


    對此,顧邵是不怎麽知曉了。


    案子查完了,他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隻是還沒等顧邵有所動作,那邊杜縣令卻一言不發的走到他跟前,語氣陰沉得很:“顧解元今日,當真是讓我刮目相待啊。”


    顧邵抬頭,直直地看向杜縣令,目光並沒有閃躲:“顧某不過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杜縣令盯著他:“前些日子,縣城裏頭流傳的那些故事,可是你的手筆?”


    “杜大人這是在興師問罪嗎?”突兀的一句話,從兩人身後傳開。


    是周鐸。


    他看到杜縣令來找顧邵,想也知道兩人之間的談話必定不會愉快,所以便跟著過來了。


    杜縣令被這話膈應到了,遂解釋道:“並沒有,隻是心中不解,想要請顧解元解惑罷了。”


    周鐸揚了揚眉梢:“用不著顧解元,我就能給你解惑。送故事的人不一定是寫故事的人,寫故事的人不一定敢去送故事的。你所謂的話本,並不是顧解元寫的,顧解元隻是有所聽聞,便將這話本上的故事送到了府尹大人那裏。如何,我這樣說,杜大人可明白了?”


    “……明白,多謝周大人解惑。”杜縣令憋了一口氣在心裏,且這口氣,注定是出不了了。


    “杜大人客氣了。”


    周鐸說完,又走到顧邵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府尹大人收到信後,倍感欣慰。當日王翰林便說,顧解元是心懷天下之人,如今看來,還是王翰林經驗老道,果真沒有看錯人。”


    “大人過獎了。”顧邵低頭。


    周鐸擺了擺手,意有所指道:“本就是如此,若非心懷天下,有憂國憂民之心,尋常人隻怕早就縮著脖子裝沒看見了,又豈會挺身而出?”


    杜縣令知道他是暗指自己,隻是礙於情麵,不好發作。


    周鐸又道:“離開府城時,府尹大人特意交代了我,說是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往後金壇縣若是再有什麽異動,不必猶豫,直接寫信與他便是。他雖是鎮江府府尹,卻也不能麵麵俱到,許多地方,還得讓顧解元您這些讀書人多多提醒。往後顧解元有什麽煩擾,也可來尋府尹大人。”


    這話說著,就是要給顧邵撐腰到底的意思了。


    顧邵沒想到,這位趙大人竟然能這樣給麵子,當即道了一聲謝。


    因周鐸還有話要私下同杜縣令說,故而帶了話之後,他便沒有多留顧邵。


    顧邵也急著要走呢,不多時便拜別了兩人。


    彼時,這縣衙的大堂裏其實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便是留在這兒的,也倒是遠遠的站在旁邊,並不敢過來打擾。


    周鐸打量著杜縣令。


    這杜縣令他原先也是見過的,那時候的杜縣令,尚且沒有這般圓滑,還保留著一份匡扶正義、為民做主的赤誠之心。不過,這也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世事無常,當初那個一心為民,一舉一動以恩師王翰林為表率的杜縣令,早就已經死在了金壇縣裏頭。


    說不遺憾,那是不可能的。


    “這事,府尹大人勢必會如實告訴王翰林。”周鐸冷冷道。


    杜縣令擦了擦手心的汗,心中莫名生起一絲緊張。


    “杜大人任期未滿,府尹大人的意思,是讓杜大人往後好生改正,切莫再犯今日之過。”


    “另外——”周鐸頓了頓,隨後接道,“顧解元這邊,也勞煩杜大人多替府尹大人盯著些,千萬別讓什麽不長眼的人,再動到顧解元頭上。這話,杜大人明白了嗎?”


    杜縣令深吸一口氣:“杜某知道了。”


    “如此最好。”周鐸說完,便負手離開了。


    他不屑於同杜縣令多說什麽話。


    至此,杜縣令徹底歇了要招惹顧邵的心思。


    府城那邊的人都已經護成這個樣子了,他若是再不長眼,隻怕這縣令都做不成。


    他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這顧邵給趙王二人下了什麽降頭,一個個的,竟都這般看重於他,簡直就像是中了蠱一樣。


    顧邵這邊,也算是曆經千辛萬苦才從人潮中穿了過來,一路奔到秦府。


    他覺得今兒縣衙外頭的人都不正常。


    正常的人,誰會看到他會攔著不讓他走呢?那架勢,一個個像是要撲上來將他打死一樣。


    顧邵打了一個冷顫,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他閉著眼睛走得飛快,一方麵是躲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一方麵,是不得不迴去了。畢竟他還有功課。


    在公堂上裝模作樣地作了這麽久,瀟灑是瀟灑,英俊也是真英俊,可是卻曠了一整個上午的功課。


    也不知道先生會不會看在他今兒表現超常的份兒上,就免了他的功課。


    倒是可以試試!


    顧邵走得匆忙,因而也沒有注意到身後還有兩個人在盯著他。


    眼看著顧邵已經漸漸走遠,謝宣和鄒成望才迴過神來。


    不過,謝宣想起方才在公堂之上的顧邵,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來著:“原來他這解元,還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啊。”


    他們和陳峰一樣,本來都覺得顧邵這解元考得有貓膩呢。如今看來,錯的反而是他們。想當初四個人可都是半徑八兩,誰也比不過誰,可是如今混的最差的那個反而一步登天了,這滋味兒,還真的挺不好受的。


    “也不知道陳峰那小子,後不後悔跟顧邵對上。”


    “再後悔也沒用了,”鄒成望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什麽波瀾,像是在說什麽平常事一般,“畢竟,人都沒了……”


    謝宣聽到了這話,整個人都暗淡了下來:“早就說讓他離那什麽李家公子遠一點的,他偏不聽。有錢有勢的,能有幾個是好東西?”


    鄒成望聳著肩膀笑了一聲。


    他承認李家公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陳峰那小子,包括他們兩個人,也未必就有多好了。一丘之貉而已,誰也嫌棄不上誰。


    “走吧,迴去了。”他道。


    謝宣隻敢跟著他一道迴去了,臨走時候還迴了好幾次頭。隻是人都走遠了,迴頭哪裏還能再看見呢。


    謝宣總感覺,這一日過後,往後他們跟顧邵,或許真的就是天差地別了。


    且說顧邵一路迴了秦府,還沒見到先生,便開始想著要怎麽描述自己方才的豐功偉績了。


    然而越往下想,他就越嘚瑟。


    別人吹不得,可是係統卻能隨便騷擾,顧邵壓製不住自己的得意之情:“係統,你到現在都沒說話,是不是被我今日的英勇之姿給迷住了?”


    係統麵無表情地放起了小禮花,語氣平淡無波:“是啊,宿主真是棒棒的呢。”


    “那是!”顧邵完全不介意它是否真心,反正他吹他的,“我多厲害啊,一出手就將李家連根拔起,杜縣令都得罪不起的人,竟被我得罪透了!”


    係統嗯嗯了兩聲後,又惡意地點醒他:“不過,宿主馬上要去京城了,京城裏可還有一位李家公子的本家叔叔呢。”


    顧邵呆了一下。


    “那李侍郎,可是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等閑人可不敢得罪他。”


    顧邵吞了一口口水,強撐著道:“我,我招惹的又不是他,他幹嘛跟我過不去。”


    係統笑了:“這李侍郎最為護短,生平最見不得旁人欺負李家人。”


    “反正,跟我無關!”顧邵嚎完了,心虛感卻隻增不減,好半天才弱弱地問一句:“係統啊,他該不會,找人套麻袋打我吧?”


    “宿主謙虛了。”係統笑了笑,調侃道,“你可是一下子就拿掉了李家父子兩個人的人頭,這樣的豐功偉績,又豈是套麻袋就能解決的?”


    顧邵攥緊了手心,想要替自己說幾句話,結果越想越覺得腿軟。


    係統:“加油宿主,我看好你噢。”


    顧邵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給自己打了氣,嘴硬道:“笑話,我怕他不成?”


    說著,顧邵再沒有給係統說話的機會,直接一頭紮進了秦先生的屋子裏。


    可巧了,鄭遠安也在。


    看到顧邵進來,秦先生便招了招手:“你迴來的正是時候,我和你鄭先生正在商議著啟程上京的事呢。”


    顧邵都傻了:“上京,這麽快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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