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因著見著了幾月不見的姐妹, 卻又不由得想起了妙玉, 如黛、慧二人雖眼見著就要及笄了,畢竟還不愁,但妙玉今年可是十九歲, 在古代是剩女了。


    妙玉性子雖然古怪,當年可是多受她教導,她也不得不為她謀上一謀。


    過了兩天,見徒元義心情好,陪他在淩波殿外賞菊釣魚時,不由得和他說:“前兩日見了母親和妹妹們, 我不由得想起我在姑蘇時的一位密友。”


    徒元義不疑有它,問道:“你在姑蘇還有別的朋友?”


    邢岫煙於是將妙玉的身世說了,徒元義俊顏微凝。


    邢岫煙說:“說是小時找替身出家都不成, 自己修行了,身子才好, 怕是巧合吧。當年義忠親王之事牽連這麽大,她母親是義忠親王妃的妹妹, 她家當年雖沒有參加叛逆之事。但到底當了多年義忠親王的一個錢袋子, 父母死於獄中,也沒了交代。一直以來我的詞詩文章、琴棋書畫多得她十年教導之功。我進宮前去瞧她, 勸她還俗, 她執意不肯, 她心地善良, 可就那麽執拗清高的性子。因著家世和經曆, 難免有些矯情,卻也是女子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無奈。”


    徒元義歎道:“愛妃還說讓朕當明君呢,朕剛封了你兩位妹妹,你這又跑出一個姐姐來。”


    邢岫煙說:“我可沒有別的意思,聖人冊封兩位妹妹連我都吃了一驚。我現在又怎麽會求聖人再冊封妙玉呢?聖人又不是街上買大白菜的。”


    徒元義莞爾,又道:“那愛妃總不至於無緣無故提起。”


    邢岫煙於是把她想接了妙玉還俗,好讓她嫁人的打算說了。邢岫煙覺得妙玉是有顆女兒心的,但隻是沒有機會走出那一步而已。原著中沒有選擇,偏偏就遇上了賈寶玉那個湯姆蘇,但教隻要長得漂亮的女孩,無有不喜歡他的。


    徒元義笑道:“一個女尼還俗的事,朕還要管不成?她自還她的俗。”


    邢岫煙思慮了一下,又說:“其實……我也想和聖人討個恩典。”


    “嗬~~”徒元義輕笑一聲,輕擁著她的身子,低頭笑道:“朕便知沒這麽容易。”


    邢岫煙笑了笑,但還是說了出來:“當年義忠親王之事,蘇家侯門奪爵貶為庶民,並蘇氏一族不得科考入仕。聖人能不能就給個恩典,讓蘇家子仕能夠科考?”


    徒元義想了一下,說:“這可是上皇定的,朕如何更改?況且,這可涉及謀逆大罪,豈能任意開這先河?”


    邢岫煙見四周無人,說:“蘇家當年也就是給過錢而已,但若當年義忠親王需要錢,底下的人能不給嗎?其實這麽多年來,蘇家死的死、散的散,因是不得科考,又會有多少人讀書呢?此時開恩,他們已然先天不足,若這樣還能能考上來,那可是天才了。陛下一番恩典大約能得個天才臣子,縱使什麽人都沒有,不過也得個寬仁的名聲。”


    徒元義嗬嗬,說:“愛妃是覺得這個寬仁名聲對朕很重要?”


    邢岫煙說:“那倒不是。隻不過,我有個想法比較誅心,不知道說了,你會不會生氣。”


    徒元義冷哼一聲,說:“你還害怕朕生氣嗎?”


    邢岫煙笑笑,說:“其實,我還挺感激義忠親王的。”


    “果真是鬼話,你又沒見過他,你還感激什麽?”


    邢岫煙握著他的手,說:“但若不是義忠親王想不開,如今境況定又不同,我還不知能不能再遇上你。”


    義忠親王不造反,若不被廢,當皇帝的是他,若是“程序性”被廢,還有活得好好的優秀二王爺和四王爺,加上原來的廉親王、恭親王,徒元義繼位的機率小得可憐。


    徒元義沒有當上皇帝,當然不會遇上邢岫煙。


    徒元義哪裏會聽不懂,當即鳳目精芒一閃,眯了一眯,冷聲說:“當真是百無禁忌,無法無天。”若是別人有這心思叫他知道,他身為一個封建皇帝,隻怕難以留他了。也隻這小東西,他是不得不容。他也了解她事實上對朝堂和天下之勢其實很明白,聽她講故事就知道了。也因此,他是很矛盾的,他一方麵忍不住扶持她,一方麵也絕她親涉朝堂的路,作為一個直男癌皇帝,他想要的從來就是她的愛。


    邢岫煙搖搖他的手臂,說:“聖人想想辦法嘛!我又不要聖人封什麽官,也不向聖人要錢,不過是個不要錢的恩典。你想呀,準許蘇家人入仕對聖人一點損失都沒有,聖人又不用參加科舉,不過是給那些讀書人又加了一族的競爭者。聖人等於是慷他人之慨,可他們感恩的卻是聖人,這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


    徒元義不禁失笑,還是沒有應承,邢岫煙再磨,徒元義才被磨得無奈,答應探探上皇口風,看他樂不樂易恩典。


    ……


    十一月初一,皇宮中宸貴妃娘娘鑾駕在錦衣衛、拱聖軍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前往西郊牟尼院上香。


    鑾駕從朱雀大門駛出,穿過內城街市,沿途百姓觀看跪拜。


    前方一隊旌旗招殿,黃袍龍禁尉開道,四馬拉的雕花鸞駕香車,車頂雕著紅色的鳳凰。


    鑾駕前後有八個騎馬的東廠太監,鑾駕之後又是兩輛馬車,裏頭坐的是跟隨侍候的宮女和女官,之後又跟著十個飛魚服錦衣衛,之後又是一隊三百人的拱聖軍護衛著。


    花珍珠剛見了倚紅樓的青青姑娘,她賣了一首曲子給她,需要花幾天時間教青青姑娘彈唱那首歌。青青姑娘是掛在倚紅樓的當紅清倌,她倒不是愁賺身銀子的事,隻是身在賤籍,到時也不得不賣身。不過是想多延續一些時日紅火,若能有個良人願娶她為妾,她也能自賺其身。


    花珍珠被攆出賈府後就迴到花家,花家當初雖然賣了她,到底還算是有良心的,想為她尋個婆家嫁了,但花珍珠一直不甘心隨便嫁了。可她一個被破了身子的女子,就算容貌姣好,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不可能娶她為妻。


    花珍珠一日去賣手中做的繡活,在貓兒胡同聽到絲竹之聲,尋聲過去聽是一個女子低唱彈琴。後來問出來,是倚紅樓的青青姑娘喜清淨,平日不住樓裏,倒住那兒。


    花珍珠就動了心思,她當初好歹也常去ktv,會唱的歌曲少說也有幾百首。若是尋機慢慢將曲子賣了賺錢,比之繡花總是更賺錢,等積累了些銀子,將來或者也可以開個鋪子,開家食肆。


    隻可惜,古代的律法,家中有男丁的就不能立女戶,她家有兄長,戶主自然是兄長。不然,她買地置莊將來都不一定是她的。她應該多偷偷存些銀子,將來嫁給賈環後,賈環知道對他有好處,不會防礙她用自己的本錢做生意。


    到了長安大街上,聽到馬蹄聲響,城防軍開道,她被擠在一邊,不知發生什麽事。


    “貴妃娘娘鑾駕駕到,閑雜人等讓開道路!”


    四名太監騎著馬在街中來迴奔跑,尖著嗓子大喊,百姓站在路邊都露興奮好奇之色。


    百姓甲:“是宸貴妃娘娘來了,那聖人是不是也來了?”


    百姓乙鄙視:“聖人若在,就不會說是貴妃娘娘駕到,而是說聖駕駕臨了。”


    百姓丁:“你們知道嗎?聽說宸貴妃乃是後宮第一美人,自今年五月選秀進宮,宸貴妃就是最受寵愛的。”


    百姓丙:“那不知是何等傾國傾城了。是不是那戲文中唱的楊貴妃一樣,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花珍珠戴著幃帽,小心和人保持距離,怕被登徒子占去便宜,這時聽了百姓們興奮地議論,心中不禁五味陳雜。


    辛秀妍進了後宮,竟然爬上了貴妃高位。同是穿越者,可人的際遇卻相差這麽大。邢岫煙一個貧寒女子,她能博出一個寵冠後宮的宸貴妃來,而她所遇非人,破了身子被攆出賈府。如今一心等著賈環迴來,她能有所借倚,將來能博出一條路來,別零落成農婦。現在秋闈剛過,正是等待秋闈放榜的時候,也不知他考得怎麽樣。


    不一會聽陣陣馬蹄車駕聲音響起,就見萬千百姓跪倒,高唿:“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花珍珠盡管心中覺得百姓愚昧,可也不敢就她一人直挺挺地站著,隻得半蹲了下來。


    過不多時,又有兩個相貌清秀的太監騎著馬兒跑,喊道:“貴妃娘娘懿旨,沿途百姓不必跪迎。街頭擁擠,小心不要傷著自己。”


    花珍珠不禁抽了抽嘴角,暗想:不用跪迎不早說,等人們跪了再說哪裏來的誠意?辛秀妍在古代待久了,還是宮裏待久了,變得這麽矯情了?她心理怕是無比得意的吧。


    邢岫煙卻也以為徒元義允她出宮去上香是低調出行,也任趙貴安排,沒有想到馬車駛到朱雀大門前時有那麽多的錦衣衛、還派了拱聖軍隨行,外頭還有守備城防軍維秩序。


    等知道時已經這樣了,她又不能探出身去,隻能讓蘇清、趙全傳達她的意思。不過,好像也不太管用。


    花珍珠看到雕花馬車和鮮衣怒馬的錦衣衛,不禁有所意動。要不是當初得罪了這個曾經的好朋友,這倒是比賈環粗壯得多的大腿。


    在這個世界,政府可不講究什麽招商引資鼓勵投資發展經濟,而是地位決定一切。沒有地位,是享受不了好東西的,再有錢也是別人的肥羊,有錢也不能越製。賈環就算考中了進士,哪裏比得上宸貴妃?


    辛秀妍這人,有些事情著實讓人討厭,比如她性子有些傻缺蠻勁,可腦子有時偏又很活躍,讓她在工作中更有閃光點,她當初的發展讓同樣起步的她嫉妒。但是辛秀妍也有好處,她一旦和誰真心交朋友,到真會掏心掏肺的。


    花珍珠經曆的事多了,也不是當時初入職場小妹了。當時她會單純嫉妒辛秀妍機遇比自己好且談了一個不錯男友的,她隻是一個普通職員。


    花珍珠又想,現在不比以往,當初穿過時空隧道時辛秀妍雖然沒有丟下她,但她進宮前又嚴詞拒絕了幫她。


    若要依附,同樣隻有利益才能打動她。可她現在又有什麽利益能給她的呢?想來想去她也沒有牌,她會的,辛秀妍都會,還比她更強。花珍珠不禁沮喪。


    她去牟尼院幹什麽呢?對了,這個世界賈元春還沒封妃,自然沒有大觀園,所以妙玉也沒有進大觀園裏住。那麽她還在牟尼院。邢岫煙和妙玉有十年之情,如今她顯達了,自然要去見見那不僧不道不俗的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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