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披星戴月的夜，在平坦的官道上，馳來一大群兵馬。這群趕夜路的兵馬風馳奔跑，左右兩邊的村莊，在他們餘光中一晃而過。拴在馬脖下的馬燈發出朦朦光芒，卷起一路塵埃。
兩萬騎，上萬盞馬燈勝過天上繁星。他們趕路雖急，陣型卻頗為講究。
頂在最前和最後各有一千神甲兵，中間將一萬五千普通兵馬分成三段，每段又有一千。此時何浩然和李水音，就在中間這一千神甲兵中。
他們已經得到朱泚進攻長安的消息，一路馬不停蹄趕路到天黑。這些消息投降的兵將並不知道，也不敢讓他們知道。何浩然不但繳了他們的武器，還像當犯人似的將他們半押解上路，眾降兵將中已大生不滿。要是一些人知道，可能會激起兵變。
這裏已經離長安不遠，大軍的速度突然緩下來，沒過一會停下。前方的神甲兵朝兩邊分開，裏麵的降軍看清前方的情況。
前方有不少軍隊堵在路上，一些士兵揚起腦袋看了一會，發出一些長歎。迎來的兵馬全是唐軍，一隊神甲兵從他們中間穿插出來，來到迎來的士兵麵前。
“郡王，我們已經帶來了。”劉振江和三個將領跳下馬，朝何浩然一禮。李水音朝後麵看去，雖看不清楚，她知道有三千人、四千匹馬。在這些空馬背上，還馱有一捆捆麻繩。
何浩然沒辦法了，不得不做出得罪人的事。他轉過頭對跟來的降兵降將說：
“馬上臨近長安，也臨近朱泚和李懷光的隊伍。我先小人後君子，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先將眾兄弟雙手綁住。待入城後，我定向大家賠禮道歉。”
“為何要綁我們？”薑衝的一聲怒吼。後麵一些兵一個個頗為激動：
“將我們的武器收了，一路押送我們並未說什麽，現在居然要綁我們，大家絕不答應。”
“大不了一死，絕不受此侮辱。”
李水音瞪圓雙眼，看著前麵這些快要造反的兵將，心中又怒又急。她現在才知道，招降的人多了也不是好事。
“我們從河北打到長安，你們以後可以去問問，以前那些在戰場上被招安的兵將是如何對待的？為了戰爭順利結束，他們同樣要被繳器受綁。這些人事後如何？有些已從兵升到將，是可以獨擋一麵的將軍。一次綁都受不了，以後還想當將軍？”
現在的李水音，嘴仗打多了辯才有很大提升，說得不少人將嘴閉上。可惜他們這次吃下的東西太大，裏麵總有些刺。一個朔方的中年將領說：
“我們不想當什麽將軍，隻想迴家種田。有些弟兄雖答應從軍，當軍人也是有尊嚴的，並不是任由誰欺淩。眼看就要到長安，還要受你們綁縛，難道害怕什麽，想向大家下毒手不成？”
中年將領的話說完，許多閉嘴的人臉色大變，比剛才的反應更激烈。
“絕不受綁，被綁後誰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他們根本不守信用，大家千萬別再相信他們。”
一時間從前麵吵到後麵，要不是他們這種夾層陣型，怕有些已經開始逃跑。李水音很久沒有這麽想殺人了，此時很想將說話的中年將領射下馬去。還好，在緊要關頭，王圭站出來：
“聖賢公主和洛陽郡王都答應大家了，怎麽可能會害大家？如果真要害大家，哪會等到現在？各位兄弟相互理解一下，畢竟大家初被招安，現在又是非常時期，綁就綁吧！又不是行刑。我支持綁起來，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反正沒多遠了，要是大家怕，我先來。”
王圭不得不盡心，原本想招安城西的七千多個朔方兵將，被不知是聰明還是傻的牛名俊搶了風頭。何浩然也沒說算不算他的功勞，他心裏比誰都急。一路上表現非常良好，可惜沒能混到何浩然身邊去。難得有如此機會，他第一個挺身走出來。
這時候相當於雪中送炭，李水音非常感動，朝王圭點點頭。雖未說他已經是無罪之人，他大概猜到。萬分激動地拍馬站出來，雙手反背向後：
“來吧！早些弄完，也不耽擱大家的時間。”
一群還未死心的兵將又氣又恨，陸有誌恨聲說：
“王圭，幾十年的恩情一朝盡喪，轉瞬既向你新主子邀功。大帥瞎了眼，我們也瞎了眼，看錯你這個忘恩負義之人。”
陸有誌這番話一出，李水音比王圭更生氣，氣得殺意大增。何浩然見她的手朝後麵摸去，趕忙將她抓住：
“我知道有很多朔方軍將士對我有誤會，現在我們長話短說，看能不能將這些誤會消除。以前我在朔方的事，想來大家已經知道。先向朝廷遞狀告之人是李懷光，他說我不尊將令。為了給犧牲的眾將士討個公道，我隻得給朝廷上奏折。我在奏折上，可曾告過他一句？”
朔方眾將呆住了，無論是舊將還是新人，大家都很清楚何浩然和李懷光之間的矛盾，因為那些矛盾也關係到他們的前程、甚至是安危。的確是李懷光先問罪何浩然不尊將令，要朝廷斬了他，他的上書沒告李懷光，隻說要調離，無論去什麽地方都行。
見大家無語，何浩然看著牛名俊說：
“在場之人，王將軍和牛將軍想必最清楚。當時我們攻完瞿靖後，我的請功簿李懷光不管沒什麽，但傷亡的那些將士他也不管，還向朝廷告狀。作為一方之帥，憑什麽也說不過去。蕃軍圍葉升後，三麵被圍，我隻得率領大家朝土蕃方向逃，那時候我不逃離朔方，隻有死路一條。任何人換成是我，也會作出那樣的選擇。”
大家了解何浩然在朔方的事，和他說的沒有懸殊，再一次沉默。何浩然又說：
“後來李懷光說的那些我也知道，我有分配神甲之權，神甲太少了，隴右、河西、西州等地都沒能分到，小打小鬧的朔方怎麽可能分得？檀州要不是分到神甲，皇上朝廷都有危險。太原更險，河東失守，後有朱泚的汾陽，右邊是李惟嶽的地盤，前麵是土蕃占領之地，太原處於包圍之中，如果沒有神甲早就被占了。
幽州的神甲，是人家用五倍的鐵料所換。我也最擔心幽州，幽州的兵將有些人應該知道，大半由百姓組成，沒經過訓練，兵力又少。一旦幽州失守，範陽就成了座孤城。給他們兩千神甲，絕對不是出自私心。這兩年朝廷的銀子，有不少是我墊出去的。每個地方都要差，不止是朔方，再說我也沒權讓朝廷撥銀子給誰。我的話說完了，大家還有什麽疑問，早些提出來。”
許多人都看著陸有誌和牛名俊，王圭直接被朔方軍無視。不說牛名俊，何浩然一說，陸有誌心裏完全明白過來。事情的確如他所言，他不欠李懷光的，在瞿靖一戰上，李懷光做得不對。
被大家無視的王圭，臉色變成深紅，眼神從猶豫到決然。此時他手還未被綁，下馬來到何浩然麵前，朝對方跪下：
“洛陽郡王，有一事我們對不住你。”
何浩然有些發懵，以為又是關於他們在背後捅刀子之事。李水音比對尚興舉更欣賞這個降將，雙手虛扶：
“王將軍快快起來，有什麽話起來說。”
王圭站起來，在大家麵前，說出一個很久的秘密。
“當時你帶兵去攻擊瞿靖，李大帥原本準備出兵去支援。茹山說：當時皇上和許多大臣非常看重你，如果你在瞿靖真出了什麽事，對我們更有好處。朝廷會重視朔方，李晟說不定也會主動調到朔方去。他還說你已成為李晟的女婿，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們的人。李大帥聽了這些話，才會對你如此。”
“王圭，你？”牛名俊氣得臉色發紫。大家看到牛名俊這張臉，已經知道答案。
這批降兵降將，多是朔方軍不服。此時事情已澄清，沒人再拒絕受縛。眾神甲兵紛紛從馬上跳下，將神甲披在劉振江帶來的四千匹馬上。在前方商量的劉振江說：
“我們來時，發現一些可疑之人，應該是朱泚的探子。郡王繞道南邊還需小心，他們若是打探到郡王迴來，一定會放棄攻擊，說不定還會退兵。”
“再怎麽也要試試，”何浩然歎聲說：
“戰爭打得越久，對大家越不利，死的人也會更多。長安之事就拜托你們了，如果不好守，可以運用那些炸藥。”
在旁邊的李水音嘴巴一張，被何浩然搶先說出：
“你和眾將負責押這些人迴去，小紅和馬冰在那裏我不放心。你去和她們一起出出主意，但不可去守城，有什麽好主意可以帶信給曲大哥。”
兩萬騎，上萬盞馬燈勝過天上繁星。他們趕路雖急，陣型卻頗為講究。
頂在最前和最後各有一千神甲兵，中間將一萬五千普通兵馬分成三段，每段又有一千。此時何浩然和李水音，就在中間這一千神甲兵中。
他們已經得到朱泚進攻長安的消息，一路馬不停蹄趕路到天黑。這些消息投降的兵將並不知道，也不敢讓他們知道。何浩然不但繳了他們的武器，還像當犯人似的將他們半押解上路，眾降兵將中已大生不滿。要是一些人知道，可能會激起兵變。
這裏已經離長安不遠，大軍的速度突然緩下來，沒過一會停下。前方的神甲兵朝兩邊分開，裏麵的降軍看清前方的情況。
前方有不少軍隊堵在路上，一些士兵揚起腦袋看了一會，發出一些長歎。迎來的兵馬全是唐軍，一隊神甲兵從他們中間穿插出來，來到迎來的士兵麵前。
“郡王，我們已經帶來了。”劉振江和三個將領跳下馬，朝何浩然一禮。李水音朝後麵看去，雖看不清楚，她知道有三千人、四千匹馬。在這些空馬背上，還馱有一捆捆麻繩。
何浩然沒辦法了，不得不做出得罪人的事。他轉過頭對跟來的降兵降將說：
“馬上臨近長安，也臨近朱泚和李懷光的隊伍。我先小人後君子，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先將眾兄弟雙手綁住。待入城後，我定向大家賠禮道歉。”
“為何要綁我們？”薑衝的一聲怒吼。後麵一些兵一個個頗為激動：
“將我們的武器收了，一路押送我們並未說什麽，現在居然要綁我們，大家絕不答應。”
“大不了一死，絕不受此侮辱。”
李水音瞪圓雙眼，看著前麵這些快要造反的兵將，心中又怒又急。她現在才知道，招降的人多了也不是好事。
“我們從河北打到長安，你們以後可以去問問，以前那些在戰場上被招安的兵將是如何對待的？為了戰爭順利結束，他們同樣要被繳器受綁。這些人事後如何？有些已從兵升到將，是可以獨擋一麵的將軍。一次綁都受不了，以後還想當將軍？”
現在的李水音，嘴仗打多了辯才有很大提升，說得不少人將嘴閉上。可惜他們這次吃下的東西太大，裏麵總有些刺。一個朔方的中年將領說：
“我們不想當什麽將軍，隻想迴家種田。有些弟兄雖答應從軍，當軍人也是有尊嚴的，並不是任由誰欺淩。眼看就要到長安，還要受你們綁縛，難道害怕什麽，想向大家下毒手不成？”
中年將領的話說完，許多閉嘴的人臉色大變，比剛才的反應更激烈。
“絕不受綁，被綁後誰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他們根本不守信用，大家千萬別再相信他們。”
一時間從前麵吵到後麵，要不是他們這種夾層陣型，怕有些已經開始逃跑。李水音很久沒有這麽想殺人了，此時很想將說話的中年將領射下馬去。還好，在緊要關頭，王圭站出來：
“聖賢公主和洛陽郡王都答應大家了，怎麽可能會害大家？如果真要害大家，哪會等到現在？各位兄弟相互理解一下，畢竟大家初被招安，現在又是非常時期，綁就綁吧！又不是行刑。我支持綁起來，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反正沒多遠了，要是大家怕，我先來。”
王圭不得不盡心，原本想招安城西的七千多個朔方兵將，被不知是聰明還是傻的牛名俊搶了風頭。何浩然也沒說算不算他的功勞，他心裏比誰都急。一路上表現非常良好，可惜沒能混到何浩然身邊去。難得有如此機會，他第一個挺身走出來。
這時候相當於雪中送炭，李水音非常感動，朝王圭點點頭。雖未說他已經是無罪之人，他大概猜到。萬分激動地拍馬站出來，雙手反背向後：
“來吧！早些弄完，也不耽擱大家的時間。”
一群還未死心的兵將又氣又恨，陸有誌恨聲說：
“王圭，幾十年的恩情一朝盡喪，轉瞬既向你新主子邀功。大帥瞎了眼，我們也瞎了眼，看錯你這個忘恩負義之人。”
陸有誌這番話一出，李水音比王圭更生氣，氣得殺意大增。何浩然見她的手朝後麵摸去，趕忙將她抓住：
“我知道有很多朔方軍將士對我有誤會，現在我們長話短說，看能不能將這些誤會消除。以前我在朔方的事，想來大家已經知道。先向朝廷遞狀告之人是李懷光，他說我不尊將令。為了給犧牲的眾將士討個公道，我隻得給朝廷上奏折。我在奏折上，可曾告過他一句？”
朔方眾將呆住了，無論是舊將還是新人，大家都很清楚何浩然和李懷光之間的矛盾，因為那些矛盾也關係到他們的前程、甚至是安危。的確是李懷光先問罪何浩然不尊將令，要朝廷斬了他，他的上書沒告李懷光，隻說要調離，無論去什麽地方都行。
見大家無語，何浩然看著牛名俊說：
“在場之人，王將軍和牛將軍想必最清楚。當時我們攻完瞿靖後，我的請功簿李懷光不管沒什麽，但傷亡的那些將士他也不管，還向朝廷告狀。作為一方之帥，憑什麽也說不過去。蕃軍圍葉升後，三麵被圍，我隻得率領大家朝土蕃方向逃，那時候我不逃離朔方，隻有死路一條。任何人換成是我，也會作出那樣的選擇。”
大家了解何浩然在朔方的事，和他說的沒有懸殊，再一次沉默。何浩然又說：
“後來李懷光說的那些我也知道，我有分配神甲之權，神甲太少了，隴右、河西、西州等地都沒能分到，小打小鬧的朔方怎麽可能分得？檀州要不是分到神甲，皇上朝廷都有危險。太原更險，河東失守，後有朱泚的汾陽，右邊是李惟嶽的地盤，前麵是土蕃占領之地，太原處於包圍之中，如果沒有神甲早就被占了。
幽州的神甲，是人家用五倍的鐵料所換。我也最擔心幽州，幽州的兵將有些人應該知道，大半由百姓組成，沒經過訓練，兵力又少。一旦幽州失守，範陽就成了座孤城。給他們兩千神甲，絕對不是出自私心。這兩年朝廷的銀子，有不少是我墊出去的。每個地方都要差，不止是朔方，再說我也沒權讓朝廷撥銀子給誰。我的話說完了，大家還有什麽疑問，早些提出來。”
許多人都看著陸有誌和牛名俊，王圭直接被朔方軍無視。不說牛名俊，何浩然一說，陸有誌心裏完全明白過來。事情的確如他所言，他不欠李懷光的，在瞿靖一戰上，李懷光做得不對。
被大家無視的王圭，臉色變成深紅，眼神從猶豫到決然。此時他手還未被綁，下馬來到何浩然麵前，朝對方跪下：
“洛陽郡王，有一事我們對不住你。”
何浩然有些發懵，以為又是關於他們在背後捅刀子之事。李水音比對尚興舉更欣賞這個降將，雙手虛扶：
“王將軍快快起來，有什麽話起來說。”
王圭站起來，在大家麵前，說出一個很久的秘密。
“當時你帶兵去攻擊瞿靖，李大帥原本準備出兵去支援。茹山說：當時皇上和許多大臣非常看重你，如果你在瞿靖真出了什麽事，對我們更有好處。朝廷會重視朔方，李晟說不定也會主動調到朔方去。他還說你已成為李晟的女婿，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們的人。李大帥聽了這些話，才會對你如此。”
“王圭，你？”牛名俊氣得臉色發紫。大家看到牛名俊這張臉，已經知道答案。
這批降兵降將，多是朔方軍不服。此時事情已澄清，沒人再拒絕受縛。眾神甲兵紛紛從馬上跳下，將神甲披在劉振江帶來的四千匹馬上。在前方商量的劉振江說：
“我們來時，發現一些可疑之人，應該是朱泚的探子。郡王繞道南邊還需小心，他們若是打探到郡王迴來，一定會放棄攻擊，說不定還會退兵。”
“再怎麽也要試試，”何浩然歎聲說：
“戰爭打得越久，對大家越不利，死的人也會更多。長安之事就拜托你們了，如果不好守，可以運用那些炸藥。”
在旁邊的李水音嘴巴一張，被何浩然搶先說出：
“你和眾將負責押這些人迴去，小紅和馬冰在那裏我不放心。你去和她們一起出出主意，但不可去守城，有什麽好主意可以帶信給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