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意林餐廳出來, 蘇瑾瑜沒有和徐妧去辦理轉讓手續。


    在他眼裏,那兩間鋪子早已經是徐柔的了, 就算徐柔對蘇家做了什麽, 那也是她應該的,這麽多年相欠,豈止是兩間鋪子可以抵消的。


    現在徐柔放手了, 他反而慌了。


    他覺得,這是徐柔想撇開過往的一種心理表現,急得跟什麽似的,非要親自去找徐柔, 徐妧叫他也沒能攔住, 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徐妧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她享受著一個人的世界, 窗口的位置能看見窗外,是整個西餐廳最好的位置。


    落地窗前,徐妧喝著果汁。


    那文和陸嘉南早已經走了,其實, 他是蕭雅投的潛力股,這麽多年了,沒有個結果,他和蕭雅也都是受害者。隻要跳進了這滾滾紅塵,都是受害者。


    隻要有所圖,不論是圖錢,還是感情, 包括她爹媽,都是受害者。


    徐妧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弗雷德克先生走了過來,坐了她的麵前。


    弗雷德克先生一直在北城,他在德國是有家室的,據說女兒今年才十歲。


    徐妧對他的家庭感點興趣,很有禮貌地和他打了招唿:“弗雷德克先生,您有多久沒有見過女兒和太太了呢,想她們嗎?”


    弗雷德克先生點著頭:“當然,不過我們雖然不在一起,但是我們的心是在一起的,我和太太非常相愛,我也非常愛我的女兒。”


    西方人更能表達自己的愛,徐妧看著他笑,眉眼彎彎的:“很羨慕您,和愛人的感情這麽好。”


    弗雷德克先生提起自己的愛人了,話題就展開了許多。


    他給她講述自己的故事,說和愛人是在街頭一見鍾情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每一次相見,還都能帶給彼此濃烈的愛。


    徐妧靜靜聽著,等他終於停下來了,這才開口:“恭喜您,您找到了一生的伴侶,那我能冒昧地問您一句,保持婚姻的保鮮秘訣又是什麽呢?像我媽,她感情很豐富的,但是您也看見了,她婚姻不順,三段婚姻,不能善終。”


    弗雷德克先生想了下,隨即笑了:“婚姻哪有什麽秘訣,無非是愛,兩個人有相同的生活目標,相互牽掛,相互遷就,或者,成為共同的利益體,那樣的話就能長久。”


    徐妧:“冒昧地問一句,那您和太太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有共同的生活目標,還是因為你們是共同的利益體呢?”


    弗雷德克先生幽默地指了下自己的大胡子:“我太太特別愛我的大胡子,我的胡子每年都不一樣,可能是因為這個,我們才能一直保鮮吧。”


    他很幽默,成功逗笑了徐妧。


    徐妧一杯果汁到了底,她才要走,餐廳門口的鈴鐺叮鈴一聲,進來了一個人。


    謝雲亭一挑門簾走了進來,他穿著灰色的毛呢大衣,身形高挑,冷眼一看,還有點陌生,再仔細看,原來是剪短了頭發。


    他一進門沒有看見徐妧,獨自一人走到了樓梯這側的角落裏。


    徐妧以為他約了人,就和弗雷德克先生說著話,沒過去打招唿,坐了一會兒,謝雲亭要了一杯咖啡,跟侍者說是一個人,他拿了本書,靜靜坐在那裏,好半晌都沒有動。


    弗雷德克先生有事上樓了,臨走之前又給徐妧添了一杯果汁,徐妧也從窗側拿了本書來看,靜享著這短暫的安寧時光。


    時鍾指向十二點半,徐妧才放下書,站了起來。


    剛巧謝雲亭站在櫃台邊上結賬,一迴頭看見她了,對她笑笑:“沒想到會遇見徐小姐,你這大忙人,怎麽有空來喝咖啡,一個人?”


    徐妧點頭,也笑了:“三叔也一個人?”


    謝雲亭付好錢了,走了過來,與她並肩往出走:“嗯對,有的時候想一個人靜一靜,坐一會兒。”


    說著問她去哪裏,說可以送她。


    徐妧今天偷懶,不愛去商會,也不想迴大帥府,但是又不知道能去哪,遲疑了下:“我也不知道想去哪裏,剛才自己坐了一會兒,覺得好沒意思。”


    謝雲亭幫她挑起了門簾:“我這個年紀,或許是因為家裏催得緊心煩,你這小小年紀的,因為什麽呢?”


    走出了西餐廳,他帶著她走到了車邊,幫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徐妧感激地笑笑,隨後上車。


    謝雲亭脫下大衣放了後座上,他上車離開,她也沒說去哪裏,他也隨便逛逛。


    徐妧倚在窗邊,看著他才想起來,一早上在謝家,並沒有看見他,忙問了一句:“今天去了謝家,怎麽沒有看見你?”


    謝雲亭一手扶著方向盤,脫去了大衣,他裏麵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顯得他溫潤許多,那雙桃花眼總是似笑非笑的。


    “一早上去了望海寺,去給我去世的老爹上香,跟他說了一會話。”


    “說什麽?”


    “二哥說我不孝,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像我這樣都不成家的,等我老了,侄子侄女都不管我,到時候連爹媽的墳頭也不讓我去上墳,看我怎麽辦,我趕緊跟我爹說了,問他我是不是不孝。”


    原本應該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從他口中說出來,也引人發笑。


    徐妧強忍住笑意:“三叔,你平時都這樣的嗎?”


    謝雲亭故作咋舌,做了一個浮誇的表情:“謝允沒有跟你說過嗎?我二哥經常說我是謝家的浪蕩兒,說我是個異類,若是一見我就想笑,那就對了。”


    提到謝允了,徐妧想起來了,謝允的確說過,說他三叔是個特別有趣的人。


    在這個年代,二十六七歲還不結婚的男人不多了,她笑了笑:“今天心情不那麽好,真得好好謝謝你,多謝了。”


    謝雲亭車速很慢,故意說道:“我聽二哥說,借著這次謝郡訂婚,也想把你和謝允的婚事一起定下來,那以後咱們也算一家人了,不用客氣。”


    徐妧更是笑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謝小姐和顧則正或許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我舉雙手雙腳讚成,但是我和謝允,還是算了吧……”


    謝雲亭聞言,登時減速,把車停了街邊來。


    他瞥著她,臉上都是錯愕:“怎麽呢,按說我這侄兒,和你家世也算相當,模樣相當,他人還不錯,很有責任感,為什麽呢?為什麽算了?”


    徐妧撫著心口,那顆心跳動如常:“從情理上講,沒有心動的感覺,我和謝允或許是真的合適,但不論什麽時候,我們之間,總是差一點點火候,說不好這種感覺。從我的角度說的話,我想我不願意訂婚什麽的,我想一個人,我想一直做我媽的堅強後盾。”


    她也不知道這些對別人說不出來的話,怎麽對著謝雲亭就能說出來。


    很顯然,他也經常陷入這種困擾當中,與她大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謝雲亭笑著搖頭:“可惜了我那好侄兒。”


    徐妧也笑,看向窗外。


    她沒有迴頭:“那你呢,你為什麽不結婚,沒有好的對象嗎?”


    謝雲亭輕笑出聲,好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他開車在新商圈繞了一圈,再轉迴來往大帥府門前來了,徐妧沒吭聲,到了帥府門前,他果然停車。


    兩個人都坐在車上,都沒有動。


    謝雲亭看著前麵帥府門前的兩個石獅子,歎了口氣:“從前是覺得有朝一日我會離開北城,生死難算,所以一直沒有結婚的打算,後來一個人習慣了幹脆就一直一個人,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活著坦蕩蕩,死去無遺憾。”


    一本書終究有到頭的那一天,他說得沒錯,尤其像她,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


    怎麽可能真情實感地去戀愛呢。


    徐妧嗯了聲:“了解。”


    兩個人相對無言,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了,但是又好像說了什麽,都笑了起來,時間不早了,就是做夢也該醒了,徐妧打開車門,下了車。


    在門口對著謝雲亭擺手作別,他笑著點頭,掉頭離去。


    走到門口了,徐妧被老羅攔住,說是她親爹來了。


    這兩年因為蘇醫生的殷勤,大帥府都知道他是徐妧的親爹了,沒想到他真的來大帥府尋找徐柔了,幾乎能猜到他來會說什麽,但是徐妧卻不想去看去問。


    因為結果是注定的,徐柔的心意,不是誰都能拉迴來的。


    並且,對於徐妧來說,她是一萬個支持徐柔的。


    先不想迴洋樓,徐妧就走在梧桐樹下,走著走著,走到了後院去。


    老太太的這個院子,她可有幾天沒來了,樓下的圍欄處,還是從前那個圍欄,徐妧走過去站住了,看著光溜溜的菜園子,低頭倚在了圍欄上麵,看著地上的積雪出神。


    很快不知道什麽東西打在了她的肩頭,她下意識抬頭,隻見樓上人影一晃,顧良辰從二樓直接翻杆而出,瞬間就落了她的身邊來。


    徐妧怔怔看著他,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顧良辰手裏還拿著兩個小石頭子,隨手揚了一邊去,一本正經地拍著手:“我若是知道今天會是這樣的局麵,那天遇見你,就不該放開你。”


    他在說什麽?


    徐妧看著他,側身而立。


    她沒有說話,顧良辰上前一步,執起了她的手來,勾住了她的手指頭:“喂,要不,我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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